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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天梯

    四位人鱼女王装扮成使者的模样继续拾级而上,走了好一阵才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到了一处广阔的平台上,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眼前一座红色城楼坐北朝南,楼前有一条宽阔的河渠环绕着整个王宫,足有十几丈宽,水深足以淹过两个人。渠上五座石桥,以正中最宽,桥上望柱雕花,精秀典雅,渠边有玉石护栏,对岸是高大的城墙,在那城门后的高山下有一根通天的柱子,柱子顶端连接着仙胥。

    四姐妹走过石桥,只见城楼上有金甲卫兵头戴雉羽赤盔樱,脚踏兽皮铆钉靴,手持金戈,威严而立。城楼下五座大门皆是朱扉金钉,纵横各九,门上铺首衔环,寒齿怒目,以正中央的大门最为高大。城楼前方的广场东侧有一座白玉石柱,方形基座,莲花底盘,顶上一对云纹双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柱上来回蠕动。

    “龙...?”阿利亚走近一看,惊讶道。

    “小心些!”撒柏娅赶过来轻声提醒道。原来那白玉石柱上盘旋着一条活生生的青龙,正睁着大眼睛望着她们。

    四人小心走上前去,那青龙将头伸下来问道:“吾乃青龙护法,汝等是何许人?快报上名来!”

    “青龙大人,我们是来自西海碧萝国的使者,特来觐见希纳国王。”撒柏娅抬起头看着那青龙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那青龙见她四人举止不凡,天资美貌,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端来,便凑近嗅了嗅道:“嗯...既是西海的客人,就请便吧。”青龙话音刚落,只听左侧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四人顺着门洞穿过城楼,到了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尽头又是一座红色城门,门口两位手持金戈、身披金甲的护卫挡住她们的去路问道:“你们是何人?可有通行令牌?”

    “我们是来自西海的碧萝国使者,特来觐见国王的,不曾带什么令牌。”撒柏娅道。

    “四位请在此等候,我去禀告大人。”其中一个护卫说着便从门里进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并不见有人回应,阿苏娜有些不耐烦道:“哼,这么多规矩,半天连门都还没进去,也没个休息的地方!”

    “妹妹稍安勿躁,希纳国乃是名震四海的礼仪之邦,绝不会怠慢我们的。”撒柏娅使眼色道。

    片刻后,大门打开了。一个白袍紫冠的官员从门里出来,面带微笑,拱手迎道:“四位使者远道而来,恕下官公务繁忙,有失远迎,让各位久等了!”

    “不妨事,我们初来贵国,大人多多包涵。”撒柏娅回礼道,阿苏娜强颜微笑,却难以掩饰不满的神情。

    “请四位使者先随我去迎客楼休息。”那官员说着,便带领她们穿过第二道城楼门洞,前面又是一片方形的广场,中间一条笔直的白玉甬道直通第三座城门,广场四周皆高墙垒砌,望柱阵列,楼上每隔几步便有金甲卫兵站立巡视。

    “不愧是王宫,戒备如此森严。”阿利亚望向周围感叹道。

    面前的这座城楼与前面两座有所不同,是由东西北三面城墙相连,呈“凹”字形环抱着广场,如同张开的手臂迎接着面前的客人。中间的门楼面阔九间,重檐庑殿,侧楼南北两端各有一座阙亭,重檐攒尖,气宇轩昂,宛若三山环抱,五峰凝望。

    阿苏娜被眼前的建筑所震撼,自言自语道:“这城门果然与众不同。”

    “这位使者说的极是,这座城楼叫做五凤楼,也叫子午门,刚才的那两座城门分别叫天启门和奉天门。”官员热心解释道。

    “那这座王宫叫什么,国王住在哪里呢?”萨迦斯问道。

    “这王宫叫做太和宫,进了这座子午门才算是进了王宫,不过也只是外殿的一部分,君雳国王所在的内殿叫做华光殿。”那官员介绍道。

    四人听了纷纷点点头,为这座人类的宏伟王宫所震撼。

    “开门迎客!”那官员一声令下,子午门便打开了。五人穿过第三座门洞,面前是一座更大的广场,正前方屹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通体发出五彩光晕。

