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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鲁人不是人

    空气中弥漫着的山茶花香很快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掩盖,在黄沙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每靠近一步,探测器的警报便会又响三分。

    “还真是运气不好啊。”老人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对切茜娅说道。

    强烈的威压感让切茜娅鼻尖生出许多细汗,她脖颈上的红围巾被风吹得快要散下之际,她伸手紧攥住说:“罗普恩德先生,别说这些风凉话了。那是个......B级的异种。”

    纵然拥有了能与异种战斗的异能,可人类与它们之间巨大的力量悬殊还是无法倚靠异能就填平。一个B级的异种,等同于A级的异能者。

    子弹划破风声袭来,又被一朵凭空出现的霸王花吞噬。切茜娅眉头紧锁咬牙道:“先生,您先带这几个孩子走,我来善后。”

    就在刚刚,谢依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车上绑着的被拐卖的孩子。他们被桎梏在处刑架上,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前有B级异种,后有掠夺者这群疯子。她今天哪怕是长出四只手,也难撑过半小时。

    罗普恩德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就朝被绑在处刑架上的几个孩子奔去,谢依见状嗤道:“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跑得还这么快,真是老当益壮啊。”

    仅仅是三秒的愣神,那只硕大的异种便已经冲到扶光面前,它看起来笨重,速度却快的让人只能捕捉到残影。

    粗壮的藤蔓缠绕住异种的四肢,紧随着荆棘刺入它腐烂的脖颈,毒素与尖刺带来的剧痛让那只异种发了狂,吼声快要震破耳膜。

    “离这里远点!水系异能者不能上战场!而且它周身的土元素是克制你的!”

    切茜娅控制着藤蔓将那只异种往后拉开一段距离,扶光也没有犹豫地握住谢温烬的手腕想要带他从车上跳下。

    然而就在扶光迈出腿的那一刻,谢依只用了五成力的那一拳便砸向谢温烬的肚子,将他直接打出几米远,重重地摔在沙被上。

    身体的痉挛与耳鸣让谢温烬唾液失禁,他蜷缩着身子满脸沙粒却根本没办法再站起身来。谢依又换上那副“哄小孩”的笑颜道:“没经过大人允许就离开吗?这么不懂得礼数?”

    扶光用余光去瞥仍在与异种纠缠的切茜娅,“她是你的妹妹,你要看着她死吗?”

    扶光的询问让谢依感到出乎意料,他将头转过去。哪怕切茜娅是少见的A级花系异能者,在跟一只B级异种的战斗中,她也难讨得什么便宜。稍有走神,便会落了下风。而落了下风,则意味着死。

    “哈......我当年也问过她与你同样的问题。”扶光对人的情绪变化总是捕捉的很准,罗普恩德已经将那些孩子全部解救下来,而谢依也没有任何要阻止他的意思。

    扶光还想说些什么,可谢依眼里已经染上杀色,弯刀横向她脖颈的同时,蓝色的丝线也朝谢依的胸膛袭去。

    谢依眼中的不屑快要溢出来一般,邪笑道:“小鬼,不会以为你这点孱弱的异能,就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吧?”

    风刃切断蓝色的丝线的同时扶光感到脖颈一凉,接着便是皮肤被刀割破的刺痛感。切茜娅抬掌对准谢依,无数朵山茶幻化成一把长剑,其中一朵山茶落在扶光掌心。扶光只感觉到一瞬的天旋地转便被转移到罗普恩德身边,而那把长剑也刺入谢依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随之被爆裂开来的能量冲击,像一块破布般被掀飞。

    伤口处的鲜血往下淌落着,扶光惊魂未定的同时切茜娅因为一时的分神被那只异种抓到机会,罗普恩德应对着其余幸存的掠夺者根本无暇顾及扶光,谢温烬似是晕过去了一般,躺在沙被上一动不动。

    顶破沙被竖起的土刺让切茜娅防不胜防,哪怕她的速度再快也还是被捅穿了左肩。

    “呃啊!”切茜娅身体脱力意识片刻后便开始不清醒,土刺上的黏液是异种本身自带的一种麻痹神经的毒素。

    她咬破双唇用指腹沾取鲜血涂抹在眉心,肩膀处的伤口被藤蔓缠绕住止血,同时汲取着她带着毒素的乌黑的血。

    切茜娅对扶光喊道:“快用你的那个……那个什么生生不息帮我疗伤!”

