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十字

    “施耐德教授……”

    姜望整理着黑色作战服的袖口,她把长发都笼在耳后。

    校长没有告诉她关于第一次格陵兰计划的细节,她只知道参与计划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而施耐德教授,她的直系导师,就是当时的负责人,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但,另一个幸存者,是谁呢?

    她觉得,离开卡塞尔之前,应该找施耐德教授“了解”清楚,因为这一次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姜望用同色系发带把鬓角两侧的头发束起,推开门前似乎想到什么,她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上铺,微笑着说——

    “抱歉耽搁了这么久,不过今夜就要把你的弟弟带回来了哦?”

    *

    “恺撒提出了新玩法?”兰斯洛特问。

    狮心会的活动室里,以会长楚子航为首,所有干部聚集一堂。

    男女副主席坐在他的两侧,其余人包括姜望按照血统纯度依次列席。

    此时此刻,狮心会全体精英都身穿黑色作战服,桌面上堆满了……木仓。

    是的,只有木仓,自从去年因为自由一日造成的巨大损失让风纪委员会主席痛心疾首后,手lei、掷dan筒、肩扛式huo箭火包在内的各种价格不菲的家伙被全部禁止。

    这还是因为今年校董会蠢蠢欲动,曼施坦因几次三番向校长陈明利害才争取到的结果,按他的意思,自由一日这个项目应该被永久废除!

    没有了重武器,这群疯子打起来不够尽兴,所以——

    “恺撒提议以这栋楼作为双方根据地,这里就是战场。”

    苏茜抬手指了指上边,狮心会活动室在二楼,上面三层学生会的人入驻,下面三层则是狮心会。

    这栋楼平时是作为训练基地来使用的,格局复杂,掩蔽物不少,而且很多房间内部互通,如果作战很容易被渗透。

    嗯……从火力压制到近身格斗,那路明非怎么办?姜望记得他的格斗成绩好像没及格。

    这时楚子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9:00正式开始。”

    他朝长桌两侧点了点头。

    黑色身影们迅速起身,很快,四散到楼层里。

    狮心会的精英是这所学院的老牌劲旅,拿到毕业证时,执行部的门就直接对他们敞开。这些精英并不驻守在固定位置上,而是时刻保持运动。

    “子航,今天晚上吃宵夜么?”苏茜把手搭在楚子航的椅背上。

    “好,”楚子航没有反对,“吃什么由你们来决定。”

    兰斯洛特正在擦枪,顺便把深红色子弹填入弹仓,抬头笑道:“提前庆祝胜利啊。”

    他微微侧头偏向姜望的方向,他们同坐在一侧,“姜望,你来么?”

    “今晚么?”姜望手上的动作一顿,她看向那双期待的棕黑色眼睛,“抱歉,今天晚上恐怕没办法和大家一起。”

    “啊,是么?有点可惜,”兰斯洛特并不十分沮丧,“那,下次一定?”

    姜望看向正微笑着站在楚子航身后的黑发女孩,和正襟危坐眼睫低垂的会长,不知道想到什么,礼貌性微笑表示下次一定。

    “请问——”

    帕西推开门,冰冷的木仓口距离他的额头只有短短一厘米的距离,他的视线从线条流畅的枪身转向它的持有者。

    “——是姜望小姐么?”

    微笑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金色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孔,出奇的清秀。

    “你好,我叫帕西,是校董会的秘书,来调查一些事情。”他打开灯,微微躬身后坐在姜望的对面。

    “你好,”姜望说。

    她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从对面年轻人诡丽的双瞳移到窗外,天色已经变暗。

    帕西翻着手上的纸质文件,那是只有学生导师和校长才有资格调阅的学生档案,“姜望小姐似乎对‘祭司’这个名字格外钟情?”

    他的嗓音和他那张脸给人的感觉一样,似乎过分柔和、温顺,没有攻击力,仿佛只是闲聊家常。

    “きれいはきたない、きたないはきれい

    いいは悪い、悪いはいい

    生きるは死ぬる、死ぬるは生きる ”

    空灵的哼唱让帕西翻阅资料的手一顿。

    “白灵山的桔梗,在日本,有些巫女就相当于祭司,”姜望放松地贴在椅背上,“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美。”

    “确实很美,”帕西微笑,“看来会欣赏这种美的人总是心有灵犀。”

    和校长预料的一样,这位校董会的秘书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他们只是借这个理由创造单独“审讯”的机会。

    姜望低着头把玩自己的长发,没有对那根从密封塑料袋中拿出的针管表示异议。

    “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样,这会有助于我们研究你,或者说你们。”帕西绕过桌子,微微低头,准备将针管刺入姜望的手背。

    “或者……换句话说,来检查一下我们这些血统存疑的人是否具备危险性,是否需要执行清除计划?”

