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开会前，我们已向跟踪尾随虞黎的五家狗仔发出律师函。但貌似我们这次的强硬回应激起了他们业内的不满，大有用车轮战耗尽我们的人力与财力的意思。”Shirley无力叹息，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是不是考虑，点到为止？”
“四年前就点到为止，这次还点到为止吗？”林笙歌不大赞同。
明念：“但继续耗下去对我们百害无利。”
“蓝总你说句话啊蓝总。”
蓝萌慢悠悠地将视线从手机聊天界面移开，战术后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已经雷声大雨点小地干过一回，所以他们料准我们依旧不会动真格。可如果就这样算了，以后乔木发出去的律师函就是一张废纸了。”
Shirley揉了把已近乎炸毛的头发：“所以，要投大把时间金钱下去？我们的流动资金……”
“账上没钱了。”蓝萌嘴角一撇，略显无奈，“老办法咯，我们掏钱。”
“谁是‘们’？”林笙歌疑惑转头。
蓝萌抬手拍她肩：“虽然你已经是蜚声国际的歌后，但你的吝啬还是一如初见呢。”
“你不知道我的钱都投给福利院了吗，蓝总？你这样子讲话很没有心诶！”
“谁教你的台湾腔？”
“stop！”Shirley猛一拍桌，“姐姐们！祖宗们！咱能好好开会吗？”
林笙歌抬眼看她，指指她的头顶的炸毛：“我的建议是你先整理一下造型。”
Shirley：无语。
蓝萌叹了口气，扭了扭脖颈：“我会先拿一部分资金出来，不过不要完全指望我，尽快联系宋总。”
“宋总信任我们，我们却搞成这样……”
蓝萌抬眼看她，指节弯曲在桌面上轻敲，打断了Shirley的低语：“宋总如果现在在这里，我们根本不需要讨论这个议题。四年前她就想一鼓作气，是我瞻前顾后阻止了她。”
“您现在怎么不瞻前顾后了呢？”Shirley挤出一个笑容看她。
蓝萌耸肩：“可能这样看起来比较酷吧。”
——撕破脸皮什么的，比笑脸相迎舒服多了。
Shirley彻底无语，挥了挥手，讨论起下一个问题。
“近期各大网络平台上都出现了不少针对我司艺人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大有广撒网多捞鱼的架势。”
一张张营销号的通稿截图在屏幕上放映着。
蓝萌打眼一瞥，看着屏幕上抨击自己“换男人如换衣服”“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黑通稿，默默翻个白眼。
真是没新意啊。
“为什么呢？”明念困惑，“乐旋要做到这种地步吗？按理说他们只要对付和自家艺人有竞争的就够了吧？”
林笙歌也点头：“我从开始就觉得很奇怪。我、虞黎，和乐旋应该是没有任何冲突的吧？”
乐旋的艺人都是演员，对付她们几个歌手干什么？
“乐旋背后还有人。”蓝萌抬眸，“要应对这么多狗仔，乔木都乏力。乐旋的规模，根本不可能调动这么多资源来对付我们。”
“你们，最近，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吗？”Shirley瘫坐着发问。
“还有比宋总更大的人物吗？”明念疑惑。
乔木创始人兼一把手宋遥的家世背景可是不容小觑的，寻常人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付乔木？
“说不定呢。”蓝萌转着笔，若有所思。
“罢了，见招拆招吧。”
Shirley无奈摇头，将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交代好才宣布散会。
蓝萌坐着没动，指间的钢笔突然停住。
“Shirley。”
“嗯？”
“尤长安，最近有消息吗？”
Shirley疲惫的双目一瞬聚焦，甚至带了几分紧张：“尤长安吗？你觉得是他干的？”
蓝萌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明念刚才说，还有比宋总更大的人物吗，想到他了而已。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吧？”
Shirley的神色严肃起来，缓缓点头：“我会往这个方向查的。你也注意点，口罩墨镜戴好了出门。”
“哎一西，我不是退圈了吗？！为什么……”
Shirley没搭理她，反手关门而去。
“……”发疯未遂，蓝萌撇嘴，拿起手机，回程望羲的消息——
「刚开完会，晚上想吃番茄牛腩汤」
-
程望羲从论文中抬起头，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一手捶着肩背一手拿起手机，才看到蓝萌的消息，忙回：
「好，我去买食材」
「在写论文，没看手机」
附一个小狗卖萌表情包。
他这段时间已经对绿溪居附近相当熟悉，真和自己家一样了。
