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诡暗的洞穴之中,诡异深寒的鸟兽之声空前回荡,来回旷留。
徐来判断自己的面前大概率是茫然一片,啧,这洞穴可真大,低头垂眸瞧了瞧,如若不是那枚泛着玉光的挂件,她甚至压根就看不清自己的手在何方。
果不其然,自己赌对了。
往来于闺阁之中时,徐来就已听闻阎帝手下那七魄之名,具说七魄各有其神通……而今日昏昏沉沉之时,她就约莫是听得那两人以“魄”字的字眼称呼互称对方……
而又有什么东西足能惊动他们?!回想起昨夜时那黑色玄袍所掀起的那阵冰煞之气……她至今都反射性地想打寒颤!
由此便可推算,此枚挂件就是阎帝的物件无疑。
要不然,方才那些鸟兽为何在开始见到她时猛凶猛攻,而后来在看到她腰处罗裙之间的某处时却都是以极其相似的无声方式退却?于最为狼狈之时她低头一瞧,那一抹绿光正挂于自己的腰间……
如此,那日的黑衣玄袍男子,估摸着也是阎帝无疑了。
嗐……只不过这事到如今,阎帝应该是已经发现外人闯入了鬼阎府邸的机关,也定是料到了,挂件在她这。
向来听闻这阎帝睚眦必报、残暴冷血……别说如今她也在这鬼阎府邸的机关里!而就算她身处四海天涯,偷拿了他的东西,那铁定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现如今,却是无一人来寻她。
莫非,她处在这“世外桃源”,外头发生了大事?!
——“滴”
——“滴”
深黑暗道中盘旋刺突的钟乳石尖汇集了一层又一层的洞中水汽,此时正侃侃下坠;洞内的温度也至此刻起愈来愈低……
无空思及其它,保住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命才是当务之急。
借着那枚泛着冷色的玉色挂件,徐来于黑暗之中反复摸索,终于在无数遍的走走停停后,发现在这一片不起眼的空旷之中,竟然也有一条可行之路!
但这是条崎岖之路,随她前进之时,却越发地时大时小,亦曲曲折折。
这样的崎岖之路,从来都是布置机关最好的地势;但凡有人进来触发了机关,那定必死无疑。
而有了之前中机关的教训,这一路上徐来都屏气凝神、忐忑不安,十分惊惧自己这哪一脚就踩在机关之处,不是被那些的乱箭暗箭刺死!就是被突如其来的横刀阔斧砍伐死!
一段约莫不到百米的小道,徐来不知,她活活地走了六个多时辰有余,当真是每一刻都濒临在刺伐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险于艰难撂倒中也走出了这崎岖磨心之路。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延长了不知多少倍,待到了濒临洞口边缘,徐来不知今夕何夕,吞咽下口中的一口气,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半生有余。
然而,躲过了这条道,前面依然有路,鬼阎府邸机关无数,谁又知道前方是否机关无限?
徐来虚脱地想爬地,她的四肢已经是麻木地没有了任何气道,近乎瘫痪……但她的目标是前方不远处亮着烛火的地方!
哪怕是爬,她也要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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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此时静悄悄的鬼阎府邸,外头的确是发生了不寻常之事。
时晋国百姓间有传,继朔北国原太子朔猛于时晋国死无全尸后,其同父异母的妹妹,朔北大公主朔离颇有使时皇邵武旭倾家丧国之势。
这日的朝阳殿百官朝上,龙椅处却空无一人。
众臣皆为哗然,窃窃私语,然而无君王退朝之令,无一人离开……
看来这堪称朔北国第一绝色的大公主朔离,可当真是不落虚名;据说昨夜那些亲眼目睹了朔离容貌之人,如今却还是久久不得回神;想当然也是,这前来和亲的第一夜就成功赢得了时皇邵武旭的欢心,连从不迟到于早朝的时皇邵武旭竟丝毫不犹豫地就取消了今日早朝……
朝阳殿的某一处,红黄色衣袍的长胡壮汉正若有所思。
太子朔猛的尸体若不是有药水的作用,恐早已腐烂,朔盟本就计划今日归之朔北葬子,而此时他坐于殿中,耳边关于自己女儿的喧声越是不断,他却愈是心生快意,不言其他,光是看其那粗旷张扬的肆眉渐渐弯转就足以瞧出。
此时,那天边早已撑破鱼肚白的朝阳愈发热烈,已是有归于午时烈日之势。
清旭殿。
室外,依旧跪着四名守夜宫女,许是昨夜听了一场甚大戏曲,四人的小脸皆是红扑扑的,精神倒也是极好。
室内,一缕自外头的烈日阳光迫着缝隙挤进窗幔……颗颗在空气中荡漾的尘土着实风尘之味十足……
由边境几国筛选进贡而来的软绵地毯之上,布满了红色的朔北丝布碎片……就连时皇邵武旭身上那耗时几年制作而成的明黄色龙袍竟也碎成了八片……
因昨夜那些花样百出的剧烈动作,露出的一角明黄色床帐之中,时皇邵武旭一脸的欲-色未清,怀中美人如玉,自昨夜宫宴中的那场艳舞开始,他的脑海之中就已经有了昨日两人龙飞凤舞的画面,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朔盟之女,朔猛之妹在这种事上竟然如此疯狂……
一想到朔猛前不久死于他时晋国,而今这厮同父异母的妹妹竟这般野性,一直在卖力驰乘,可他并非朔北大漠中的野马……
害得昨夜他险些暴毙身亡……
想来如此,时皇邵武旭扶腰起身,斜斜地睨了眼依旧背靠自己的美人,只一眼他便脑中放空。
美人脸色红润、朱唇微启,但却美眸紧闭,当真是秀色可餐。
这让正回忆和沉浸昨夜风云变幻、暴雷横空的时皇邵武旭某一处竟如遇敌的猛蛇,蛇头刹那间雄起……
朔离于朦朦胧胧之中,一刹那直感异硬十足!