    “大人...那根柱子是什么呢?”萨迦斯假装问道。

    “此乃希纳国中央天梯,又名通天柱。”官员道。

    “中央天梯...”萨迦斯感叹道。

    “果然...名不虚传。”撒柏娅自言自语道。

    “这位使者莫非有所耳闻?其他国家虽然也有天柱,却无法与这座神圣的天梯相比,因为这座天梯的顶端连接着天园上的仙胥国。”

    “哦...没有...我们的国度怎能与贵国相比!”四人相视一望,一路上再无半句话,只跟着官员一直往里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迎客楼。

    迎客楼共有三层,位于宫内东南角,每层配有客房和膳房,客厅、亭台、花园,一样不少。

    “使者请在此歇息片刻,容下官禀报慕大人。”那官员刚说完,从侧门出来两位青衣宫女,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貌清秀婉约,端庄大气,手里端着热茶糕点、美食水果款待她们。

    待宫女走远,萨迦斯道:“这王宫果然神气,一派仙胥之风,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国王?”

    “看时辰今天恐怕是见不到了,一切见机行事。”撒柏娅道。

    四人享用着美食茶点,聊着一路上的见闻,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黄昏将尽时,那官员回来道:“请四位使者今晚在迎客楼休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宫女,觐见之事等明日一早见了慕大人便可安排。”

    “有劳大人。”撒柏娅点头微笑道。

    夜已深沉,撒柏娅使了个眼色,阿利亚便起身站在门口观望了一阵,确定那官员和宫女们都不在跟前,四人才关上房门说起了悄悄话。“妹妹们,我们现在身处王宫中,接下来需谨慎行事,万不可造次。我看那门口的青龙恐怕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撒柏娅道。

    “不会吧...那它为什么不阻挡我们?”阿利亚欲言又止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另有原因吧,总之我感觉到了它的气息,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撒柏娅望着窗外道。

    第二天清晨,那官员果然乘着马车早早在迎客楼下等候,四人早早起来一番梳妆打扮后,便带上礼品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这宫殿究竟有多大,走了这么久还不到。”阿苏娜抱怨道。

    “使者有所不知,太和宫总长九里,宽五里,少府在内殿东侧,这马车也得走上一阵。”那官员坐在马夫旁,指着东面的宫殿群说。

    “九里、五里...莫非取九五至尊之数?”撒柏娅言道。

    “这位使者果然见多识广,竟懂得我希纳国的易数,不想远在西海之境竟有这般见识之人!”官员感叹道。

    “大人过奖了!...在下也只是听故乡的前辈们说起过,实在不懂什么易数,让您见笑了!”撒柏娅道。

    “四位使者,内殿禁止车马通行,请随下官步行前往少府面见慕瑞斯大人。”官员道。

    马车停在了内殿城门外,官员带着四姐妹来到内殿东侧一座大殿外,广场上随处可见手持金戈,身披金甲的护卫,有的站立,有的列队巡逻。

    四人便跟随官员进了少府大殿,殿内窗明几净,织毯铺就,几个青衣宫女正面朝一个金发男子汇报着什么。那男子侧身而立,金发白肤,褐眉蓝眸,看起来三十上下,一身玄武黑袍系黑色锦纹腰带,高大英俊,神情严肃,没有一点希纳人的相貌。

    官员道:“他便是少府总督慕瑞斯大人。”

    看到使者进来,男子便转身走了过来。“慕大人,使者已带到。”官员躬身道。

    “嗯,下去吧。”那黑袍男子道,眼睛并没有看着属下,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四位使者:一个个美艳婀娜,天姿妩媚。忽然他的眼神转向阿苏娜,而阿苏娜此时也正打量着慕瑞斯,两人对视了几秒,慕瑞斯严肃的脸上忽然流露出几分不自然,而阿苏娜的心里似乎也有种异样的感觉。

    “您就是...慕瑞斯大人吧?”撒柏娅行礼道。

    “哦...是的。”慕瑞斯拱手回礼道。

    “大人,我们是来自西海碧萝国的使者...我四人不远万里,特来觐见贵国国王,以修睦邻之好。”撒柏娅道。

    “嗯...我都知道了,你刚才说你的国叫什么?”慕瑞斯略显严肃的神情问道。

    “大人,是碧萝国...”撒柏娅道。

    “碧萝国...”慕瑞斯思索了一阵道,心想:从没听过的名字,说不知道又恐失了礼节“嗯...我希纳国近年来与许多邻邦建交,还是第一次遇见女使者...贵国为何只派女子朝见,而不见男子呢?”

