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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七

    鱼悠悠一身都被雨水淋湿,可她顾不得了,她跑进柳琴夫人的房中,大声喊着:“老师!老师!”

    “悠悠?”柳琴夫人从床上慢慢撑起身子,像是才被鱼悠悠叫醒的样子,她问:“悠悠,你还没休息吗?明日就要演出了,早点去睡了吧!”

    鱼悠悠呆了,面容略显无措,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对着柳琴夫人抱歉道:“老师......我可能做噩梦了......我这就回去,您也早点睡吧。”

    鱼悠悠慢慢退出去,可她往后退的时候目光被柳琴夫人床边木桌上的火烛吸引,她看着那火烛分明是燃了有些时候了,她觉得奇怪,又看着柳琴夫人。

    “老师您一直都在房间里面睡觉吗?”

    “悠悠你身上怎么是湿的呢,外面下雨了?”

    柳琴夫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听到鱼悠悠的声音,柳琴夫人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便直接睡了,明日要演出,我得养足精神!”

    鱼悠悠也答:“嗯。外面是下雨了,很大的雨。老师你离开乐室后没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

    “嗯......嗯。”柳琴夫人又点了头,她脸上有些疑惑,忽然笑了笑,看着鱼悠悠说:“也许是这几日练琴的时候多了些,我竟睡得很好,一点都没有听见外面有声音。”

    “老师你刚才知道学生来过吗?”鱼悠悠小心问道。

    “啊?”柳琴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说:“许是睡得太熟了,我没有感觉到你来过。”

    “鱼小姐!你的伞未拿!”赵弦匆匆跑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鱼悠悠忘记拿走的伞。

    他也不知道这姑娘不会武功竟也跑得这样快!

    他才进了屋里,鱼悠悠便瞬间转身面向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后面的柳琴夫人。

    “抱歉!”赵弦立马离开里屋,他朝里面说:“在下失礼了。”

    “悠悠?”柳琴夫人看着鱼悠悠喊道,“赵先生这么晚了为何来我的房间找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柳琴夫人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鱼悠悠转身看向柳琴夫人,她回答:“学生也不确定。但我刚才来过老师的房间,我发现您不在这里面,心中着急便去找了赵先生帮忙。”

    “我不在房间里!”柳琴夫人的音量上涨,“那我是在哪里?我明明一直都在这里睡觉啊。”

    鱼悠悠为难,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琴夫人急忙穿好衣服,带着处在自我怀疑中的鱼悠悠走了出去。

    “赵先生,你请坐。”柳琴夫人说。

    赵弦没有坐下,而是看向鱼悠悠那儿,他对柳琴夫人说:“夫人,先让鱼小姐去换身衣裳吧。”

    鱼悠悠听到赵弦的话后才忽地反应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的头发还在滴水,她这才发现原来感觉身上不自在是因为衣服全被雨水打湿了。

    她又看赵弦那儿,她依旧未看他的脸,而是看向衣服,和他放到一旁的伞,赵弦应该没有将她的伞打开过。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只是沾了些水的程度,同样是从雨中来,同样未打伞,为何赵弦和她的模样会不同。

    鱼悠悠感觉自己身上有两道目光,她望向那两道目光的主人,先看了柳琴夫人,柳琴夫人对她微笑,示意她快点去换衣服,她再看赵弦,赵弦对她颔首,然后微微侧了头,不在打量她。

    鱼悠悠心里慌慌地,却不知因何而慌,她立马跑进里屋,坐在镜子面前细细地看自己。

    看着镜子里红彤彤的脸,鱼悠悠将头低下,她拿起脸帕轻轻地擦着脸上、头发上的水,思绪慢慢地飘向远方。

    几天前,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弦,他和立曰公子一同来的柳琴山庄。

    柳琴夫人与立曰公子是旧识,鱼悠悠知道她的老师从前在皇宫中当了很多年的乐师,她的琴艺是皇帝陛下听了都会赞叹不已的。

    立曰公子是她曾经在宫中结识的朋友,想必身份不一般,鱼悠悠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周身的气势不凡,可她不想猜这位贵人到底是皇都的哪个大人物,她更感兴趣的是他旁边一脸事不关己,像是无所事事,只为来听柳琴夫人抚琴一曲的赵弦。

