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才懒得理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只专心为妻子布菜。以往玉环是最喜欢吃东西的，只要是好吃的，来者不拒，什么都能吃，今日不知怎的，看上去倒像是有些食欲不佳，莫不是担心有人下毒？

    李瑁一边布菜一边说道：“玉娘且安心吃，为夫这筷子是银质的，若有人下毒，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玉环正咬着一块芙蓉蟹，听后有些不明白寿王缘何会这样问，只好接了话道：“殿下何出此言？妾身并未觉得有人会给妾身下毒。”

    李瑁有些不解地看向玉环面前的万花缠枝纹白瓷碟，里面还有很多菜都未曾动过。

    玉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尴尬道：“没什么原因，妾身就是有些不舒服，吃不下，一会回府去睡会就好了。”

    李瑁还是有些担忧：“今夜应该是不会有宵禁的，不然一会先去母妃那里，让太医来给你请个脉。”

    玉环点点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母妃，有些事情还是要问一下母妃的。”

    “想来今夜父皇是会宣召韦淑妃，母妃那边的人也会有所松懈，倒是个好机会。”

    整个夜宴随着李隆基的提前退场而宣告结束，李瑁自然带着玉环来到了延嘉殿看望惠妃。

    殿中没有开窗，帘幔也都散着，宫人不敢进入寝殿，只把茶水点心放在了正殿之中就赶忙退了出去。霜降是惠妃的贴身侍女之一，关好殿门，亲自守在了殿外。

    “母妃，你这病要紧吗？”李瑁立于床前，让玉环坐在榻边。

    惠妃看着儿子与儿媳，心里一阵熨帖，笑着低声道：“没病，装的。”

    玉环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发现惠妃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皮肤下还是透着红润，眼睛也是亮亮的，便知晓惠妃没有作假。

    “母妃为何要这般啊，这中秋宫宴您不出席，外面议论纷纷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也该事先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李瑁一边喝茶一边说，“怎么这么晚了喝起紫笋茶了？”

    “玉环怎么想？”惠妃并不想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把问题抛给儿媳，她要确认一下自己选定的儿媳究竟能否担得起重担。

    “儿媳愚见，可是与陛下的新欢有关？”玉环小心地开口，见惠妃眼底一片赞赏且并未阻拦，这才继续开口，“陛下颇多内宠，母妃虽然算是其中第一人，但也无法阻拦陛下宠爱她人，前有赵丽妃，如今又有梅妃，现在又新纳了韦淑妃，不仅年轻貌美，而且家世颇高，甫一入宫就凌驾于众妃之上。虽说目前后宫凤印还在母妃手里，但难保什么时候就会交出去。陛下虽然是帝王，但也是男人，男人最想要的就是喜欢的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但是最好还不要闹出大事来，以此来显示他在女人心中的位置独一无二。”

    “所以母妃此举是以退为进？多少也要知会儿子一声吧！”李瑁有些无奈。

    惠妃看了看自己的亲儿子，突然翻了个白眼：“那韦氏跟你有关系？”

    见玉环也看过来，李瑁急忙站起来表忠心：“母妃莫要冤枉我！我心里只有我媳妇一人！”眼见着惠妃的脸色慢慢变黑，正在找手边能扔出去的东西，赶紧和盘托出，“不过，韦氏入宫确实是我的手笔。”

    “韦氏原本有个心悦之人，是个落第的书生。那书生是个极有文才之人，我曾经看过他的文章，是个有能力且踏实的。不过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字犯了父皇的名讳，碰巧当时父皇正在处理江南的贪污案，正在气头上，一怒之下不仅杀了那书生，连带着还抄了他的家，全家一共三十七口全部杖杀。”

    玉环倒吸一口凉气，前世她甚至不曾记得这样的事是否发生过，不过按照李隆基阴晴不定的脾气来看极有可能是真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韦氏与他私定了终身，本想着待他高中就去韦家提亲，结果......”李瑁顿了一下，继续道，“韦氏想去给他收尸后出家为尼，结果发现那书生全家的尸身早就被扔到了乱葬岗，被野狗咬的不成样子了。韦氏求到我这里，我找人给他们家都装好了棺椁。”

    “怎么没听你提过呢？”玉环纳闷，“而且就这样把韦小姐送进宫里，这不是误了人家终身吗？”而且那还是你之前的媳妇儿！

    “这不是跟王妃学的吗？利用内闱枕边风，无形的力量最惊人！”李瑁打趣道。

    玉环并不想理他这个岔，既然话都说开了也就罢了：“哎，只是可惜了韦小姐，他日事成之后殿下还是要妥善安置韦小姐的。”

    李瑁慎重点头：“自然，她也算是个苦命人，事成之后我会放她离开，天高海远都随她去。若不是父皇想要陷杨家人不忠不仁以此打压我，我也不会愿意牺牲一个女子！”

    惠妃拿出帕子轻捂住嘴角，笑道：“他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你就尽管放手去做，母妃会全力支持你再过些日子，你弟弟也该回来了。太子的人选也该换换了，他一个贱籍之后做了那么久的储君，也算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