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许安桐扶起清雅,这姑娘就想贴着他,一直挽着他的胳膊,舍不得丢。

    许安桐有些不适应,想了想,还是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手心,牵着她在花园里闲逛:“你这病,还是需要薛灿亲自来把脉诊断。你何时有空,我带他来。”

    没遇见许安桐之前,清雅从未觉得自己这一生有什么盼头。

    遇见许安桐,被他那种风月之气贯穿心灵后,清雅喜不自胜。

    她每次再见许安桐,心中的那种喜悦就如春日里在雨里的池水,一寸一寸地上涨,若是不管,那便会溢出。

    每次见许安桐,他总能多出几分惊喜让她欢喜更胜。

    他面上的温柔和煦是伪装。他内里冰冷凉薄也是伪装。

    他不想与人结仇,却也怕与人深交。

    没关系。只要他肯让自己亲近,她就一定能把他捂热。

    可转念,自己这病,清雅便不敢妄想了。

    今日许安桐来,说薛家人可以试试这病,清雅便看见了生的希望。

    这一点希望,让她心中多了那么点点期许。

    只是为着这点期许,她便可以勇往直前。

    “我什么时候都行!”清雅高兴地走路都带着跳。

    许安桐垂眸想了好会,才缓缓开口:“程家……”

    清雅一听许安桐提起程家当即道:“这是程家第一次上门,应该只是跟爹爹探口风,并未提及婚事。”

    许安桐挑眉:“方才还说的那么笃定。”

    清雅不好意思低头:“我……我也不知道殿下什么心思。”

    “你很在意我什么心思吗?”许安桐问。

    清雅抬眸,一脸疑惑地望着许安桐:“殿下心思不重要吗?要喜欢才能在一起啊?如果殿下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求呢。”

    许安桐看着清雅。

    除了许安归,母亲,这是第三个在乎他心里想什么,在乎他感受的人。

    原来这种担心,不是家人的特权。

    这人如果喜欢他,就会替他着想。

    他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爱,但是跟着清雅学,总是没错的吧?

    “我想你这病,即便是要治,也是要花费些时日。”许安桐驻足,“我在许都没有府邸,一直进出宫来回于庆国公府跟宁王府之间,难免落人口实……不知道庆国公府是不是还有别的宅邸,真要治起来,还是跟薛灿住在一起,日日照料比较方便。”

    清雅点头:“有一处景致很好的庄子。是早些年爹爹得的封赏。那里山清水秀,我养病的时候,经常去。那里也有下人一直在打理。”

    “嗯,那就好。”许安桐想了想道,“明日我就带薛灿先来诊脉,等定了治疗方案,在搬过去也不迟。”

    “殿下,”清雅脸畔微红,“我治病的时候,你会来看我吗?”

    许安桐道:“我尽量。”

    “好!”清雅扑过去,抱住许安桐。

    许安桐接住人,终于露出笑意。

    *

    翌日,许安桐便带着薛灿来庆国公府看病。

    薛灿先是把了脉,而后看了看清雅的面相,沉思了许久才起身往屋外走去。

    一直出了庆国公府,薛灿都没说话。

    上了马车以后,薛灿才道:“这病确实凶险。寻常法子治不了。”

    许安桐一听就觉得有门:“一般法子治不了,薛神医是有法子的?”

    薛灿冷笑一声:“我是有法子,可庆国公那身子受不住,有了等于没有。”

    许安桐不解:“这跟庆国公有什么关系?”

    薛灿道:“那姑娘的病,或许可以用苗疆的蛊试一试。可那蛊需要以人身为器皿孵化。孵化期间还要用毒喂养。养完了取出来,再放入那姑娘体内,蛊虫自会寻找那肌瘤,把那肌瘤啃食干净。四殿下可听懂了?”

    许安桐听懂了。

    需要有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把那蛊虫给养出来,养蛊的同时还要服毒,让这蛊出生就习惯有毒的血液。

    这样那蛊虫进入了干净的血液,就会自己去寻找有毒的东西去吃。

    这样一听就知道很痛苦的事,除了庆国公本人,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替清雅去做。

    “我行吗?”许安桐轻声问。

    薛灿挑眉看向许安桐,他才十六岁,也算是个孩子。

    “四殿下,这事还是找个成年男子来做罢。”薛灿道,“殿下还在长身子,若是养蛊再加上用毒,恐怕身子就败在这事上了。不值当。”

    “总要试试。”许安桐低声道。

    他这辈子没有求过什么,有没有争过什么。

    没有为谁生气过,也没有为谁担心过。

    他想知道,这种以爱为名才可以做的事,是否能洗净他这种淡薄无争的性子。

    生也好,死也罢,他都没什么太深的感触。

    或许疼痛,能激发他一点点他对这个世间的留恋。他迫切地想要给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毕竟要在这里活着,可比死了困难多了。他若还不知争抢,日后便是任人鱼肉。

    他自己倒也罢了。

    可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他有许安归有母亲还有清雅。

    他总该为他在乎的人做点什么。

    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

    薛灿看他一脸淡然,道:“殿下想好了?”