程望羲换了鞋子出门，边走边想着——临近毕业了，他要找工作，找住处，迁户口……
啊，不想不觉得，还真是千头万绪。
直系的学长倒是邀请自己去他公司工作，但他大概还是要兼职的。
住处，似乎暂时不着急。不过还是要和蓝萌说明，如果她介意，他可能还得另外租房子。
户口，大概还是迁回福利院。他目前的积蓄还远远买不了房。
……
他买好了食材，路过花店，又一时兴起买了一束黄玫瑰。
网友将蓝萌评为“内娱唯一艳烈的红玫瑰”。但程望羲觉得，黄玫瑰更衬她。
至少他见到的她，不是艳烈逼人，而是妩媚柔美的。
学长打来电话。程望羲一手提着购物袋抱着花，另一只手接起电话，慢慢往家走。
萧书谣在花店买了一捧花，另一手捧着咖啡慢慢走着，在拐过一个街角后看到程望羲。
准确的说，是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个子很高，身材不错，抱了一束花。
驻足几秒后，萧书谣确信，这人进的是绿溪居C1栋——蓝萌的家。
「喜报，蓝萌谈了个新的」
萧书谣敲出这行字，发送，抿了口咖啡眯着眼睛笑。啊，但愿这次这个能够长久。
如果不能长久，至少要体面。
-
蓝萌正坐在乔木大楼六楼的办公室里打电话，打给言羽——隐退两年的娱乐圈一代女神，她发小的妻子。
然而电话没能接通，那边提示无人接听。
言羽是蓝萌能想到唯一与尤长安那号狠人物有直接关联的人。电话没能接通让她心弦紧绷起来，咬着牙给发小展屹打电话。
这对娱乐圈CP粉无数的荧幕情侣，两年前真正走到一起后却双双隐退，就是因为尤长安。
言羽退圈时和她说过什么来着？
他们不退，恐怕哪天走在路上就会被尤长安的车一头撞死。
就是这样一个疯子，让她与Shirley只是提起都不能有半分轻松神色。
“嘟嘟……喂？”
万幸，电话通了。
蓝萌不禁松一口气，抓着衣领的手卸了力。“我给言羽打电话没人接，你们在一起吗？”
“哦，我们在医院。”
“医院？出什么事了？”蓝萌的神经再度紧绷。
电话那头却轻松一笑：“没事儿，是你要做姑姑了。”
蓝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啊，言羽怀孕了？恭喜啊，我得包个大红包了是不是？”
展屹笑了两声才问她：“怎么，你个大忙人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蓝萌犹豫一下才开口：“有点事想问问言羽……关于尤长安的。”
电话那头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言羽来了，二人低语一阵，言羽接起电话：“蓝萌？”
“是我。”
“……你想谈，尤先生吗？”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蓝萌说，“不是多大的事。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去看你。”
“没事。”言羽打断她，“你在乔木吗？我去找你吧。”
蓝萌挂了电话，轻呼一口浊气，放下手机，在电脑上搜索山河影视——尤长安的公司，曾经娱乐圈的一座高山。
搜索结果显示，尤长安已退出山河影视的控股，这家公司旗下目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项目与艺人，俨然一副被斗倒台的衰败模样。
真的倒了吗？
那场乔木与山河的对战，蓝萌一直觉得赢得太轻松。
尤长安把控娱乐圈资本多年，盘根错节牵连众多。可那场竞争中，他却好像始终孤立无援，往日盟友、靠山统统不见踪影，让乔木轻而易举地胜出。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在蓝萌心头。
她翻出宋遥的行程表——她正在邻市拍摄电视剧《姑苏辞》，下个月才结束。
宋遥是乔木的顶梁柱，她身后的宋家是乔木最大的倚仗。宋遥不在，蓝萌能耐再大也有些慌神——他们现在连敌人是谁、在哪、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蓝萌再度叹气，头疼地向后一仰瘫坐着，全然不知姐妹群里关于她的“新欢”已聊得热火朝天。
-
展屹与言羽在产检后来到乔木。
蓝萌提前在咖啡厅等着他们，特别给言羽点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言羽捧起热牛奶，温温柔柔笑着。
蓝萌看着也不觉弯下眉眼。
这种幸福都洋溢在脸上的样子，真好。
展屹贴心地给妻子垫了靠枕，又嘱咐蓝萌：“阿羽怀孕的事先别往外说，才两个月呢。”
娱乐圈颇有一些迷信的说法，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对外公布。哪怕他俩现在都已经不在娱乐圈，但这些顾忌还是宁可信其有。
