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满中庭(2)

    会大概开到中午十二点半,短暂休息。大家叫了外卖随便吃了一点,下午接着继续。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算结束。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短了,下午五点的北京已经没有刺眼的阳光了。树梢以上还挂着金灿灿的余晖,树梢以下已经是清晰的灰蓝色了。

    落地窗前的江豫收回视线,因为他终于听见张律师宣布今天会议结束。

    张律师撑着桌子艰难的从转椅上站起,直了直腰,然后简单收拾了下手上的纸张,笑着跟各方打了招呼准备下班。

    江豫走到会议桌前,准备收拾收拾走人。而陆准要收拾的东西比较多,头也不抬的专注手里的文件和电脑。反倒江豫早早地收拾完了,犹豫着要不要喊住陆准一起吃个晚饭。

    毕竟嘛,他和陆栖迟已经在一起了。他觉得应该和陆准缓和一下彼此都有些尴尬僵持的关系。

    正在江豫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会议室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林芭蕉穿了一件贴身包臀的焦糖色针织连衣裙,臂弯上挂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一头大波浪卷发飘逸的甩向一边,十分妩媚的倚在门边看着长桌那头正在低头收拾文件的陆准打招呼道:“嘿!”

    陆准闻声抬头,金边眼镜后一双俊美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随后,陆准认出了林芭蕉。也打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听说你接了江豫的案子嘛~我这边刚开完发布会,顺道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林芭蕉道。

    “行,我这边收拾一下。”陆准答应道。

    江豫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去的商量出去吃饭,没有一个人朝他的方向看一眼。好像他就是人形立牌一样杵在了这儿。

    陆准终于要收拾完手上那一摊,装进手袋里准备离去。却在路过江豫时,忽然被他一下子挡在后面。

    “陆准和我早就约好了,你来晚了!”江豫一本正经的对着林芭蕉说道。

    陆准是有些介意身体接触的,随即表现出一点不满意,微微往旁边挣了挣。却在听见江豫这句话后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跟他约好了?

    林芭蕉那哪是一般人啊,她光是看陆准的诧异眼神都能知道江豫是现编的。只见她插着腰指着江豫道:“你放屁吧!你……”

    也没等林芭蕉话说完,江豫就拉着陆准往外走,身后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林芭蕉,以及“喂,喂,喂!”的喊声。

    江豫也是个不太喜欢身体接触的人,除了跟陆栖迟。一进电梯江豫就放开了陆准的胳膊,往左错了一步,隔开了些距离。陆准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神情,也没问到底什么事,一直跟他走到了地下停车场,上了江豫那辆白色切诺基,一路开到了三里屯。

    三里屯有个酒吧名字叫‘苦’,是河见众多副业之一,一般他们球队在北京赢了比赛或者国家队赢了比赛,吃完饭后第二趴都在这。比较安全自在。

    陆准跟着江豫走进‘苦’,两个人坐在了吧台边上,要了两杯啤酒。陆准四处打量着,看见端上来的啤酒质疑道:“你不是开车吗?还喝酒?”

    江豫有些疲累的往后靠了靠,道:“待会儿叫代驾吧。”

    陆准没喝,又要了一杯水。他道:“你不说出来吃饭吗?来酒吧干什么?”

    “不知道,就开到这里来了。”

    “那吃什么?”

    “叫外卖。”

    ……

    在别人酒吧里叫外卖,他可真想的出来。陆准想。

    陆栖迟正在体育馆里看着他们训练,老郭头正在场边骂人,理由是尚猛中午吃的太多没消化,导致下午机动性太差。

    林芭蕉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咆哮,尽管陆栖迟皱着脸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点,还能十分清晰的听林芭蕉在电话那头咆哮道:“你们家江豫是脑子有病吗?还是他性向是男啊!故意在我面前把陆准带走,怎么,还怕我吃了他呀!我告诉你陆栖迟你小心点!小心他是个gay,骗你形婚!”

    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骂的陆栖迟狗血淋头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这边江豫跟陆准两个人尴尬的在酒吧里吃着外卖,中间赵秉睿给江豫打了个电话,饭还没吃完就跑了过来。

    赵秉睿一进来就皱着一张小脸,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顾旁边的陆准,看见江豫第一句话就是:“哥,咋办呀!”

    江豫也一头雾水道:“你怎么还在北京?”