    许安桐点头:“想好了。”

    薛灿不再多话。

    对他来说,是谁都行。

    只要能让他试药。

    *

    养蛊的日子,许安桐就住在了宁王府。

    许景挚整日摆了个臭脸,他看见许安桐就忍不住想骂他:“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许安桐道:“事出有因……”

    许景挚真不知道应该夸他还是应该夸他。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薛灿给许安桐身体里种蛊,哂笑道:“你是不是猪脑子?你找薛灿给庆国公府独女治病,治好了,真当你这事能成?你动一下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解和为什么选中庆国公啊?!还不是因为庆国公的独女命不久矣?!你把她病治好了,日后你若是真的当了太子,难不成还真要被庆国公拖累一辈子?他即便是在军中有威望,现在也是在家养老,对你能有多大助力?再者朝廷上那么多如日中天的将军……”

    “皇叔……”许安桐已经感受到蛊卵进入身体的疼痛,他咬着牙,说,“二哥,不会让那些将军……活得太久的。”

    许景挚一听就觉得不对,当即收了嬉笑:“什么意思?”

    薛灿已经把蛊卵种进许安桐胳膊里。

    许安桐放下衣袖,浅浅擦了一下满头的汗,道:“春祭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二哥为了解决这事,似乎早在筹谋什么。眼下父亲最难得也是军门掣肘。若是二哥解决这事,东宫的位置,非二哥莫属。”

    这消息一出许景挚也坐不住了,他根本没时间继续跟许安桐消磨,带着江湖江海就走。

    只是这一会的功夫,许安桐就觉得自己左手已经麻了,动弹不得。

    薛灿道:“这东西刚放进去,会有些麻痹感。等五日,它会自己出来。这期间,我会给殿下配药吃。我先说好,这药里带着毒性。吃下去了以后,会掉头发,还会恶心反胃。但是殿下不能因为恶心反胃而不吃东西,吐了就要吃,不然殿下的身子扛不住。”

    许安桐点头,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日,许安桐在药庐里养蛊。

    正如薛灿所言,一觉睡起来,头发掉得满床都是。

    喝了两道药以后,他开始有恶心反胃的感觉。

    身体自然而然的抵抗这些外侵的毒药。

    不仅如此,许安桐还发起了低烧。

    他浑身骨头缝都被烧得疼,头昏昏沉沉的,吃了东西又全部吐了出来,还要继续吃。

    他从来都不知道养蛊是这种代价。

    他吐得最凶的时候,只能吐出酸水。吃一口吐三口,他感觉自己的胃都要吐出来了。

    最后一天他几乎是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之间,他看见了生母拉着许安归的手与他渐行渐远。

    他无论怎么跑都追不上他们的身影。

    清雅的脸也在他面前乱晃,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他在茫茫云海里乱走,终是一个人也找不到。

    那一瞬,他终于知道了害怕,他死死地抓住胸口,不让自己的心往下坠。他张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要死了吗?

    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所有人都不再看得见他,所有人都遗弃了他。

    不。

    他不想这样。

    这样皑皑无期,让他心生畏惧。

    许安桐深吸一口气,骤然清醒。

    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左臂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从他的身体里剥离。

    薛灿在一边取蛊虫,看了许安桐一眼:“醒了?”

    许安桐蹙眉忍着痛嗯了一声。

    “一会就好。”薛灿拿着镊子,从许安桐左臂里抽出一只约一指长得蛊虫,丢到了小瓷瓶里,开始给许安桐包扎。

    许安桐强撑着精神坐起来,薛灿又递来一碗药道:“解毒的。”

    许安桐没力气,药碗都拿不动。

    薛灿便让身边伺候的內侍帮他喝药。

    他喝完药,问了一句:“这蛊虫,若是进入清雅身体里,她也会如此痛苦吗?”

    薛灿道:“会比殿下的情况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安桐抬眸望向薛灿。

    薛灿道:“这点难受对那丫头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那肌瘤长在身体里面,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她自小承受的苦,比这多多了。早就该习惯了。”

    许安桐心窝猛地一抽。

    早就该习惯了。

    这要如何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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