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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徵宫一间房的门被人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无声进入房内。
“回来了?”微弱的烛光照耀下,一个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哥哥?”少女惊讶回头,摘下面纱,在男人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你也知道时辰很晚了?”宫远徵看着她,眼神在暗色之中看不真切。
“这不是……看戏看过头了……哥哥,我和你说,今日我瞧见一个演花旦的小生,长得可漂亮了!”
“你追到后台去了?”
“嗯!”
宫茉徵回答得理所应当,见哥哥不说话,抬眸看他,发现他正紧紧盯着自己。
她会意,便俏皮一笑,身子前倾,双手托腮,声音甜甜的:“哥哥不用担心,我后来仔细看了看,是挺漂亮,但是啊,没有哥哥漂亮。”
面对她这么直白的话语,宫远徵耳朵却慢慢红了,他不由得庆幸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喝药吧。”宫远徵把碗推到宫茉徵的面前。
宫茉徵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拿起碗一饮而尽。
她从小喝药喝到大,但到了现在她依旧接受不了药的味道。
以前也问过哥哥,可不可以把药煎得好喝一点,加点蜜饯粉什么的,结果被宫远徵一口回绝,说是加了别的东西药效就会差很多,那是他改了好几次药方之后最不苦的一剂药了。
于是宫茉徵只能感叹自己身体不好,得遭这种罪。不过每次喝完药,宫远徵总会给她一颗草药做的糖,来缓解嘴里的苦味。
果然,在她把药喝干净之后,宫远徵递给她一个很小的纸包。
牛皮纸是宫远徵专门裁的,把给她做的糖包在里面。
“今天是什么?”
“山药糖。”宫远徵看着宫茉徵打开包装,吃掉糖时唇齿轻轻蹭过牛皮纸,微微垂下眼眸,“吃完就早些休息,你不能太晚睡。”
”知道了,马上就睡。”
宫远徵起身收走了碗,不动声色地伸手收走宫茉徵随手扔在桌上的糖纸。
“商姐姐,你说要带我去哪儿?”宫茉徵以为自己听错了。
“嘘,嘘……”宫紫商连忙对着宫茉徵做噤声的动作,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凑得离宫茉徴更近了,压低声音,“忆男阁,忆男阁。”
“啊?我不去我不去,老人们都说那个地方很不好,不能去的。”宫茉徴乖乖摆手,想要拒绝。
“那,那是老人们瞎说的。侍卫营的肌肉男你不是看腻了吗?忆男阁的男人那都是娴静的美男子,腹有诗书……反正就是很不一样的感觉!走吧走吧。”宫紫商已经迫不及待了,拉着宫茉徵就要走。
“等等等等!”宫茉徵用两只手拉住宫紫商,“你不会是为了自己快活糊弄我吧?万一真的像老人们说的,那个地方那么不好,我们还大大咧咧地去了,一旦被知道,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哎哟,你怕什么……”
“……你等等。”宫茉徵回头看向自己的绿玉侍,“裴寂,你说实话,忆男阁是不是商姐姐说的,就只是一群读了很多书的美男子。”
裴寂正要老老实实全盘托出,就看见大小姐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比划着抹脖子的手势,眼中浓浓的威胁,只好低下了头:“属下……属下也不太清楚……”
“你看吧看吧不会有事的!走了走了,再不去天都快暗了,这耽搁的每一秒钟都是在浪费生命啊!”
忆男阁
“……姐……”宫茉徵一踏进忆男阁的大门,就听到一阵阵细微、不寻常且不可言状的声音。
“啊?”宫紫商一进门就只顾着看墙上的画像,选都选不过来,更别提搭理宫茉徵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来找美男子聊天吗?为什么……感觉这声音……不太正常?”
宫紫商屏息凝神听了片刻,连忙捂住宫茉徵的耳朵:“这,其他姐姐在……和他们……玩儿,聊得起劲儿呢……你别管,你就选你想聊天的那个就好了。”
“噢……”宫茉徵不是很能理解,但还是认真看起了墙上的画像,最终挑中了一名相貌文静的男子,“我要他。”
“我要他。”
就在宫茉徵伸出手,指向画像的那一刻,有个声音和她同时响起。
竟然是一个穿着不凡的翩翩公子。
“你也要他?”宫茉徵微微撇了撇嘴,“可是是我先看上他的,要不公子,你先换一个人,下回再和这个公子聊天?”
“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和本少爷抢人。”
“我哪里抢了?明明就是我先进门,我先看上的,先来后到。”
“就是。”宫紫商也来帮衬,“再说了,我妹妹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和她争什么。而且公子,你也是常客了吧,不缺这一回两回的。”
宫茉徵听不懂宫紫商在说什么,觉得姐姐话里好像有刺,但也就是在帮自己说话,就认同地点头。
那位公子好像不太高兴,和宫紫商说话夹枪带棒得更厉害了,最后竟演变成开始吵架。
宫茉徵不是很想和人发生严重的口角,就拉住了宫紫商:“姐姐,要不算了,我换一个。”
“算什么呀算?你想要的,你先看上的,还要拱手相让给一个鼠辈?别怕,姐姐给你撑腰讨公道!”