    扶光一怔,她伸出手试图为不远处的切茜娅疗伤,可是连一点水花也没有。扶光焦急大喊道:“我不会啊!”

    “怎么可能不会!水系异能者拥有的第一个术式就是这个!”

    罗普恩德也渐渐的体力不支,腰上旧疾复发更是让他有心无力。扶光再一次尝试为切茜娅疗伤却还是感受不到能量的流动,谢依很快又会重新攻来.....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谢依站在车顶看着落了下风的切茜娅许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走上去的,扶光只看见他打了个响指。一阵柔和的风拂面,将她额间的碎发撩起。

    就在切茜娅即将摔在地上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她的腰身为她稳住身形,异种的血盆大口能直接将切茜娅的头咬下来。切茜娅甚至看见那只异种口中还未吞下的,一个男子的头颅。

    然而一道道风柱涌入异种的口中,随即充斥全身,四肢皆被强劲的风撕裂。

    “嗷嗷嗷嗷!”它凄厉的叫喊声让枯木的枝桠都震颤了几分,又是一股风绕到扶光身后,像是一个弹射器般将扶光直接扔到了切茜娅身旁。

    她耳畔的风夹杂着男人沙哑的声音:“谢了,小鬼。”

    意味不明的道谢。

    “你怎么过来了!”切茜娅捂着肩膀的伤口又要施展术式,扶光倏忽间察觉到体内均匀流动的能量,它们匀速前进,却在聚集于掌心时,变得横冲直撞,兴奋不已。

    切茜娅伤口溢出的血在空中凝聚起来,扶光掌心的瘙痒让她下意识地握拳,乌黑的有着麻痹神经的毒素的血骤然变成肉眼难以看清的雨丝,坠下

    时又像是一把把匕首编织的网般,从头落到足尖。

    每一块皮肉被剜下来的煎熬彻底的激怒了那只异种,可当它用力地摆头时,被切开的左脸迸出鲜血。

    特质的轮胎在沙漠也依然能行驶,鸣笛声逐渐远去。

    罗普恩德的木元素恰好克制土元素,借助着水元素与风,肉眼不可见的种子进入异种的体内,贪婪地汲取着它体内的营养物质,最后破开肚子长出参天的大树。

    所有的皮肉被撕开后,黑血流了一地。扶光也由此瞧见那颗缓慢跳动的,恶臭的心脏。中指不自觉地递出一根丝线,刺入它的心脏,触及到一个碎片。

    随之,那个碎片被丝线缓缓吸收。温暖的力量像潮水席卷全身,扶光惊诧地往后退了一步。

    罗普恩德与切茜娅互相交换了眼神,一些话不必开口便已经是心知肚明。

    谢温烬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一个濒临毁灭的星球,祈祷的人群,和躺在早已死去的母亲怀里的,还不知何为死亡的小女孩。

    他看见火刑架上坦然赴死的女人,和屋顶上被斩断的红绳与墨发。还有赫鲁人绝望的哀求与哭喊,以及所有人的冷漠与无情。

    然而这些在梦里无比清晰的画面醒来后却成了千万个碎片,无法拼凑起来。

    “醒了?”切茜娅单手开着车,连头也没回。谢温烬才刚刚睁开眼睛便被她察觉到,他揉了揉后脑勺,又听见头顶传来扶光的声音:“你的口水,流到我裤子上了。”

    谢温烬猛地一起身,抬手擦拭着唇周。扶光见他这副蠢样不禁觉得好笑:“骗你的,你没流口水。”

    谢温烬撇撇嘴道:“待会我可真往你脸上吐口水了。”

    扶光看着窗外近乎成为废墟的C区边境,不禁回想起先前与切茜娅的对话。

    三十分钟前。

    “你可以选择跟我们走,不过活下来的概率不大。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混吃等死。”罗普恩德给切茜娅上好药以后,她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扶光自然是听得出切茜娅话里的意思,停滞不前,终究会变成黄土里的白骨。向前走,前路不明,但总有新的机会。

    扶光抖了个机灵道:“那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跟你们走,然后混吃等死。”

    切茜娅被扶光气笑,但转念一想,无数人想要挤进尼德霍格军校,便是为了毕业后的铁饭碗。可以待在最为安全的A区,成为政客,或是命令其他士兵送死的长官。

    何尝不是一种混吃等死?

