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闻言一顿，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了几圈，将那杯酒放在嘴里，喝了一下，却发现根本喝不出来，只能闻了闻味道：“你.......你们所说的人，老朽不知。”
花希颜笑眯眯的回应道：“可是似乎只有凡界之人，才说老朽这样的词汇。”在狱界，老人年轻人没有本质的区别，初来狱界之时，只要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忘川水，老人的体力便会恢复年轻时候的状态，连小朋友都可以选择迅速成长，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自此以后，再老去只能由心态变化而变化。
只有在狱界出生长大的人，才会逐渐衰老，当然这个逐渐也是很长很长时间，哪怕衰老，整日的饮用水便是忘川水，除非被外力损伤，一样需要长时间调理。再便是遇上伤心欲绝之事，比如小五母亲那种情况。
除此之外，也都身强力壮的。
所以很少有人称老朽这种词语。
老头皱眉：“怎么一个自称也能让你联想如此多？老朽只是习惯性称呼而已。”老头镇定了很多，又闻了闻酒杯，拿起一块猪耳朵啃了一口，牙口好的很。
花希颜看了看予邕离开的方向：“予邕的酒量不好，此事我作为他的东家都不知，你又何出他的酒量出了名的不好这样的话？想来该是在凡间便认识他吧？”
老头咀嚼的频率加快了很多，很显然是心虚了，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你这女娃娃很是有趣，在这里跟我老头说什么有的没的，到狱界，便要饮了忘川水，饮过之后，前尘往事统统成了身前之事，这你该是知晓吧。老朽初到狱界之时，有没有饮过那忘川水，你身边这位不就是孟婆，你让她替你查一下不就得知了，为何非要来为难老朽。”
花希颜与孟离秋都乐了，你说这老头傻吧，还知道狡辩，你说他不傻吧，他狡辩的内容都在给自己挖坑。
来狱界之人，喝了忘川水，哪里还能记得孟婆长的什么模样。
两人一笑，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干脆破罐子破摔，认了下来：“老朽便是记得，怎么滴？难不成还要拉老朽去喝一次忘川水？你们这合规矩么？”
花希颜被他逗乐了：“老爷子，你别担心，我们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喝了忘川水，还能记起之前的事的？”
老头更警觉了：“你们要干什么？谁说我记得之前的事？”
花希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老头不理她，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猪耳朵。
孟离秋上前一步，指着花希颜：“你看看她，像不像那天把你从狱中扛出来那个人？”
老头一惊，转头细细打量起花希颜，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你？”
花希颜含笑着点点头：“老爷子，你想喝酒么？”
！！！
几人皆是一惊。
老头眼睛又转了几圈：“你若是给我酒，那我便告诉你！”事实上，他在得知花希颜是他的救命恩人的时候，便什么都想与她说了，人家救了你的命，哪怕再给你拿回去，那也是合理的，只是现在她说要给自己酒喝，那当然要拿到这个好处再说。
“你该听过药酒吧？”花希颜笑道。
老头一拍大腿，可不是，说他不能喝酒，他便想，那就泡点药酒喝喝，但是这边的大夫，竟然不知药酒这种东西，一杆子打死将酒都归到禁用范围之内。
殊不知，有些药材要用酒激发了效果才能更甚。
“你会泡？药酒也是可以的！”还嫌弃什么。
“会啊！”花希颜笑道，自己可能不会，但是自己系统里有台电脑啊！互联网不会的东西还不好找呢。
“可是药酒时间太长了，等他泡好了，估计我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老头委屈巴巴的说。
“我可以给你调一点替代品，喝起来与酒类似，然后药酒很多都是七日便可饮用。”两人你来我往的聊着，聊的孟离秋在一旁急眼了。
“怎么还谈上条件了！老头，你说不说，不说我是可以抓你回去喝忘川水的，你能记住前尘往事，这就是我的工作失误，我为何不能拉你再喝一次？”孟离秋瞪眼，“而且，你是我妹妹从牢狱中带出来的，你若是不说，便再送你进去！”
“别别别！那里太没有尊严了！”老头忙摆手道，“那便药酒，药酒！我说！”
“你们应该知道，我来狱界，本是选在九层！”老头看向孟离秋。
孟离秋点头。
花希颜也了然，九层就是吸引有能力之人，这简直是地府玄学。
“我在就层之时，开始也是兢兢业业，做一个普通的工人，我的任务便是每天去深山老林里将一些倒掉的树木砍回来......”
