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

    李存珩听见动静,身形明显一僵,随即转过身来望向她,半是不可置信,半是意料之中。除了她,也没有人敢闯进来了。

    他哭笑不得:“宝珠?”

    盛宝珠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眯着眸子打量她。

    浴汤水汽氤氲一室,朦胧了一切事物。或许是温度太高了,李存珩昔日白皙微凉的面颊在她打量的视线下泛起浅薄的绯色,那绯色一直蔓延到耳尖。

    盛宝珠迅速抬手捏了捏那通红的耳朵,李存珩呼吸重了些,在盛宝珠将要抚上他肩颈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出此时的盛宝珠状态不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问道:“你又醉酒了?”

    盛宝珠当即大声道:“我没醉!”

    “好好好,没醉,”李存珩眉眼间添上几分无奈,颇为耐心地哄她,“只是天色不早,你该去歇息了。”

    盛宝珠缓缓地摇了摇头,回道:“不,我也不困。”

    她视线在李存珩因领口松垮而露出的肌肤上逡巡,最后落在了他锁骨下一寸处的朱砂痣上。一只手被握住,盛宝珠便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自他脖颈划过,触及那一点朱砂,然后一路往下挑开了素白衣襟。

    指尖带来的痒意引起一阵轻微的战栗,那浅薄的绯色也随着她的指尖一路向下。李存珩呼吸一窒,却没有将那作乱的指尖握住,而是顺势将另一只手搭在了盛宝珠纤细的腰肢上。

    他眼底是隐忍克制下的欲/望,嗓音带着低哑,似是蛊惑一般轻声道:“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衣襟敞开,露出锁骨下的白皙肌肤,除了朱砂痣,还有长长的疤痕,看上去像刀伤,再往左几寸便是心口。

    盛宝珠意识到这是去年秋日前往道观途中遇到流匪时所受的伤,她听闻他休养了很久,差点去掉半条命。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事后李存珩去珍馐阁找自己的时候,伤势应当还未痊愈。她彼时并不想见他,匆匆忙忙地躲开,都忘了问他伤势恢复得如何。

    于是她抬起眼望他,轻声问道:“疼吗?”

    李存珩没想到她开口是这一句,垂眸正对上一双如秋水潋滟的眸子,含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怀,让他没由来地想起自己幼时在道观后山救治过的一只小狗。

    他深深地望着那双眸子,眼里是宛如春水的笑意,低声安抚她:“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李存珩想起了那日的情形,流匪出现时他并不意外,晋王监守自盗,以流匪为己用的事情自己早有耳闻,但当时盛宝珠的同行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清河公主的护卫再不济,也能护住她,没想到她还是受了伤。

    “我当时崴了脚,可疼了。”

    盛宝珠的话拉回了他的思绪,李存珩望着她委委屈屈的模样,松开了握住她皓腕的那只手,轻缓地抚了抚她的发丝,说道:“抱歉,是我的错,没能保护好你。”

    “那——”

    盛宝珠睁圆了一双眼睛,蓄着泪将落未落,话锋一转问道,“我能回家吗?我想阿耶阿娘了。”

    李存珩扶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盛少卿递奏折想要致仕返乡,你觉得呢?你也想他回苏州吗?”

    盛宝珠愣了愣,她确实劝说过阿耶阿娘回姑苏,但她没有想到阿耶真的递了奏折。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那原本将落的泪珠顷刻间便掉了下来。

    泪珠滴在李存珩的手背上,却像是烫到了一般,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像是难以承认盛宝珠确实想离开的事实般别开视线,迅速说道:“好了,你回去休息罢。”

    盛宝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她转过身往外走,却脚下一滑,在李存珩下意识伸手扶她时,慌慌张张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噗通”掉进了浴池里。

    浴池当然不深,然而热水呛进鼻喉,盛宝珠只好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身边唯一可以够到的东西。

    素白的衣裙湿透裹在了身上,窈窕的身姿顿时显现,发髻已经散了大半,几缕碎发贴在面颊上。她伸出双臂圈住了李存珩的脖颈,琉璃宫灯为她镀上一层光晕,盛宝珠的眸子似乎也沾染上氤氲的水汽,目光落在了面前之人的唇上。

    不知是由于浴汤,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盛宝珠突然觉得很热。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蔷薇露的香甜与檀香的清冷气息交缠在一起,盛宝珠亲了亲他的嘴角。

    李存珩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崩断。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盛宝珠的双颊腾地飞起霞红,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走,却在转身时握住手腕,带起哗啦水声。随即腰肢被人扣住,浅淡的檀香带着药草苦味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将她整个人裹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明明浴汤很热,但李存珩只觉得很冷,冷得像是身处殿外冬日的冰雪之中,而他只有面前这一抹温软。于是他拼命攫取这一点暖意,大有缠绵到死的架势。

    盛宝珠的眼里被迫溢出一点泪水,身子越来越软,只有靠着腰间的禁锢才不至于滑落。

    留连在她腰见的手掌缓缓上移,在覆上那绵软时,盛宝珠眸中的泪珠再次滑落,滴在了李存珩的锁骨处,也滴在了他的心上,李存珩心中难得的涌来一阵慌乱的情绪。

    他不愿意勉强她。

    李存珩一向自诩冷静自持,他见多了前朝后宫的波谲云诡,冷眼看待世事。可他如今付出了一颗心,也奢望能换来一颗心。

    盛宝珠缓了缓气息,带着哭腔道:“你欺负我。”

    李存珩抬手轻柔地拭去盛宝珠面颊滑落的泪珠,低声诱哄:“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盛宝珠靠在他肩上,越哭越大声,“之前你将我丢在东宫,现在你又将我关在这里……”

    李存珩的动作一顿,眼中神色也晦暗下来,又听见她哭着说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那泪珠像是断不了般越来越多,他慌乱地同她道歉:“宝珠……对不起……”

    盛宝珠继续嚷嚷:“你明明就喜欢顾菱娘子……她那样温柔……还救过你……”

    李存珩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心悦过魏泠了。”

    盛宝珠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说话结结巴巴:“你不是因为……以为是我救了你,我逼你娶我……”

    李存珩知道她说的是上一世,心里却忽而开了花一般,原来是因为这个,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为报救命之恩才不得不娶她的吗?

    他双手捧着盛宝珠的脸颊,低眸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心悦过魏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

    “宝珠,从头到尾,我喜欢过的也只有你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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