    “慕大人,碧萝国向来重女轻男,女多男少,所以...”阿利亚灵机一动道。

    “哦,是这样...”慕瑞斯见四人举止端庄,应答自如,严肃的表情也松弛了许多“我希纳国向来好客,欢迎你们,来自西海的使者!”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君雳国王?”萨迦斯问道。

    “我的职权是接待你们,至于能否觐见君雳国王需要征求长老的同意...照以往的惯例,应当是可以的。你们且在此等候,但不可随意走动,有什么需求吩咐宫女便是,我这就去禀报长老。”慕瑞斯道,一旁的宫女端上茶水糕点伺候。

    一盏茶的功夫,慕瑞斯便回来道:“请四位使者随我觐见国王。”说完便带着四人往内殿深处走去。

    这内殿三面围墙,背面靠山,正东、正南、正西各有三座大门,通过长廊连接着其他宫室。广场北侧屹立着希纳国中央天梯,是一根巨大的发光圆柱巍峨通天,天梯的背后有一座寸草不生的石山,名曰不周之山,王宫大殿便座落在天梯底部的五层白玉台基之上,与天梯连接在一起。

    原来,王宫大殿并不是一座独立的宫殿,而是天梯的底座,重檐庑殿顶,黄色琉璃瓦。大殿四角各有一座水晶柱,有青龙、赤龙、白龙、黑龙盘旋其上,整个内殿庄严肃穆,神气威仪。

    忽然殿内传来一阵号角,响彻云霄,声震八方,那是希纳国迎接贵客的礼仪。四位使者在官员的引导下走上台阶,踏上神圣的希纳国中央天梯,殿门上的匾额刻着三个金光大字——华光殿。

    这座华光殿是由水晶和上等石料建造,看起来神圣威严。官员在台阶上列队侧立,留出中央红毯直通殿内金銮宝座,座上的君雳国王身穿黄袍,金冠束发,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国王身后正立两名宫女,宝扇悬掌,五色霓裳,身前站着一位老者,白发白袍,檀杖随身,目光睿智,精神矍铄,正是希纳国的青阳长老。

    四姐妹走上前去,众官都投来惊叹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四位异国的使者,都被她们无与伦比的美貌气质所惊艳,而长老却不露声色,只是微笑着打量她们。

    “参见国王殿下!我们是来自西海的碧萝国使者,特奉国王之命与贵国交好。”撒柏娅道,身后三姐妹端上礼品躬身行礼。

    “西海的使者,不必拘礼。”君雳国王道,示意左右收下礼品。

    “国王殿下,我四人不远万里与希纳国建交,有幸目睹贵国之气象,真是华光璀璨,气势雄浑,今观国王圣殿更是神霄绛阙,玉宇琼楼,果然名不虚传。感谢贵国热情款待,我碧萝国也愿分享生产技术给贵国,辅佐希纳国一统天下!”撒柏娅自信道。

    “哦...?一统天下?”君雳国王差异道。

    “陛下,臣等愿闻其详。”长老恳请君雳国王。

    “就依青阳长老,那使者,快讲讲你那一统天下的道理吧。”君雳国王说。

    “国王殿下、长老,各位官员,这是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大国吞并小国乃是大势所趋,以希纳国的强大国力,兼并小国并非难事,这样能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让天下都臣服在君雳国王的统治之下,也能让天下更加长治久安,让百姓享受更好的生活。”撒柏娅道。

    众人听了这番话,皆议论纷纷。

    “那么,如何征服呢?”长老问道。

    “自然是用先进的技术和武器来征服。”阿利亚道。

    “使者可知我希纳国以何立国?”长老问道。

    “素闻贵国以礼仪治天下。”撒柏娅道。

    “不错!那使者又为何向我希纳国献策去征服他国呢?”长老反问道。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强大的国家不去征服弱小的国家,又怎能变得更强大呢。”萨迦斯道。

