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

    君鹤观放下手中事务,匆匆往外飞,不防掌门正好归来。

    掌门向来是很看重他的,见他要出门,立刻道:“鹤观,又去碧罗山?”

    这些日子他虽带着人驻守在大陆东部,却常通过瞬移阵法去碧罗山。那一带如今虽有紫麟宫主坐镇,可今时不同往日,闻说紫麟宫主要搬去白河城,麻烦事便变得更多了,故此君鹤观常去帮忙。

    君鹤观道:“方才有弟子传信,说是遇见了一个很厉害的魔修,怕是从碧罗山出来的。”李悉立刻道:“那我与你同去。”

    逃出碧罗山的妖魔多半棘手,君鹤观自然乐意多个帮手,再者李悉修为高御剑快,也能早一些去救弟子们。

    升入高空,两人屏息片刻,穿过云层重重,李悉这才接过君鹤观递过去的弟子报告,光看描述,君鹤观不认得那魔修,李悉蹙眉片刻,也摇头:“似乎没听过这等人物。妖尊给的名单中,也没提到过这人。”

    君鹤观在修士中算是年纪很轻的,他不知道不认识是很正常的,可李悉也不知道不认识,就有些奇怪了。两人心中同时出现一个猜测:不会是从魔界逃过来的吧?

    妖尊去魔界做什么,他们都很清楚,魔界现在什么样还未可知,这魔修……

    李悉道:“鹤观,我记得你有一副仙弓,这次可带上了?”

    君鹤观道:“我之前将碧束借给一位朋友了。”

    李悉一怔。使弓使得好的人极少,当初君鹤观初入道门,虽然功德高,但修为却弱,好在弓马娴熟,他才将碧束赠出,好让君鹤观有个防身利器。

    竟然借出去了?李悉心想,鹤观长老那位朋友,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吧?想来现在他修为已然不错,确实很少有用到碧束的机会了。借出去,倒也不使仙器蒙尘。

    他这一沉默,自己把事情想通了,便又开始全力御剑。片刻后,他听见后头的鹤观长老问:“掌门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确实,之前忘记向掌门禀报了。”

    李悉觉得他不着解释,便道:“哪里,既然赠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想借给谁,不必向我禀报。”

    君鹤观:“……”他犹豫地看了眼前面的掌门,一时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一时又觉得掌门似乎是话里有话。

    李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专心地御剑提速。

    临时驻地距离弟子们发来传信的地方不远,他们本想顺着法力搏斗的痕迹追溯上去,不料一到地方,穿着长生门校服的弟子还团团围在那里,白云晴空当中,也果然站着一个白衣魔修。

    弟子们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发现是掌门和长老,惊喜非常,立刻打招呼,还有人向中间的魔修挑衅:“魔头,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他们等着掌门和长老出手灭了这个魔修,不料身后的两个大佬根本没动,再次回头看去,两位前辈却在窃窃私语。

    君鹤观也没想到就有那么巧,竟然就是殷逢雪,而且这个殷逢雪还成了魔修。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殷逢雪,而是李悉。毕竟,李悉对他亲手赠出的碧束很是熟悉。

    他扶着额头向李悉解释:“……是……”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理由!

    李悉却大惊:“这魔修不会杀了你的朋友吧!”

    “不……他就是……”君鹤观忽然想到这口黑锅该扣给谁了,“是上尊从前的朋友,卧底。”

    “上尊?”李悉若有所思。

    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谁的朋友的殷逢雪正想打招呼。但他不认识李悉,一时倒也不知该不该打招呼,便等着君鹤观先说话。

    说实话,他满可以直接甩掉这群修士,但这一路上总不能次次遇见都甩掉,道门中卧虎藏龙,他也未必次次都能甩掉,倒不如让长生门的人给他指一条裂缝,他直接穿过去了事。

    片刻后,李悉同君鹤观商量好,误会便解除了,为了不使弟子们多想,他们还是虚伪地打了一场,最后以魔头伏法为结尾。等到弟子们被勒令离去,殷逢雪又被放了出来。

    对于殷逢雪的目的,李悉和君鹤观自然不会阻拦。由于这里是长生门驻地附近,所以最近的裂缝距离此地都有些距离了。于是,三人并肩向裂缝的方向飞去。路上,李悉又向殷逢雪问起秦月净的近况。君鹤观隐隐捏了一把汗。

    殷逢雪还是没想起‘李悉’这个名字是谁,毕竟太过普通,他便以为李悉是君鹤观的朋友,或者长生门中的某位长老。

    “上尊最近挺好的。道友与上尊是朋友?”

    李悉笑道:“上尊在我门中住了很久,说朋友……如今我心中自然当上尊是朋友的。”

    这说法挺微妙的。殷逢雪忽然想起秦月净之前说过的一段过往,继而想起傅驭。说不定,这位姓李的道友知道什么呢?

    他道:“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悉道:“道友但说无妨。”

    “不知李道友你有没有听过傅驭这个名字?”

    李悉陡然抬眉,若说方才他看殷逢雪是普通道友,那现在,就颇有几分深意了。

    “傅驭……”他沉吟一声,“我认识,从前,在碧罗山见过。我记得,他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道友怎么问起此人了?”

    殷逢雪一听就知道,他是半点内情都不知道,就笑了笑:“听人提起过,据说,他是妖尊的师兄,有些好奇罢了。”

    李悉摇头:“师兄谈不上。此人心术不正,游影道长并未收他为徒。不过,斯人已逝,也不好谈这些了。”

    君鹤观道:“既然心术不正,何以能留在碧罗山?”

