“下一个问题。”
公关部的同事cue着流程，樂悄悄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活动一下已经笑得有点僵硬的面部肌肉。这才回答记者提问不到10分钟，她已经感到了疲惫，脑子里语言系统都有些混乱，如果不是她刻意放慢语速，大约一不小心都会说错话。
能对着记者滔滔不绝，对着直播镜头还撒娇的，只有羽生结弦这个神奇的家伙了吧……
看着眼前的举着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们，樂一不小心就走了神，刚刚羽生结弦对着直播镜头的样子就在她脑子里蹦了出来。他用像对着长辈们撒娇似的猫咪笑容，宣布着不得了的新闻，甚至，都没有跟她商量一句。
就算他们已经说好了要公布……
就算……明白他大约是为了不打扰她准备这次的公开排练……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杉之原桑，请问您方便说一下，自己是怎么和羽生桑认识的吗？是这次为了准备冰演才认识的吗？交往多久了呢？”
记者的问话把开小差的樂一下子给拽了回来，她有些迷茫地嗯了一声，刚刚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羽生这两个字。记者们一脸期待的表情与刚刚提问芭蕾演出的积极程度有明显的反差，大概问的什么问题，她很快就有了判断。
“不好意思，私人问题这次采访不作回答。”公关部的同事在樂开口前，尽职尽责地挡在了她前面，“那既然大家关于舞团以及我们这次公开排练的问题都问完了，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谢谢大家。”
跟着大家一起向记者们鞠躬致谢，退出采访的房间，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一口气啊，幸亏你采访的时间短，不然你不得憋死了。”和玖在旁边刻意损她，看她似乎没有心思斗嘴，耸了耸肩，“行了，今天也够辛苦了，去找你家大明星一起回去吧，这次应该可以正大光明的一起回家了。”
“我让他先回去了，”樂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不等和玖问出为什么，她后面的话也自然的解决了他的疑问，“我还想去练习室再练一下。”
“？？？”和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理解，愣了几秒大概会过意来，“那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我自己去……”她话还没说完，门外散去的记者的声音有些嘈杂，让她愣了两秒，“你的车能借我用一下么今天……我好开回团里……”
“我送你去。”
“不用，”樂拽住和玖的手臂，拉住了他去开门的动作，“我自己去就行。现在虽然公开了，但是现在估计不少没进来的周刊狗仔们还等着拍，还是别送我了。也不开你的车了，我还是等会跟着团里的大巴回去的了。”
说完，她提起自己的包，在一众记者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方地一路小跑，跟着其他参加排练的同事们上了大巴车。
这秋夜突然下雨，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看着窗外。樂满脑子的思绪还很混乱，理不清的想法就像雨珠在车窗上的轨道，随机地与留在树脂玻璃上的水珠合并又滑落，不知最终去到了哪里。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
【Yuzu：结束了吗？】
没有回复，她又看了一会儿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大巴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又变绿，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回复了一句嗯。
【Yuzu：好，我等你。】
这条消息，她再没有回复。想着等她加练结束，或许他也要出发去训练了，大约是碰不见的，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吵。
只不过，这个计划在她推开团里的练习室门时，就被打破了。
三面镜子的舞蹈练习室正中央，羽生结弦正盘腿坐在中间，戴着耳机左摇右晃地听着音乐。他在抬眼时看到了愣在门口的樂，立刻摘下耳机，手利落地一撑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跑到樂的面前。
“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要到这里来～嘿嘿，现在进你们公司可方便了～采访还挺久呢，被问了很多问题吗？”
“还好。”她反手关上门，转过身就被羽生结弦拉住了手，她淡淡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从他手里抽出手，就这么由着他握在手里把玩。
只不过，他是因为有一些心虚才低头研究她的手指尖。
樂本就长着一张清冷气质的脸，有时不太带表情的眼神总让人觉得不太好接近。更何况现在，羽生结弦还能明显从刚刚的眼神里多看出些不悦的情绪，自然是让他有些紧张的。
“我想着你可能会想加练，所以就来这里等你了。这样晚点我们可以一起回家……”刚刚坐在这里时心里悄悄打过草稿，要调皮地让她猜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现在也说不出口，直接变成了小声嘟哝着的解释。
“哦……那你今天晚上还训练吗？”
“训练，晚点去。”他赶忙点头，“我回头让长谷川来接我们。”
“这样，那现在也别闲着了，要不一起练吧，你回头可以减少热身的时间。不打乱你平时的计划。”她说着从他手掌里把手抽了出来，放下自己的包，三两下把头发盘起。
手机连上蓝牙时发出叮咚的声音，她径直在镜子前站定，留出了一个明显的位置，给谁的就不言而喻。
虽然没有被点名，但是羽生结弦依旧乖巧地站了过去。跟着樂的音乐，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拉伸活动，接着是铺好瑜伽垫开始做核心肌肉训练，紧接着是背肌、腰腿……为了不让他独自休息，樂甚至刻意地跳过了脚腕的训练。
