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卷有余情(17)

    一进门,就看见之前在旗篮的一个小孩儿在大厅里等着,看见他来赶忙朝他迎了过来,一边嘴里喊着江队一边跟他说这边走带着他朝着包间走去。一进包间,嚯,都是熟人。河见、赵秉睿自不必说,还有旗篮之前的几个相熟的教练员和球员,还有几个国家队的教练员,简单一看就是河见攒的局。大概也就是今天来注册见了老熟人们,张罗着吃一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有几个闹作一团的劝酒,剩下的都围坐在桌子旁抽着烟聊天。赵秉睿是不抽烟的,包间里烟雾缭绕的十分呛人,赵秉睿一边赶紧让人去开换气扇一边走出去透口气。江豫闻着这烟味倒还一般,没觉得怎么呛人也没怎么想抽一根。倒是原来在旗篮的同事见了,大呼惊奇,一边给他递烟一边奇道:“怎么江队,戒了?”

    江豫笑着接过烟点上,浅浅的抽了一口便夹在指尖,道:“没有,就是最近不怎么抽了。”

    那人倒是八卦:“我看你这又是去海边又是玩烟花的,哦~心情好了,没啥愁事是不想这个烟抽哈~”

    江豫听了,知道是调侃他前日发的微博,虽然没有提及陆栖迟,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八卦他俩的感情状况。江豫也不恼,只是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没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那人倒是识趣,见江豫不聊便也按下不提了,又略略说了些目前旗篮内部的运营状况和球员们的状况,又打听了唐篮内部是怎样怎样,说了一会儿便又去找别人侃去了。

    夹着的烟还没燃尽,江豫又浅浅的抽了一口,烟雾从口齿鼻腔里溢出,他顿感没什么意思,便将剩下的那半根捻在了烟灰缸里。拿出手机来点开微信看了看,他上午给她发的落地平安的消息她还没有回,估计是还没有醒。

    这时候,那边应该是清晨的时间吧。江豫脑子里想着,手上无聊的拨弄手机,突然想起那天在哈德逊河口跟自由女神像合照留念的事情来,点开了相册,第一张就是那张照片。照片里阳光明媚却不刺眼,他们迎着光站着,他穿的黑色呢料的大衣,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直筒裤,白黑相间的运动鞋。她穿的也是那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敞着衣领漏出胸前围着的黑灰格子围巾,白色的毛衣下面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他紧紧地揽着她的肩,身后是自由女神像的地基和围栏,笑的可灿烂。

    他还记得帮他们照相的是一个秃头的老头,戴着一副很扁的那种墨镜,留着一脸金色卷曲的胡须,体型很胖,有很大的啤酒肚,但却十分和善,一边给他们拍照一边夸他们帅气漂亮,天生一对。

    想着想着,江豫的嘴角不自觉的浮上来一丝笑容,被正好回身看这边的河见捕捉到。他本来正坐在椅子扶手上跟几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回过神来想从桌上拿杯水润润正好看见这边的江豫,身边的人都在各自抽烟喝酒胡侃,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抽烟也不喝酒也不吃菜,只低着头看着手机傻笑。

    河见悄悄走过去,歪着头看去,模糊的看见手机上是一张合照。江豫也看见他过来了,抬头看他。河见撇着嘴阴阳怪气道:“哦~~看照片呐~照的挺好啊~~”

    河见是谁,江豫自然也不避讳,甚至见他伸头过来偷看他手机他连躲都没躲。河见见他不躲,嘴角的笑容意味变得更深,走过去从他手上把手机拿了过来,故意放大缩小放大,然后点了点头道:“嗯~~~~~果然,”他故意拉长了话音,江豫甚至还很期待的看着他,听他说果然什么。

    只听他道:“果然,照的不错。”然后又对着照片咂嘴道:“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江豫听了知道是河见哄他,但也心里高兴,笑着伸手去接手机。河见把手机递给他,给他递眼神,道:“走啊,出去溜达溜达。”

