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如遭雷击般踉跄停下了脚步。
“我当然会用。”
“哦，是吗？”小枝一脸还以为你是那种人的表情。
“我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随便啦。”小枝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向前走去：“反正你差不多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奉子成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漫不经心的口吻多少让卡卡西心中有些受伤，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回了他关心的那件事上。
“所以你会考虑吗？”
“什么？”
“结婚。”
“考虑过。”
“和现在这位吗？”
“没想好…但应该会结婚的吧。”小枝停下脚步看向卡卡西，强烈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到时就请你来做孩子的老师吧，卡卡西。”
不要。
卡卡西在心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为什么？”
“当然因为你是我在暗部最欣赏的前辈。”
“我拒绝。”
“诶？为什么？我不是你在暗部最欣赏的后辈了吗？”
闲聊间一群孩子嬉闹着跑过，卡卡西习惯性地扯住她衣袖，拽着她向后退了些。坚实的臂膀挡住她踉跄后退的脚步，卡卡西低头看向她，露出了一个懒散且温柔的笑。
“理由嘛…以后再告诉你。”
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长，加上双方都是忍者的缘故，平时聚少离多的。吵架很快上升为更频繁的吵架，接着是无休止的冷战，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越发让人难以乐观。倒也没有多喜欢来着。小枝有些郁闷地想，只不过接连两段恋情失败多少有些让人受打击罢了。
接过这次的任务卷轴，她没精打采地推开门向外走去。
斜倚在墙上看着亲热天堂的卡卡西，头也不抬地举起手向她打了个招呼：“听说你这次的任务要路过砂之国。”
“嗯。”真的没有人管管这个总是违规泄密的所谓精英上忍吗？小枝忍不住暗自腹诽，正要绕过卡卡西向前走去，冷不防对方支起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起同行如何？”
在卡卡西天花乱坠的吹嘘下，小枝头昏脑涨的答应了下来。
但此刻她一脸木然地看着同行的两个吵吵闹闹的小鬼，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总觉得有些上当受骗了。
走神间，队伍最前方的卡卡西猛然停住了脚步。
风撕扯着火云袍猎猎作响，小枝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风扬起浑浊的尘土，挤挤挨挨的枝叶窸窣作响。命运的重逢似乎总在不经意的时刻。
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少年，现在已是青年模样了。数年后的再见，不免令她感到陌生。
“哦，这小子就是那个诛杀全族的小鬼啊。”
小枝忍不住侧过脸去看千代婆婆，看起来想要问些什么。
但闲谈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待千代再说些什么，鼬向前走了一小步。过于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绷紧了神经。
小枝不免更加后悔起听信卡卡西谗言，打起精神专心应付着眼前的局面。
风不知停歇的吹拂着，鼬抬起眼，眼神轻柔落在了卡卡西身后那抹淡金的发色上。
“好久不见。”
小枝丝毫不觉这句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甚至抬起头看向了卡卡西，颇为耐心地等待这两人例行公事的叙旧。毕竟是暗部时期曾经的前后辈。
鼬有些无奈，却还是微微抬起了脸，轻声念出了久违的那两个字。
“小枝。”脱离了少年时熟悉的声线、已然有些陌生的声音。
好久不见，小枝。
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小枝错愕地迎上了卡卡西探究的目光。
想不到这位阔别已久的竹马还挺念旧情来着，但愿待会儿动手时能对她留几分情面。她可不想经历卡卡西在月读里遭受过的折磨。
既然如此，再戴着面具也没什么意义。小枝抬手摘掉面具，向对面略一颔首。
“唔，好久不见。”她仓促地向对面挥了挥手，想了想又补上了后半句：“小鼬。”
听到了久违多年的称呼，浅淡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不必这么紧张，小枝。我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你。”
两人之间不过十来步的距离，风絮絮卷起尘土与落叶。卡卡西将苦无横在身前，示意小枝退到他身后。
鼬微微歪了歪头，一瞬间像是困惑于她此刻顺从的举动。一声无声的叹息自他心头哀哀升起，他默然垂下眸光，重又将面容隐藏在高高的衣领后，脸上也恢复了之前的冷酷神情。
“上次是有些大意了，我可没那么平庸哦。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便宜你了。”
话虽说的漂亮，下一刻卡卡西那得意的弟子便突然狂奔起来，手上还胡乱用着螺旋丸。离得最近的小枝措手不及，狼狈躲闪着来自队友的攻击。