一整套下来，羽生结弦早已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他的下巴落到舞蹈地垫上。樂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只穿了自己的练功体服，露出的后背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简单用毛巾擦拭了一下，喝了两口水把自己的水瓶递给羽生结弦。
趁着他喝水的功夫，她已经调好了接下来的音乐。
大动作的百老汇式舞蹈，明显是为了配合羽生结弦的训练而避开了专业的芭蕾练习，每个动作都不复杂，好像是故意都让羽生结弦能够第一时间跟上，甚至在动作的变化时，樂还会像带课一般提醒动作和要求。这样一来，这随着音乐大开大合的跳跃与翻滚动作变成了具有音乐性和观赏性的大型有氧训练，几轮下来让人气喘吁吁。
最终一首音乐的结尾里，羽生结弦一屁股坐在地上举了白旗，樂这才不再执拗地继续，跟着坐下顺势躺在地垫上。她的体能也早就到极限了，咬着牙才一直坚持。
“呼……樂……其实今天……”羽生结弦的气还没喘匀，但再不抢在樂喘好气前开口，只怕她又要用下一轮音乐打断并继续折磨他了。
果然，他还没说完，樂就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调音乐。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你等我说完，别跳了，我投降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尤其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就算还喘着气，都能急忙利索地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不想跳就不要说了，我现在不想说那些事。”她用手背把自己下巴上的汗珠蹭了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你让我想清楚再说。”
羽生结弦准备了许久的道歉和解释，就这样被闷在了喉咙里，梗在胸口。然而理亏的人，也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晚上独自在冰场训练时默默叹气。
“亨雄桑，最近可能要辛苦你了，”体能消耗过大，羽生结弦今天决定提前下冰，到了场边看长谷川正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他，感觉也有些过意不去，“序章的开演在即，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我这边还出了其他事情。爸爸说他和妈妈明天就会过来帮忙，这样也不需要辛苦你接送了。”
“没事的，我会尽量把媒体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羽生桑要保持自己的状态，不要再被影响了。”
这个再字直白的表达了他对羽生结弦今天不在状态的训练情况，有一个主观的判断。大约是觉得他被今天公开的事情影响了心情吧。
羽生结弦低头苦笑了一下，也没有解释。
他猜的多少也对，过度加练也是吵架的代价嘛……
家里的餐厅里留了一盏灯，餐桌上摆着一小份鸡蛋三明治。三明治的面包边已经被去掉了，香软的白色面包瓤夹着金黄色的鸡蛋，都切成了一口一个的小方块，盘子上用保鲜膜包得很好，在暖黄的灯光下自带了一层美食滤镜。
这小小一份，几口吃完既满足又不至于让胃沉甸甸的难受，也让饥肠辘辘的胃终于不再只能用补剂填补。
洗漱收拾好，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一片安静，只有樂轻柔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爬上床，伸手去从背后拥住樂。明明背对他睡着的人，像有感知一样，也顺着他的力道偎到他怀里。
“你还没睡着是不是……”
“……”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呼吸声的节奏有点变化，被耳尖的人听得清楚。
“对不起，”他轻声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着，只是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就往外想挣扎，却被他箍住，“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但是我还是要道歉。等你想听，我再把我怎么想的告诉你，虽然我觉得你大概也知道。”
“……”樂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不再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感受到怀里人的放松，他又拢了拢手臂，更近地靠近她。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发丝里熟悉的香味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好想你……”他喃喃地说道。最近被迫的分居，让他已经很久没能这样抱着她睡觉了。樂微微地侧过头，耳朵轻蹭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无声地回应了他诉说的思念。
经过了漫长的一天，在这安静的夜晚，他们像两只相互依偎的小动物，相拥沉沉睡去。
或许是太累，或许是终于能拥着爱人入睡让他心安，总之这一晚，羽生结弦睡的很好。一夜无梦，直到门铃声把他吵醒。
“嗯……是谁啊……”樂被门铃声吵得皱起眉头，准备爬起来，被按住了肩膀。
“我去吧……”羽生结弦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找拖鞋，趿拉着步子到了门口，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爸妈……额……枫姨……Marrku桑……”
四位家长站在门口，让羽生结弦整个慌乱了。赶忙躬下身子，却一时连先喊谁都没有理明白，就这么胡乱又含糊地打了招呼，引他们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