    江豫本就在这呆的没意思极了,听河见这样说,便起身,俩个人一起出了包间。刚从饭店门口走出去便看见赵秉睿站在不远处的路灯底下,一边打电话一边闲不住的踢踢这踩踩那。河见和江豫两个人见了,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然后无声的从另一边走了。

    空气虽然冷一点,但是并没有风,敞开衣怀走一走倒是散散身上的烟味和酒气。走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一陷入这种沉默环境,江豫就想起了陆栖迟。远在美国的陆栖迟、在纽约、在曼哈顿区的酒店、在她租的那个布满灰尘的房子的画室、在哈德逊口自由女神像下、在甘乃迪机场的陆栖迟。想到她,想到他们两个的感情路,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河见听了倒笑了:“怎么你这小蜜月度的又是去海边又是放烟花又是拍合照的,怎么又唉声叹气?”

    江豫听了,不禁又叹了口气,便把周清荣的事从头到尾跟河见说了。说完后江豫喃喃道:“我该做的都做了,希望是个好结果。”

    河见听完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内忍不住感叹,若论这世界上喜欢江豫的女孩子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可他偏偏就喜欢这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偏偏又是条最难走的感情路。

    两个人又低头走了几步,河见终于灿然笑道:“好事多磨么,正是因为她爸爸是篮球队长,你也是篮球队长,这才是命中注定的呢。如果换成是个装暖气的,又或者是个拍视频的,总是让人觉得不是那么登对。”

    装暖气的……拍视频的……

    江豫噗嗤一声便笑出声了,也只有河见才能管林远叫做是装暖气的,管蓝格叫做是拍视频的。

    河见见他笑了,便伸手搭着他的肩,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兴冲冲的往回走去。

    赛季开始了,很快常规赛的比赛就要结束了,唐篮的积分排名第二,豪门球队华篮积分第一,京篮和旗篮分别是第三和第四。年后就是季后赛的赛程了。

    大年初一的上午,明媚的阳光洒满客厅,淑芬打扫的各处一尘不染,墙边的那个奖章柜上的玻璃被淑芬擦得亮晶晶,反射着金色的阳光。江豫在沙发上坐着,电视上播放着中央一台昨天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一片红彤彤的喜色,台上的人笑着,台下的人笑着。可似乎在江豫的耳边尽是喧嚣了。

    对于他来说,时间过于漫长了。她留在那的时候是十月底,现在已经到了新年的二月了。一开始,两个人还时常打视频电话,但是一是隔着12个小时的时差,谁也休息不好。二是周清荣不准陆栖迟搬出去,就在她的公寓住着,有时候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渐渐地,三四天打一回电话,到现在半个月才打一次视频电话。

    他之前就想明白过,解约和脚伤是他要面对的压力;而周清荣就是陆栖迟要面对的压力。一开始他信心满满,可现在……

    想到前段时间突然来公司的那行人他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就在三周前,路小绯正常在训练馆组织他们训练,突然从门口进来一群人,脸孔陌生,有男有女。带头的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就是他们租的理工大学的体育馆,一并解决了训练和住宿的问题。面积不大,各项设施都是全的后期也不需要再投入更多的,楼上是他们的办公区,会计室就在那边,咱们这边的审计可以过去看看。”

    ……

    队员们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这边,路小绯也听见了那领头的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说的话,对于队员们训练中停下来也没有指责,刚想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反而看见那个领头的带着那个中年男人以及身后的一群人走了过来,朝着她道:“你就是路小绯吧?”