“说重点！”孟离秋瞪了他一眼。
花希颜心虚，但是孟离秋不虚，都说要敬老，要说起老来，狱界可能没有几个能与她相比了。
老头吃瘪，继续说道：“有一天我在树林中照常劳作，只觉得劳累，忽然发现前面一个瀑布水洼，便跳了进去。”
......
瀑布......花希颜心中有了个猜想。
“对，是一个瀑布，谁能想到，我洗到一半便昏厥了，呛了好几口水，幸好我命大，这水给我呛醒了，醒来之后，我便发现，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以为自己呛水，将忘川水的作用顶了出去，后来发现也不是，地狱十八层，呛过水的不在少数，却没有我这种情况。”
孟离秋瞄了他一眼：“你可真会猜，忘川水若是呛个水便能将功效泯灭，那可太脆弱了，你再想想，那日，你可吃过什么东西？”
然而花希颜却上前阻止到：“不用想了，我心中该是已经知道大概的原由了。”
孟离秋惊讶的看了花希颜一眼，见她面色沉稳，该是真知道大改了，便没有再问。
花希颜哈哈一笑，调侃道：“那老人家您又是为何入狱的呢？还在一层入狱。”
“哎，说来都是泪，我这不在九层恢复记忆的么，恢复了以后生活也没有什么变化，有一日，几个一层的人来九层做生意，我忽然发现，其中一人，似乎是我生前的宿敌，还是几世的那种，于是我便苦练上一世的太极，想去一层教训他。没想到去了以后，发现这小子又去往生了！然后我便不回九层也不往生了，便在此等着他！那样的恶人，转世了纯属霍霍世人，我不能再让他往生。只是每次都碰不到他，几万年之后，终于让我逮着他了！”
“你把他杀了？”花希颜问道。
“没能弄死，老朽我点背，几次都被官府抓走，最后这次差点给我打死在狱牢中，还好老朽命大！”
花希颜颔首：“忘川水的作用，忘掉前尘往事，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残酷的，但是前尘往事中太多的烦心事，忘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前说抓他再喝一次忘川水洗去记忆也是吓唬他的。
如果再去饮一次忘川水便能又洗清记忆，那整个狱界的人每天都会在失忆中渡过了，毕竟这里的饮用的最多的，还是忘川水啊，奈何桥上喝的，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告别老头，花希颜与孟离秋走了出来。
见花希颜面上平静，孟离秋淡淡的提了一嘴：“你可知忘川水的作用原理？”
花希颜一愣：“嗯？孟姐姐问的是忘川水洗去记忆的原因？”
“嗯！”孟离秋也不管她知还是不知，继续说道，“忘川水洗涤灵魂，将灵魂上的记忆尽数去除，但是记忆已经与灵魂融为一体了，去除记忆，事实上多多少少，是对灵魂的一种腐蚀。”
花希颜是没想到这点的，瞪大眼睛看向孟离秋，孟离秋继续说道：“只是这点损耗微不足道，所以你看不出来狱界之人的灵魂残缺。为什么在凡间刚出生的孩子，自理能力那么差，回了凡间，便会慢慢用当世的记忆填补上灵魂的空缺，灵魂便一点点完整起来，然后再入轮回。”
！！！
竟是如此！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散步，孟离秋没再出声，花希颜也在细细琢磨孟离秋的话。
猛然间，她顿住脚步，看向孟离秋：“你的意思，九层的那个水，能修补灵魂？”
孟离秋笑道：“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那个瀑布也不是什么隐秘之处，亿万年来，不知多少人见过，但是那瀑布有摄魂的能力，所去之人，痴傻了一批，哪怕也不少救回来的，但是敢喝那滩水的，自古以来一人没有。这老头也便是虎，还敢跳进去游泳，不过也便是命大，灵魂没被摄走之时便呛了水，喝了几口，不然哪里还能活生生的在这里与我们谈条件。”
孟离秋都提示到这份上了，花希颜再不懂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傻的了。
她看向孟离秋：“孟姐姐，可是知道我有个重要之人，需要补魂？”
孟离秋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淡淡笑着。
“孟姐姐到底是何人？”花希颜太好奇了，与孟离秋越熟，便感觉她越来越深不可测。
“我不是说了么，可能有一日你会知晓呢？妹妹如此聪慧，早早便会猜出来的，现在便与你说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孟离秋笑嘻嘻的说，“说不定，日后你会发现，我们还有一家人的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