“你说谁是鼠辈?你们两个姑娘家,不在家里面绣花做菜,竟然敢来这种地方,不守妇道!”
“大哥,请您看看清楚。这里是忆男阁!我们姑娘家来这儿,和你们那些臭老爷们儿去万花楼一个道理!懂不懂?!我们还没说你们不守男德呢,你还有脸反过来说我们?怎么了,姑娘已经满足不了您的需求了吗?啊呸!真不要脸!"
眼见两个人越吵越凶,连老板都过来劝架,一不小心一拉一扯,两个人就开始互掐,把宫茉徵吓得赶紧让绿玉侍别帮着掐架,回去叫人。
“哼,果然是女人,发生点什么是还不是得靠男人?”
“你说话可别太过分。”宫茉徵的声音软软糯糯,哪怕严肃地讲话,也像是好声好气,“我哥哥最宠我了,等我哥哥来了,看他不把你脚砍断,手砍断,割了你的舌头,剜了你的眼睛。”
宫远徵很快就赶来,平息了两拨人的纷争,两个人各退一步,这位公子他们都不要了。
出忆男阁门的时候太阳都开始落山了,宫茉徵想去拉宫远徵的手,却只堪堪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让她有些慌乱。再加上裴寂刚刚告诉她宫远徵听说她去忆男阁生气得不行,更害怕了,屁颠屁颠提着裙子钻进马车,看着宫远徵的脸色,小心翼翼坐在他身边。
“哥哥……”
宫远徵看了她一眼,宫茉徵觉得那是会让她直接死掉的眼神。
她心中大喊不妙,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些,越挪越边,最后到了马车边边。
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绿玉侍看着三小姐强装镇定的一顿操作,只能假装没看到。
回到徵宫,宫茉徵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跟在宫远徵身后不敢吱声。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和人发生口角,你是想让整个谷内的人都知道吗?如果这件事没被压下来,就凭宫紫商那样的性格,会弄得后山的长老都听闻此事!到时候,你怕是罚抄家规抄得手都肿起来!”
宫茉徵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抄家规,而是宫远徵说忆男阁是“不三不四的地方”。
“……忆男阁……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糟了!忘了她不懂这些!
宫远徵这时倒是庆幸他是背对着宫茉徵,不然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都是那个宫紫商!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你以为是干什么的?”宫远徵转过身,摸了摸鼻头。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我知道的是什么。”
“……也,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你一个小女孩去那么多男人的地方不好。”
宫茉徵根本不怀疑自己哥哥说的话,想了想,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商姐姐在骗我,她和我说忆男阁里都是些满腹经纶的美男子……怪不得老人们不让我们去呢……确实,女孩子去那么多男子待的地方,确实不太好……”
这个宫紫商!又坑蒙拐骗我妹妹!
“以后你不许再和她去什么你没去过的地方!”
“……噢……”宫茉徵被宫远徵吓了一跳,怯怯地点点头:“……那,已经去过的地方……呢?”
“……”宫远徵一脸黑线,低声怒喝,“也不行!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宫茉徵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一定离她远一点!”
宫远徵虽然没把宫茉徵怎么样,但她能感觉到哥哥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不忍心罚她而已。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很乖巧,喝药也不抱怨了,恨不得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给宫远徵看。
某天傍晚,宫远徵提前半个时辰开了饭,又提前送来了药,宫茉徵也不多问什么,安安静静把药喝完了。
不料宫远徵拿给她糖之后,又从门外拿了一盏小鹿灯笼。
“嗯?!”
“今日上元节,带你去看灯会。”
宫茉徵的眼睛“呼”的一下就瞪圆了,赶忙去取了面纱给自己系上,披好披风,跑上前拉住宫远徵的手:“我都忘记了!哥哥真好!”
宫远徵不动声色地骑上马,伸出手,用巧劲一把把宫茉徵拉了上来,让她坐在自己前面,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控制着缰绳。
兄妹俩的头发上都坠满了小铃铛,随着马的脚步发出一串串悦耳的叮铃声。
宫茉徵身子靠在宫远徵的胸膛,手上拿着灯笼,不停地转呀转。
“哥哥。”
“嗯?”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还有……一点点。”
“那你今天之后就不要生气了嘛,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我知道错了。”
……你连忆男阁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呢,就知道错了。
宫远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说说看?”
“我想了很久,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
“是什么?”
“我家里有一个这么帅的哥哥,我还去忆男阁找他们聊天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