    帕西直起身,面上有些惊讶,接着又露出那种管家似的笑容,“你多虑了,学院中的每一位精英都是校董会的宝贵财富,一切都为了更伟大的事业。”

    “是么?”

    帕西凝视着对面这个年轻女孩,她漫不经心地笑着反问。

    “失礼了。”他听见女孩轻轻叹气,下一秒他感觉到一只手隔着手套强硬地使他弯下脖颈,又撩开他的头发。

    他看见了一双含着笑意带着美丽繁复花纹的浅金色眼睛。

    姜望按压着注射器,喷出一道细细的水流,她半倚着,后腰抵在桌子上,突然觉得很好笑。

    “催眠?”

    她把注射器随手扔在桌子上,又从密封袋里拿出真空针管,刺入站立不动却诡异地保持着低头弯腰姿势的帕西的手背,真空自动把一毫升鲜血吸入了针管里。

    靠近的时候他海蓝色的那只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姜望回想着从里面看到的某些画面,一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针管里粘稠淡黑色的血液随着她的摇晃逐渐变成了鲜红色。

    从秘书浅灰色正装的上衣口袋里轻轻抽出一张银白色金属卡,姜望笑了笑,手指扫过卡片表面,感觉到细微的纹路。

    她看了一眼天色,喃喃自语:“看样子你还没动身啊。”

    *

    “湮没之井”,冰窖的最底层,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寂静得像是古老的溶洞,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在这个极其巨大、被几千万年的流水侵蚀出来的地下岩洞里,青铜地面上无数条深槽组成的花纹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它们形成完美的圆形图腾,包围着一片小小的湖泊。

    但如今这个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已经被摧毁,被封禁的空间重新恢复了自由。

    水池中央是一座圆形金属祭坛,那是具男孩的枯骨。

    他的双臂伸开抓住了身后的翼骨,骷髅低垂,就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龙骨十字。

    如果这是件价值连城的藏品的话,那么在场的四个人就是觊觎珍宝的小偷。

    按酒德麻衣的话来说,是四只老鼠。

    “人齐了还不开始么?”酒德麻衣说,“在座的都会打麻将么?”

    “懂的懂的,吃住上家看紧下家盯死对家。”肯德基先生很笃定地说。

    他说着就缓步后退,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麻将比赛还没开始,肯德基先生就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这显然是个鸡贼的家伙。

    令人不安的空气波动来自帕西。没有人听见他念诵言灵,但领域已经被激发。

    这不是一场好打的麻将,烂话说得太多却掩不住杀机,敢闯入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龙王骨骸没法拆了大家分,大家没有丝毫合作的可能。

    酒德麻衣还是懒洋洋的,刀柄都不摸,怀抱双手。

    “我说,你的位置看起来是最差的,打麻将应该坐在桌子周围,这样才公平,而你坐在桌子的正中间。”酒德麻衣对龙骨旁的黑影说,“你最容易夺走龙骨,但我们都会先进攻你,你要不要也退后一些?”

    “对,她这是要坐庄!”肯德基先生说。

    可黑影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低头轻轻抚摸龙骨:“麻将是公平的游戏,但杀戮不是,它不是游戏,不好玩。在握着权与力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战斗,你们这样的弱者只能蝼蚁般死去!”

    “呀嘞呀嘞,这是要秒杀我们三个么?”酒德麻衣嘴里说得轻松,却悄悄地打了一个寒噤。

    “你唱歌很好,我很喜欢。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黑影轻声说,“你们这些可悲的、追求幻影的人啊。”

    她的话音落定,丧钟齐鸣!

    炼金矩阵的藏品中一架两层楼高的管风琴忽然奏响,下一刻却又戛然而止。

    “啊,请等一下。”

    斑驳的八音盒记录声音的银质滚筒上,浮现出新的细小凸起,它发出嘶哑的生锈的声音。

    它居然在说话!它怎么能说话?

    黑影忽然向后撤了一大步,已经成形的那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突然溃散。

    一只纯白色手套亲昵地从背后揽住祭坛中央的骷髅,细瘦的手腕被包裹在同色系的窄袖中。

    所有人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黑暗中只有长方形大小的光在闪烁,酒德麻衣的脸色变了,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后骤然停滞,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靠!这人居然摸出手机在发信息!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