    “难道国与国之间不该彼此尊重,互相扶持,共创盛世吗?”长老反问道。

    “互相扶持?我们的国度不存在相互扶持,而是靠征战来降伏敌人。”阿苏娜傲慢道。

    王宫大殿里本来友好的氛围忽然变的凝重起来。

    “那使者!贵国的思想与我希纳国背道而驰,请勿再言!”长老说罢便回过身去与君雳国王秘语交谈,此时的四姐妹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国王殿下,我碧萝国地处海岛,早已习惯了征战,若贵国无法接受我等所献之策,还请恕我等无礼之罪。”撒柏娅连忙道。

    “海外小邦竟有如此见解!实在罕见!慕瑞斯,招待使者在迎客楼歇息。”君雳国王一声令下。

    “遵旨,请四位使者随我回迎客楼休息吧。”慕瑞斯严肃却不失礼节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阿苏娜转身道。

    “不可无礼!”撒柏娅道,向阿苏娜使了个眼色,四人便跟着慕瑞斯退下了。

    此时的王宫大殿鸦雀无声。君雳国王和青阳长老并不知晓这四位来自海外的使者真实的身份,本觉得她们相貌出众,言行得体,万万没想到她们的思想和言论竟是如此违逆希纳国一直以来和平友爱的治国方针。

    身为萨迦族的女王们也同样不理解为什么国王和长老听不进去她们的发展之策。在她们的意念里,弱肉强食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强者吞并弱者是多么自然而合理的规则。

    长老道:“我希纳国一向友爱互助,彼此尊重,和平共处,以仁义治天下,从未有过吞并他国的主张!这四位使者的言论着实离奇。”

    “不错!我们虽然较他国强盛,却从未有过扩张的思想,反而是保护和帮助他国走上正轨,造福百姓。”台阶下一位身披金甲的将军道。

    “奇怪!她们怎会生出如此念头!按说小国更不该会有这种思想,周边的国民皆是淳朴敦厚,按说绝不可能生出侵略征战的思想。”长老道。

    “众卿退下!青阳长老、力牧将军随寡人到内殿议事。”君雳国王挥手安抚众臣道。官员们随即退下,青阳长老和力牧将军随国王来到二层内殿。这内殿由诸多水晶柱支撑,连接着上下两层,四面有宫女伺候。

    “宫女且退下。”长老道。

    听到长老使唤,宫女们也俯身退下了。

    “陛下,梵大人不在宫中已有三个多月了,要是他在,一定也和我们有一样的见解。”长老道。

    “是啊,他体恤百姓,行医济世,也深受百姓的爱戴,寡人真有些想念他了。”国王道。

    “眼下那碧萝国使者该如何对待?”君雳国王问道。

    “陛下,我看这几个女使者并不简单,她们的思想贻害无穷,我们的国度里从未出现过灭国理论,这种思想一旦形成将会对人们的灵性产生直接的影响,并扭曲人们的修行,应当彻底摒弃,并将她们驱逐出境不相往来!”青阳长老斩钉截铁道。

    “是的陛下!我赞成青阳长老的看法,我们的武器都是用来保护国家和人民的,永远不会用来当作恃强凌弱的工具,即便有边境领土的问题,百姓们都是极其友善,互相理解的,从未发生过争端。准确的说,我们的军队是用来辅国安民,从来不是主动侵略、毁灭他国。”力牧将军道。

    “不错,我希纳国始终以恪守天道为己任,以修行道德为根本,帮助人们更好的生活。这种征战、掠夺、弱肉强食的治国思想是极其可怕,也是极其危险的,它就像一个导火索,会引导人们的灵性下堕,使得人们趋于恶道。”君雳国王道。

    “陛下,就请下令吧!我相信圣女也会支持我们这样做的。”青阳长老

    “好,就依青阳长老,将她们驱逐出境,与此国不再往来,待梵大人回来再择机调查。”君雳国王道。

    夜幕降临。在迎客楼待了半天的萨迦女王四姐妹感到无比沮丧,甚至是一丝委屈,她们想要离开这个不善待她们的地方。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使她们对希纳国心生厌恶,从未有人用如此语气反驳她们的言论。因为她们是尊贵的女王,海底人鱼族的首领,流淌着傲慢与憎恨的魔族。

    她们此次来到人类国度的目的本是出于好奇,想要帮助人类发展的心态,却没想到她们的坦言相待不仅没有得到回报,反而遭来非议和排斥,更想不到君雳国王已经下达了驱逐令。她们凭着本能的直觉,已经感知到即将面临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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