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两周后,逗子町,小泉宅。

    千夏坐在餐桌前,一边嘬着味增汤,一边看电视,自从冬月和她说过《蜡笔小新》很下饭后,她很快就学会了这个坏习惯,不过她外婆很疼爱她,只要保持健康距离,也就不阻止了。

    “小千和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吵架过?”千夏的外婆——小泉良子给千夏夹了一块南瓜后,问道。

    “冬月很好哦!我们才不会吵架呢!冬月超级好的!”千夏一提起冬月便化身成了小迷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外婆。

    “冬月个头很高,只比班里的胜村同学矮一点点!”

    “但是冬月的力气比他大多了!”

    “有一次课间,胜村同学找她相扑,冬月,啪!的一下就把胜村推出了圈外,超级厉害!”

    “冬月成绩也很好哦!上次数学小测是第一名哦!”

    “冬月还会说中文谚语,超酷的!”

    “眼镜也超好看!”

    “冬月!冬月!”

    “还有!还有!”

    诸如以上发言,良子每问一遍千夏的朋友,都会得到一连串的冬月吹语,不过看得出来,小孙女和朋友相处的很快乐,她也就放心了。

    “那明天周六,千夏把冬月带来家里玩吧,天气很热吧,外婆的朋友送了两个大西瓜过来,叫冬月过来一起玩敲西瓜呀。”良子慈爱的看着千夏。

    “真的吗!我这就去给冬月打电话!”

    三目町,小川宅。

    “好哦,明天几点?晚上七点,那我吃完饭过去吧,放心,吃的下吃的下!”

    “妈妈!千夏找我们明天去她家吃西瓜!”冬月挂了电话后,跑到客厅喊道。

    “嗯?妈妈也去嘛,好哦。”

    “我的木刀呢?我要用那个敲西瓜!”冬月开始在屋里跑来跑去的找她的木刀

    “不知道哦,谁让你老是玩完就随手一放,木刀也是很危险的。”奈奈子一边剥橘子一边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半个月后的夏日祭预告,烟花试放非常成功,“烟花啊,冬月,要不带点烟花过去和千夏玩吧。”

    “好诶!谢谢妈妈!”

    周六上午,奈奈子先带着冬月去商业街买烟花,临近庆典,正是到处卖烟花的时候,冬月很快就挑好了要带过去的烟花,奈奈子顺便买了上门的点心,然后就被责编的一通电话骂回家赶稿子去了。

    晚上冬月在奈奈子的抱歉下,自己带好东西骑上自行车往逗子小学去了,千夏家在学校附近,千夏正在学校那里等她,她要先过去汇合。

    夏夜的逗子小学非常安静,千夏坐在学校栅栏前的花坛上,看着不断扑向路灯的飞蛾,聆听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蝉鸣。

    “冬月好慢啊。”

    “冬..月..好慢..啊。”

    “诶?谁?”千夏惊讶的往后瞧去,栅栏的后面,在学校的操场上,似乎有什么人站在那里,“你在学我说话吗?”

    “诶...谁?你...在...学我说...话吗?”

    蝉鸣声好像比刚才还要响一些,明明是28度的气温,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这样诡异的场景,路灯下的女孩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栅栏的缝隙,从花坛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去。

    “吱——”自行车刹车的声音穿进了凝固的空间。

    “千夏,你在干嘛呢?”冬月奇怪的看向千夏,她正站在花坛上,一只手搭在栅栏上,脸贴着栅栏间的缝隙,好像接下来要把自己的头塞进去一样。

    “啊!冬月!你来啦!”千夏听见冬月的声音后,眼前一亮,马上松开了栅栏,从花坛上跳下来,走到冬月跟前。

    “栅栏后面有啥吗?你刚刚一直往里瞅。”冬月坐在自行车上,把脖子伸长,扶着眼镜,朝栅栏那边看去,今晚的夜格外黑,冬月什么也看不清。

    “诶?啊!好像是有猫咪哦,我刚刚好像是在看猫咪。”千夏用手指点点下巴,皱着眉说道:“是猫咪吧?”

    冬月不再去看栅栏后面有什么小猫咪,指了指后座,对着千夏说道:“这里捆着烟花,你把它拆下来抱好了,坐上去吧。”

    “好多烟花啊,这很贵吧!”千夏坐在后座,数着自己怀里的烟花。

    “我妈可是斥了巨资的,可惜她老拖稿,这回被妃奈阿姨扣在家里赶稿了。”妃奈阿姨是奈奈子的责任编辑——田中妃奈。

    “托妃奈阿姨的福,西瓜、烟花都归我们咯!”冬月幸灾乐祸道,蹬上了自行车。

    冬月站了起来,用力蹬起脚踏,带着千夏离开了学校门口,千夏赶紧抓住前面自行车座。

    夜风撩起女孩们的头发,带来飒爽凉意,千夏抬头看着奋力骑车的冬月,今夜的星星这时候才舍得从月亮身边出来,这才是夏天啊,千夏看着星空,单手抱着烟花笑了起来。

    “冬月!冬月!骑过头啦!刚才的路口要左转!”