    “他父母双亡,无亲无友,总不好将人赶出去。”

    君鹤观了然。李悉叹了一声:“想当年,我亦如此,师父才将我送去碧罗山,让我与他为友,看看能否暗中将人心性扭转回来。可惜,我与他实在合不来。”

    殷逢雪道:“想来妖尊也与他合不来。”君鹤观默默地点了点头。

    谁知李悉却微妙一笑:“要论捉弄人,傅驭却不在妖尊之上。”

    说话间,已至两界裂缝,李悉在驻地还有事,不便多送,便留了君鹤观送殷逢雪下去。殷逢雪问:“仙长,这裂缝通向哪儿?”要是在西岸,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君鹤观道:“这我不知。说到这个,魔界那边如何了?”

    殷逢雪跳下飞剑:“很难说。”

    “很难说?”君鹤观蹙眉。

    殷逢雪:“是啊,不过,说不定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他摆摆手:“走了,鹤观仙长。”

    他穿过裂缝,睁眼一看,脚下柔软空气潮闷,附近都是稀疏的树林,向南望去,能看见一条绵长的黑线,正是阙墙。显然,这里是仙尸沼。

    还好,不算太远。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将脸换回平平无奇的模样。去若休涯吧,最好能在丹丹之前到达若休涯,只是不知他在那藏心甲中度过了几日,这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飞过长阙墙,殷逢雪浮在空中,看着下方城池景象,却愣住了。

    只见平坦大地上,魔城不复昔日繁盛,仿佛有什么事物从天外击来,又似地底巨物忽然醒来,处处可见凭空出现的天坑乱石,曾经巷陌民居被乱石击得七零八碎。魔界的每一个魔城都有自己的防护阵法,殷逢雪能感觉到,现在这些防护阵法的效果远远不如之前的了!

    他反身冲进阙楼:“外面发生了什么?”

    守阙人看也不看他:“遭殃的魔城多得是,不知道是谁干的,反正,不止一拨人。多半,有那个殷素之。”

    殷逢雪正要离去,发现守阙人没有叫住他,有些奇怪:“你不要钱?”

    守阙人道:“这消息如今也不值钱了。”

    “那……若休涯有事么?”

    “若休涯?”守阙人端起茶喝了一口,“魔主灵波已死,其他的消息,就要看客人你有多少银子了。”

    殷逢雪当然不会出钱买消息,正欲转身离开,守阙人忽然道:“难道客人不想知道那位白衣姑娘的踪迹么?”

    殷逢雪心中一动:“什么?”

    守阙人诡笑着:“啧啧,客人你出门在外,怎么不知道多准备几张假脸的?上次你在门外等着白衣姑娘的情景,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殷逢雪向他走近一步。守阙人立刻道:“我只是个分身,而且,方才我已经将你来过的记忆传给了本体。想来,客人你也不想魔界大多数人知道那位白衣姑娘做了什么吧?”

    殷逢雪笑道:“你不会想将最近这些事赖给那位姑娘吧?”

    “难说啊,总不能说,那位姑娘在其中一点事都没做吧?”守阙人满脸的‘打不了白衣女子我还打不了你么’,十分挑衅地看着他。

    殷逢雪走到桌前坐下:“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儿?”

    守阙人笑着点了点头,然而下一个瞬间,喉咙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掐住。殷逢雪提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人按倒桌上,微笑道:“好得很,那就劳烦你出一位分身,告诉那位姑娘,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守阙人感觉双手被魔气缚住,无法动弹一点,自然更无法解开分身之术,便挣扎着道:“你、威胁不到我,我……只是个分身!”

    “帮我传句话罢了,”殷逢雪温和地道,“一个小忙,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一个一个杀过去。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殷素之的踪迹。”

    守阙人瞪大了双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殷逢雪慢慢松开钳制住他的手:“你可以问我几个问题,看看,我回答得对不对。”

    与此同时,游丹庭抵达了若休涯。

    灵波一死,若休涯的结界也随之消失。若说替换结界,那这中间有个一两个时辰的空缺很正常,可时间一长,殷素之也没有将结界补起来的意思,故此,灵波已死的传闻越传越远,等她到达若休涯时,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魔界。

    没了魔主,若休涯这片地方又很不错,不少魔修都盯上了这片,许多双眼睛盯着,游丹庭倒不好直接进入若休涯了。

    同时,她有些奇怪,难道殷素之不掩饰一下么?想到这一路上听到的其他传闻,她心里有些焦躁。

    许多魔城无故从内部发生了地裂或爆炸,死伤了无数魔修,现在魔界人心惶惶,再加上灵波死亡的消息……

    系统安抚她:“宿主,反正要遭殃的是若休涯和殷素之,你着急什么?”

    游丹庭道:“这样下去,魔界大乱,又找不到凶手,南宫注定无法独善其身——我怀疑殷素之还有更多后手。我觉得……他不会只抓阿雪一个。他已经渡劫成魔了,你觉得,他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系统道:“可能就像之前他说过的那样,想要你无视这一切。抓殷逢雪,也是为了迫使你答应这件事,如果殷逢雪一个人不够……”说到最后,那电子音变得诚恳起来:“宿主,你不能一直这么被动。”

    但她注定这么被动。因为她不知道殷素之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几乎没有弱点可以被捉住,她杀再多的魔修,对他而言,也只是除去竞争对手而已。

    她站在海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矗立在海崖上的魔宫。

    就在此时,海岸的天空飞来一只鸟,一看就是一只法力捏成的鸟。游丹庭开始还没注意到它,直到那只鸟盘旋着在她面前的海水上停下。

    “姑娘,”那鸟恭敬地道,“有位公子说,您要找的人,就在阙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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