    “她公司承接了几个大型展览,就在北京!我昨天……”赵秉睿撅着嘴如竹筒倒豆子般开始了叙述。刚说到一半陆准就放下了筷子,起身拿西装外套和手袋。

    江豫回过头来问:“诶?你吃饱了吗?”

    陆准喝了一口水,用餐巾抿了抿嘴边的水渍。点了点头道:“我吃好了,你们聊吧。”说着就往外走。

    江豫还想再留他两句,没等他站起来,陆准就已经走得没影了。于是也没多说什么,本来他也没什么可跟陆准说的。只是觉得陆准是个挺正直的人,刨去两个人之间的个和偏见来说,他还挺喜欢他的。所以当林芭蕉来约他时,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太想他跟林芭蕉搅到一起去。

    赵秉睿是个挺懂事的小孩儿,他一看陆准剩下的半盘子饭,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他挠了挠鼻子说道:“哥,我是不是打搅你们谈事了?”

    江豫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示意没事。

    于是赵秉睿接着开始叙述……

    这件事其实江豫大概从头到尾都清楚的知道,赵秉睿今年二十二岁,他比他大四岁。他二十岁签了旗篮的时候,赵秉睿那年十六岁,就已经活跃于国青队,旗篮正好也那年签下他。两个人虽然相差了四岁,但男孩子们的友情就是建立的这样容易又牢固。那时候河见还没有签进来,江豫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旗市,赵秉睿在他的世界里就像一个唯一热源一样的存在。

    他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两个人好的不行。两家人关系也很好都是旗市的,是邻居,两个小孩儿也一起长大,一起从幼儿园到高中,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女孩也喜欢他,两个人都很珍重彼此。但随着赵秉睿篮球天赋被逐渐发掘,市青队,省青队,国青队……

    事情就好像变了,首先变的是赵妈妈的态度,虽然嘴上不明说,但明显就感觉出一副‘你可配不上我儿子’的态度,女孩虽然从来不分辩,但渐渐地,她自卑了。

    她觉得她配不上他了。

    她开始渐渐地疏远,他签了本市的篮球队,她却考取了南方的一个大学。一年里面似乎只有过年的那两天能碰见一面,她总是淡淡的一笑问:“你还好吗?”

    要是赵秉睿想再跟她多待一会儿,她总是有理由婉拒,只是落落大方的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笑的凉凉淡淡。

    赵秉睿这个人自小便是寡言少语,只会闷头做事。遇见这种事每次都愁的头疼,笨嘴拙舌。恼恨这些事为什么就不能像篮球一样,只要努力练习就能达成各种目标。

    自从他进队以后就整日跟在江豫屁股后面,然后只要一有感情问题就皱着一张小脸去找江豫,第一句话总是:哥,咋办呀~

    虽然江豫的个人感情也处理的不咋地吧,但是好歹他能从失败经验里给赵秉睿总结出经验教训来。所以大哥还是很好的维持住了体面……

    女孩今年大学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公司,主要是承接一些大型活动,发布会,展览等业务。经常是旗市、北京、上海、香港四地轮转奔波。刚入行的助理策划,出的点子最多,跑的腿最多,解决的现场困难最多,功劳却都是上司的。小孩儿在公司里受了委屈了也从不跟家里说,从不发朋友圈,从不退却。就想干出一番天地来,能有底气站在想站的那个人的身旁。

    但人不能没有宣泄出口,这女孩就有个小号微博,只有几个僵尸粉。工作感情上有什么不顺心都喜欢在上面写两句,就像写日记。但她不知道赵秉睿也有个小号,伪装成僵尸号关注了她。只要他看见她发些不开心的,他总是马上把电话打过去。

    这不昨天又是,女孩发了一条:“今日听电台说,成年人已经把忍耐和妥协变成了日常。”他本来都已经到了机场,一看她发的所在地是北京瞬间决定不走了。回酒店的路上给她打了三个电话不接。微信消息也只回:没什么,不要担心啦。

    装成一副无恙又疏离的样子。

    赵秉睿叨叨完了,然后就皱着小脸仇视着酒保端上来的那杯橙汁,江豫转过头来一看,那玻璃杯上印着一行字——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江豫哑然失笑。

    眼见着赵秉睿越来越消沉,这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之后迅速坐正,摁下接听键之后脱口便是:“宋冬安!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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