    切茜娅说道:“当然也可以,前提是你能顺利的在尼德霍格军校的各种试炼里活下来,并且每天祈祷,异种和那些活死人不会攻破A区。”

    扶光左手撑着太阳穴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半阖着眼:“只是个玩笑,祈祷着神明眷顾,不也是停滞不前吗?停滞不前,不就是另一种死亡吗?”

    切茜娅略有惊诧扶光的通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倒是比那群政客饭桶通透的多。

    扶光又问道:“你们不管C区了吗?”

    一直沉默着的罗普恩德忽然开口:“只有拥有救世能力的人才有资格怜悯众生。否则,不过是道貌岸然的空谈罢了。”

    他的话让扶光缄默了许久,又问:“你们教会不都是宣传神爱世人吗?既然明知道不会有神,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肆宣传。”

    罗普恩德给皲裂的手涂抹着护手霜,“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再没一点精神寄托,只怕许多人都要疯了。”

    罗普恩德回头看向扶光道:“你以为被攻破的C区是最危险的地方吗?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天真。A区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已腐败。政客联手,不顾其他区苦苦挣扎的人为自己谋利。被卖来A区当奴隶的赫鲁人频发暴动。掌握着所有异能人才的尼德霍格军校校长李赐恩,更是那些政客巴结讨好的对象。”

    罗普恩德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以为什么大统领是A区的掌权人吗?真正的掌权者是李赐恩。他颇具人心,黑白地带均扎根极深。况且......他本人便是唯一一个超S级的异能者。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异能。”

    切茜娅也见状插话:“像B区C区拼死拼活得来的资源,都得先分六成给A区,然后剩下四成让B区得到三分半,剩下半成才轮得到C区。”

    扶光越听眉头便越蹙的紧,靠在她腿上熟睡的谢温烬也在此时醒来,但他实在是眷恋这样靠在信赖之人腿上的感觉,便没有睁开眼。

    “这样的分配不公平,为什么B区和C区不联合起来?”

    罗普恩德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的笑话般大笑着,切茜娅解释道:“首先,提供异能能量补给的能源塔在A区。其次,B区的人看不上C区,一心想要巴结A区,自然无法合作。”

    扶光又问:“为什么看不上C区?”

    切茜娅敛下眸子,似是陷入了回忆,良久开口:“在末生,穷人有罪。赫鲁人不是人,是蝼蚁与蛆虫。”

    末生,是他们对末日的另一种称呼。也算是人们靠着抠字眼汲取的一点心灵慰籍。

    纵是末日,也有人能够坚韧生长。

    谢温烬在听见那句赫鲁人不是人时,心就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死水里。从小到大,他看到过赫鲁人被虐待,甚至被虐-杀-的模样。而他自己,也险些惨死。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你会去心疼一只被反复碾压的稀烂的蛆虫吗?只怕还会觉得恶心。

    “那我的......我遇到的这个人该怎么办呢?他是赫鲁人。”扶光暂时还没办法定义自己与谢温烬的关系,又有些担忧他的未来。

    切茜娅驾车转弯,低矮的瓦房被破坏的只剩下断壁残垣,本就浑浊的小池塘也漂浮着许多不完整的尸身。黑压压的天空让人只觉得压抑,他们就快要驶出C区了。

    切茜娅说道:“或许把他安排进尼德霍格当个清洁工也是好的,至少能保命。”

    轮胎碾过一条断臂,周围的树木全都被毁坏。杂草被风吹拂着,风声凄厉,控诉着不公。云边有一道浅显的缝隙,能窥见黑暗中奋力挣扎的白。开出那条扶光曾走过无数次的小路,木头搭建的简陋教堂的门上写着神爱世人。只是,被血迹晕染了。

    切茜娅一边看路,一边询问罗普恩德:“罗霄那孩子真的与您怄气,去了拉普罗斯?”

    罗霄这个名字对于扶光而言是陌生的,秉持着凑热闹的心态,她也慢慢凑近竖起了耳朵。

    提起罗霄这个名字,罗普恩德显然脸色难看了些,冷哼道:“他非要去拉普罗斯找死我也不会拦着他,哼……我看这小子能忍多久。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个军师,他偏偏要去当那些送死的士兵。”

    穿过那条昏暗的小路,他们彻底离开了C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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