啊，好丢脸。
和天才竹马数年后的第一次重逢便是在躲闪卡卡西得意弟子的内讧攻击。
对面的鼬好整以暇地观望着木叶的混乱境况，不知为何，小枝总觉得那张隐匿在领后的面容噙着淡淡的笑。
已经淡忘的记忆此刻不合时宜的鲜活起来，小枝不禁想起了多年前她同鼬切磋忍术时的场景。抱着屡战屡败的摆烂心态，她总是在他面前草草败下阵来。
“还要努力啊，小枝。”他总是用着这样带着几分无奈的委婉语气。
不知何时中了幻术的鸣人对她紧追不舍，小枝忍无可忍，闪躲中抬腿给了鸣人一脚，下一刻便被螺旋丸堪堪擦到。
她向后腾跃了几步狼狈落地，感受到身后不远处的气息，她下意识转身望去。电石火光间，她想起了卡卡西的叮嘱。但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隔着几步的距离，猝然迎上了那双同记忆中一样秀丽沉郁的眼。
赤红的眼瞳沉默看着她，温柔且悲悯，叹息一般。
小枝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刻卡卡西及时出现在她身后，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瞬身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春野樱和千代婆婆挟制住了鸣人。卡卡西松开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去完成任务吧，小枝。这里就交给我。”
对面那双沉默的眼睛似乎一直若有若无注视着她。刚才也并没有抓住机会对她发动攻击。
小枝有些困惑地想要确认，但卡卡西重又自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要任性啊，小枝。”
她不再纠结，爽快接受了卡卡西的安排。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
话虽如此，但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低垂着目光微微侧身看向身后对峙的两人。
虽然对方可能并不在意，但是。
“再见啦，小鼬。”她转回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真是出乎意料的重逢。”
随着象转之术的解除，鼬疲倦地睁开了眼。
薄淡的云自他身后缓缓飘过，高耸的岩柱下林涌如潮。
意识还残留着方才的场景，在重新回到幽暗的山洞之前，他在记忆之河飞快回溯着，想要再抓住一些残存的光。
苦无疾速划过粗糙的岩壁，碎石砂砾不停地滚落。求生的本能让他最终安全落地。河畔开满了野山梅，挤挤挨挨的白色花朵中，目睹了全程的女孩子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鼬也不由得愣住了。
片刻后她放下了鱼竿，捧场地鼓起掌来。
“真是了不起。”
那双澄澈碧郁的眼重又移回水面，几尾小而瘦的鱼在她带来的水桶里游动，不时发出噼啪的水花飞溅声。
鼬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很快打消了被眼前人告密的疑虑。或许在对方看来，这不过是忍者某种独特的修行方式。
他垂下眼慢慢走开，对方看起来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深究的兴致。
这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他心中微妙的在意了起来。鼬停下脚步，掏出忍具袋中的兵粮丸递了过去。
“给你。”
“多谢，”对方看起来对兵粮丸并不陌生，维持着垂钓的姿势没有动：“我不爱吃这个。”
“是吸引鱼的饵料。”鼬掰碎了兵粮丸抛入水中，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下午收入颇丰，她吃力地拎起水桶，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转回身向他发出了邀请。
“那个…了不起的忍者小哥。”
“嗯。”
“你要和我一起去喂猫吗？”
听起来像是个有吸引力的邀请，鼬欣然答应，走上前接过了她手中沉重的水桶。
从那之后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追随着她，而她对此毫无察觉。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宇智波驻地中的其他同龄人并无不同。能够偶尔说上几句话，全是因为他的零花钱足够多的缘故。
说起来正式的认识还要感谢那只被困树上的三花猫，而等她想起来去问他的名字，已经是那件事之后的许多天。
“那个…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鼬。”
“宇智波鼬？”
“嗯。”
三花猫亲昵蹭着她的脸，她抱着猫咯咯笑了起来。片刻后才想起来迟到的称赞。
“可爱的名字。”
“可爱吗？”
“嗯。像小猫的名字。”她将猫递到他怀里，和宇智波族人截然不同的湖绿色眼瞳倒映出两个小小的他。她伸出手帮他摘去肩上的落叶，眼睛无忧无虑笑着，不知是在对猫还是在对他说：“很可爱吧，小鼬。”
刚才似乎忘记问她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找到那只猫吗，小枝。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他慢慢走入幽深的黑暗中。
若是那只猫还在的话。
你看向我的眼神还会一如今日这般陌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