    自敲西瓜和烟火之夜后,冬月和千夏不光上学黏在一起,休假日也腻在一起到处玩。

    冬月骑着车载着千夏把松崎镇里外能玩的地方玩了遍,去山里抓甲虫,去田里抓青蛙,去溪边挖蚯蚓,去公园被男生叫过去演反派,反把“防卫队队员”全部揍趴。

    以上均为冬月个人行为,但在旁边负责拿盒、端盆,喊加油的千夏也很乐在其中。

    千夏最喜欢的活动是和冬月带上一壶茉莉花茶,去镇上的图书馆待上一个下午,冬月虽然喜欢在山里窜来窜去,但意外的也能静下心来,看到有意思的书,就和千夏坐一起看书,没有感兴趣的书,就趴在千夏旁边睡觉,冬天的时候,千夏会特地坐在一边有阳光的位置,方便冬月晒太阳,看完书就拿着带好的一点零钱,去商业街觅点零食吃。

    虽然成为朋友的原因非常草率,但冬月和千夏的确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以后她们也会越来越了解彼此的。

    新年。

    由于奈奈子和本家断绝了联系,而且冬月改了姓后,中国那边的血亲也相当于断了,所以小川宅冷清的连树叶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就算一点亲戚没有,不需要讲究,好歹年糕汤煮点吧。”冬月眯着眼缩在被炉里,无奈道。

    “叫个芝士披萨凑合啦。”奈奈子撑着脑袋侧躺在冬月旁边,翻着杂志敷衍道。

    “芝士和年糕不算一类东西吧......行吧,我去叫了。”虽然有被敷衍到,但是肚子饿了的冬月还是拿着桌上的外卖单去打电话了。

    母女俩吃完披萨,门铃就响了。

    刚吃饱饭只想窝在被炉睡午觉的冬月,敌不过奈奈子的胡搅蛮缠,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温暖的被炉,开门去了。

    “千夏?你咋来了?拜年诶?”冬月惊讶的看着来客。

    半年过去,千夏的妹妹头已经留长了,她垂下头时,冬月很难看清她的表情,这个时候,冬月就会弯下腰,从下面凑到千夏的脸前,动作难度蛮高的,毕竟千夏只有150cm,而冬月已经168cm了。

    “你在哭嘛?”冬月弯着腰啥也没看见,她刚一弯腰,千夏便用手捂着脸。

    千夏没有回答。

    “要不要骑车出去逛逛?”

    千夏点了点头。

    冬月告诉了奈奈子一声,便去院子里牵出了自行车,千夏自觉地坐在后座上。

    “我想想啊,我今天还没去参拜呢,先去神社那边吧。”冬月只是通知了一句,便骑了出去,千夏牢牢抓住了她的衣服。

    吹过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千夏知道冬月不太喜欢冬天,虽然是在冬天出生的孩子,但冬月更喜欢窝在温暖的地方把冬天睡过去,而不是载着个小闷瓜骑行在冷风中。

    千夏终于开口了,“今天我妈妈来外婆家了......”

    千夏紧紧的攥住冬月的衣角,把脸埋在冬月的背上,“她还带了一个孩子。”

    “......你妈再婚了?”

    “亲妹妹,已经两个月大了。”

    “……”

    千夏四岁的时候父亲因车祸身亡,她的母亲拿到赔偿金后,独自抚养起了千夏,但随着千夏年岁渐长,需要的花销也越来越大,母亲开始承受不住作为单亲的压力,时常迁怒千夏,对她的态度越发苛责。

    直到半年前,千夏的外婆看不下去,决定亲自抚养千夏,把她带回了松崎镇。

    [半年,妹妹两个月......]冬月停下了自行车,用后背顶着千夏的脸,看着一边的荒田说道:“这里蛮偏的,没什么人,随便你吧。”

    话音刚落,千夏已经抱着冬月嚎哭起来。

    “我不在意的,她能找到新的归宿也很好,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呜!”

    “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呜呜呜呜.....”

    “我不会反对的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到底怎么做到一边怀着第二个孩子,一边苛待第一个孩子的。]冬月知道千夏心里一定是最委屈这个的,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沉默着,挺直着腰背,让千夏紧紧抱着。

    一直到千夏的哭声停了下来,冬月才继续往神社骑去,苦恼要用什么言语,才能安抚友人,最后冬月决定直接说出她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了。

    “千夏,我最喜欢你了。”

    “会一直喜欢你的。”

    松崎镇的冬天是不下雪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下来,寒风肆虐着。

    但听着冬月说的每一个字,千夏都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视线模糊起来,又留下了眼泪,泪珠划过扬起的嘴角。

    “我也最喜欢你了。”

    虽然已经下午,但松崎神社还是人满为患,冬月和千夏等了许久才到拜殿,不过冬月只是凑热闹的,拜神的流程还没搞清楚过,她就站在千夏旁边看着。

    千夏摇响垂铃,以告神灵。

    [请神明保佑,让我和冬月永远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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