    路小绯愣愣的啊了一声,算是承认。

    那领头的随即转过头去朝着中年男人道:“应该就是他,说教练是个年轻的小女孩。业务能力很不错,上个赛季他们拿了联盟第二。”

    中年男人朝着路小绯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朝着她身侧的队员们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和众人说话而是转过身朝着二楼上去了,一边走一边和领头的那人说道:“业务能力什么的到时候再考察,人员肯定是要变动的。”

    “是是”领头那人附和着。

    众人都不明所以,路小绯一脸铁青掏出手机给宋冬安打电话问究竟。只有江豫的心越提越高,看着那群朝着二楼走去的人,想起周清荣那张铁一般的面孔,想起陆栖迟,不知道她现在还有几分意志。

    她是否要扛不住了呢?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领口的项链,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新养成的一个习惯,每每当他想到陆栖迟而心内不安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朝着领口摸去,直到捻到那根细细的链条,感受到它冰凉的垂在锁骨上,才心里略略安定一些。

    地球的另一面。

    时间刚过了下午的五点,老吴印刷的老吴斜眼看着歪在座位上的陆栖迟,扶了扶眼镜道:“下班吧。”

    今天是大年三十,人人都盼望着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哪怕是这远在美国的西海岸,唐人街上的人们也都欢欢喜喜的庆祝着农历新年。只有陆栖迟,好像一直以来也对这个节日不怎么感兴趣,如今更是懒得回去了。印刷店里又没有人来光顾,想来也是,谁大年三十的时候要来印名片照证件照呢?

    陆栖迟磨磨蹭蹭的起身,慢吞吞的收拾东西,一副磨洋工的样子。嘴里嘟囔道:“天天压榨我,临下班踩点来的客人一个接一个也不见你哪天让我准点下班过……”

    老吴是个年过六十的干瘦老头,在唐人街经营着这家印刷店,经营了三十多年了,他会的只有印刷,客人要求制作个条幅什么的他也可以应付,只是设计名片啊或者设计什么宣传内页他不会,所以总是招一个平面设计帮他打理店里的生意。陆栖迟本来只是想跟周清荣住一段时间,把心里的成见和误会都解开,真正的敞开心扉接受她现在经营篮球队这件事情,并且接纳江豫。谁承想周清荣一副铁面孔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没有,一开始带她去周清荣所在的公司做个经纪人助理,可她连大盘什么时候开市闭市都记不住,更何况别的了。

    周清荣也没有真的想让陆栖迟转行做金融,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她每天要去上班,把她自己留在家她就不放心,只有在她视线范围内她才放心。另一面,公司里和客户群中又很多优秀的男青年,随便一个拎出来不是金融大鳄就是圈内的优秀青年,在周清荣眼里,随便哪一个都比江豫强上百倍。不光是职业的事,最重要的是都在她的身边。

    而陆栖迟每天要面对各种人各种意味的眼神探究,三不五常的还要面对突如其来的示好、约会邀约以及周清荣强制带她参加的各种酒会。面对着那些穿着精致的阿玛尼西装套装,展露着迷人的微笑以及自认为极其绅士的举动,陆栖迟终于受不了了。周清荣又不愿意她每天自己在家,于是她便去了老吴的印刷店帮忙。

    老吴住的是那种上下一栋的房子,那条街上大多都是这种,上面三层是房间出租,下面是印刷店。周清荣带着陆家姐弟刚到纽约的时候就是租的老吴的房子,娘三个挤在一间三十平的房间里过了五年。老吴夫妇对他们一家都很好,可怜周清荣一个女人拖着一对儿女在异乡打拼,那时候周清荣在饭店的后厨做工,常常要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收工回来,陆家姐弟饿了老吴常常会叫他们姐弟过到自己家来吃饭。

    老吴的太太前两年得病死了,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店里的设计又生孩子去了,陆栖迟说要来帮他,合情又合理。反而是周清荣,此时此刻说不出一句不让陆栖迟去的道理。

    老吴听见陆栖迟在那嘟囔,低着头从老花镜上面觑着陆栖迟道:“怎么?放你早回去也不行?小丫头子哪哪都有理了,大年三十这么个点了谁还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被人拉开,门上的铃铛哗啦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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