蓝萌自然点头应下：“我闲的没事干么？说这干什么。”
“嘱咐你一句，你倒是脾气大。”展屹哼笑一声，想起他们要聊的话题，又正色，“你怎么突然要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这个“他”自然是尤长安。展屹并不太想提及这个名字。
蓝萌叹气，将最近乔木发生的事简单说了。
“自从山河倒下之后，乔木就是娱乐圈实打实的半壁江山。要说谁有那么大本事调动这么多资源和财力对乔木无差别攻击，我实在很难想到别人。”
言羽握着杯子，缓缓开口：“要说尤先生完全倒台，是不可能的。他的生意做得大，并不局限在圈内。即便是圈内，恐怕也还有不少残余势力。”
展屹也点头：“当年乔木曝光他那么多黑料甚至罪行，后来不也不了了之么？”
“所以我想知道，他背后究竟是怎样的靠山？”蓝萌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言羽摇头：“他警惕心很强，我跟他十年都不清楚。要是清楚，当初就告诉你们了。不过想也知道，宋遥背后是宋家，尚且不能动他。宋家的势力，你比我更清楚。”
江南宋氏，是蓝萌提一嘴就能让钱知非沈辜烨两个二世祖心惊胆战的存在。其底蕴有多深，势力有多大，蓝萌与宋遥认识多年也没摸到底。
这样庞大的力量，当年支撑着乔木也没能把尤长安打死。
毒蛇猛兽若不能一击毙命，则必然引来可怕的反扑。
蓝萌心慌的厉害，叹息声也愈发沉重。
“他当初最后的消息是逃出国去了欧洲。不过他最初是在港澳那边起家，大部分资产也在那里。如果回来，很可能去那边。”展屹说。
蓝萌听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季晚还在国外旅游，远水解不了近渴。”
季晚是乔木股东兼领导层。她爸是在大湾区举足轻重的商界大佬，而她是他们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季氏的二把手、继承人。季晚如果在，他们要查这件事就容易很多。
“你先别急。”言羽安抚她，“按你现在说的，营销号通稿黑乔木艺人，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如果真是他想对付乔木，不会这样打草惊蛇。他身上罪行累累，一旦露面就会被抓，也应该不敢对乔木大动干戈才是。”
蓝萌又想起什么，问言羽：“乐旋，这家公司和尤长安有关吗？”
言羽认真回想一番，缓缓点头：“乐旋的董事长和他经常一起吃饭，山河没出事的时候两家公司也合作过几次。”
“这种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倒很像乐凯的手笔。”展屹说。
乐凯，乐旋的董事长。
蓝萌将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乐旋主谋，尤长安出资？”
“有这个可能。乐凯这个人野心不小。乔木占据市场越大，他能分到的利益就越少，少不得要有动作。尤长安对乔木一定是恨得咬牙切齿，大概也乐意为乐旋的动作买单。”展屹点头肯定蓝萌的想法。
不是尤长安亲自筹谋的话，蓝萌倒是能稍微喘口气。
“我回去会问问香港那边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蓝萌听言羽这么说忙摇头：“你只管好好休息就是了。本来找你聊这个我就很过意不去了。”
尤长安是言羽长达十年的噩梦。
网友是这么形容他们的：金丝雀被折断羽翼囚困金笼，钥匙被尤长安丢进熔炉。
蓝萌亲眼见证了言羽和展屹走到一起有多不容易，如今总算修成正果，自然不希望言羽再受困扰。
言羽却反过来笑着摇头安慰蓝萌：“如果他真的回来，不一定会对乔木怎么样，却一定会对我怎么样。我不是在帮乔木，是为我自己。”
蓝萌顿住，脸色都微白。
言羽说的没错，尤长安如果要报复，她一定是头号目标。
乔木当初能够搜集到尤长安的诸多罪证一举击垮山河影视，全靠和言羽里应外合。
十年的枕边人，竟暗中搜集自己的罪证，交给敌人，并在事后毫不留情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尤长安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展屹锁着眉头，握住言羽的手安抚她。
蓝萌才稍稍安下的心又为他们悬起来。
这两个人从娱乐圈隐退，不再受大众关注。比起被聚光灯追随，现在的他们要被报复可容易太多了……
该聊的都已聊完，言羽怀着孕，蓝萌自然不多留。他们在乔木大楼前告别，俱是一脸凝重。
蓝萌送他们上了车，直到车子隐入夜色才转身去停车场，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宋遥发消息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