惊了惊,遂即刻闭眼装睡,这本想启朱唇轻笑,可那力道竟是不言而喻,就如雨后春笋,占地速发……
这时她竟然还有空想着在心里吐槽身后之人,吐槽他时晋国飘飘欲仙,禁欲十足的七王爷有一天竟也会如此。
想到平日里那身高八尺有七、浑身冷冽、表面含笑暗里藏刀的那双瑞凤眸……
朔离浑身不由地一抽搐!
也恰恰是她这一下,身后的人就如天边此时直刺飞云中的老鹰,直达云霄:“美……人……你可……可轻点……”
可朔离没等其说完,就光是听见“美人”二字时,她就如惊攻之鸟,迅速抽身:“你……” 怎么是你?朔离贵为朔北长公主,虽自幼傲慢无端,但也不是没一点脑子,后面那句话还是没脱口而出。
不可置信地看着风雨之后的混沌疯狂痕迹,眼神落在时皇邵武旭的最为显著的地盘之上,朔离满脑却都是昨夜宫宴盛况的场景……
昨夜,宫宴排舞之时,她瞧见七王爷之座空空,本想另寻计划,可在她跳“最后一曲舞”时,回眸的瞬间便看见了那日思夜想的人,顿了顿,随后一条计谋就涌上心头。
可好似老天也想帮她做成这她甚是满意的男女之事,鱼水之欢——
本一片祥和的和亲宴突然杂乱不堪……
舒贵妃那道自朔离处而来的不屑眼光还没收回,她就看见几只黑黝黝的大喜蛛结伴朝她的绣花鞋而来,也不知道这宫殿之内是从哪里爬来的几只大喜蛛,她吓得连忙往殿中跑。
自古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在场的高管女眷,皆是吓得花容失色,于是乎,这在座的宾客刹那纷纷乱成一团……
殿下的高官皆是怕惹怒时皇邵武旭,可如今的时皇邵武旭,眼里全都是殿下那也同时受惊的红衣女子。
——“来人!”
朔离分明记得,大喜蛛她其实也是怕的,可她的确是趁乱将那日丽扎给她的那血色绸缎中的东西放入了七王爷邵祁宴的杯酒之中,而且还卧在时皇邵武旭的怀里,看着那双薄唇开启,喉结滚动,看他亲自给喝下去的……之后也是亲眼看着他……
——“怎么,美人盯着它是何意?是欲求不满?”
时皇邵武旭见面前的美人紧紧地盯着那出如山峰似的地盘,他的眸子刹那间阴沉可怕,随机两手大力攥过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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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古人的话多少还是有些许道理的。
待徐来四肢像四足动物一样爬了一段距离时,地下留有一条血迹。
她终于到了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子!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
——而是,书屋?
自外向内看,层层将近九尺多高的木制书架,每一层都被放满了,而这屋子,单单就她这里的视线那么一瞧,徐来就发现这木制书架她两个手掌都数不清!
老天!
如此,那双圆溜溜的杏花眼便开始放光,徐来不禁想,这比她之前外祖母房内的书可不要多太多了!可一想到外祖母那时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识时的情景,那双眼重归暗淡,她雀跃的心转为死寂。
这里应该就是鬼阎府邸内的藏书阁了。
里面的温度适宜,完全没有外面瘆人冷冽的温度,徐来近乎就是直觉,外头或许有机关,可这里头,九成是没有机关。
大着胆子往里走,她发现,在一排排众多的整齐书中,有一本像是有人动过。
她抬手翻开,那古墨在玄纸上一笔笔勾勒出的、熟悉的字体跃然于她的眼底,可就当她想在翻开一探究竟时,身后突然的一阵冷冽之风直接将她席卷!随后,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因为,颈间一刺痛,她看见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已经沾了血的寒刃……
——“你可知,闯入鬼阎府邸,下场为何?”
声音飘然地毛骨悚然。
徐来气息不稳,不敢乱动:“你就是那…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