    因为赵弦是第一个没有笑话她的人,还避免了她当时的尴尬,所以鱼悠悠第一次见面就记住了他......的穿着。

    之后她每一次与赵弦见面都将他的一些穿衣特点,动作,声音语气记得很清楚......除了脸,她记不住,其余的,她能看见的,都记在了自己的心中。

    是的,鱼悠悠惋叹,其实她从小就自卑,因为她记不住人的脸,连她自己的脸她有时候看到后都觉得恍惚。她好不容易将老师柳琴夫人的脸记下了,却也经常忘记。

    幸而老师收留了她,悉心教她琴艺,她才能暂时沉浸其中,以排解忧思。

    也好在她从小在柳琴山庄长大,山庄里的人不会刻意打击嘲笑她。

    可无心之举伤人于无形。

    鱼悠悠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目光中从来没有隐藏过那些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看待“另类”的眼神,那些“关心”对她来说无异于凌迟。

    她因为这些而哭过很多次,老师每次都会安慰她,其实她也知道山庄里的人没有恶意,可她就是无法释怀,她时常问柳琴夫人,问天问地,也问她自己......是因为什么?但是没有答案......

    所以她才会这样......想要依赖赵弦,除了老师以外,第一个让她没有感到羞愧的人。

    “嘭!”

    这个响声拉回了鱼悠悠的思绪,她猛然回头,心里却害怕起来......

    “悠悠!你还没好吗?赵先生还在外面等着,你快一些!”柳琴夫人早就看出了鱼悠悠的心思,没有直接戳穿她,而是慢慢催促着。

    “没事的,夫人。等鱼小姐慢慢来吧......”其实赵弦也发现了鱼悠悠不太好意思,便想着刚刚确实是他失礼了一直盯着她在看,他想道歉,可话还没说完便就发觉了不对劲。

    他起身往里屋跑,里屋“嘭”地响了一声。他进去后就看到已经黑下来的屋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柳琴夫人也跟着进来,面容讶异,惊叹道:“不是噩梦!我刚刚真的不在房间中。悠悠没有感觉错。”

    “不在房间中?”赵弦快速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件屋子查探了一遍,似自言自语地问:“那我们现在又在哪儿?”

    鱼悠悠又去了哪儿?

    “老师?赵先生?”鱼悠悠从木凳上站起来,她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她的腿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看着跟柳琴夫人房间一模一样的房间,她竟然不知道往何处去!

    她知道她不能乱走动,可她害怕,行动便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跑去床上躲起来,以便掩耳盗铃,以求暂时安心。

    可是没走几步,鱼悠悠便觉得脚下一空,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看到那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跟着跳下来救她。

    是赵弦!是他吗?

    鱼悠悠往下掉,她背后是还不晓得有多深的黑暗,着青衣的赵弦身后却是一片光亮。

    她看着那个身影,赵弦脸部的轮廓倒映在她眼中,可是她还是看不出来他的五官。

    她忽然笑起来,心中害怕却又觉得没那么怕了。

    赵弦抓住鱼悠悠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另一只手微微扶住她的后腰,让她在半空中也能稳稳当当的。

    “赵先生!”鱼悠悠喊道,她感到很安心。

    “鱼小姐,冒犯了。”

    是赵弦的声音!鱼悠悠莫名地觉得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甜蜜!

    她想说“没关系”,想说“谢谢”,可话还没说出口,她整个人都惊奇了。

    鱼悠悠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热起来,她突然抬头看着赵弦。明明身在黑处,可她却觉得能看到赵弦的样子了,他的模样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她脑中清晰起来,就这样被她记在了心里。

    “谢谢......”

    不知如何她竟然说了话。

    赵弦轻笑,看着鱼悠悠的眼睛,虽然他们的周围在一点一点变暗,但他能很清楚的看见鱼悠悠的样子。

    他道:“在下自作主张给小姐输了点内力,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

    “没关系!多谢赵先生,我觉得不冷了!”

    鱼悠悠说着话,在黑暗中努力地看向赵弦脸的位置,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露出来的小表情一览无余的全部都被赵弦看进了眼中。

    两人暖暖落地,默契一般即刻放开了对方,鱼悠悠轻轻往一旁挪了些位置。

    “赵先生,老师那里没问题吧?”鱼悠悠问赵弦,柳琴夫人肯定很担心她。

    正在想这是个什么地方,他们待会儿应该怎么离开这里的赵弦听到鱼悠悠的声音,他回头从怀里拿出来一根竹棍,竹棍被打开,他和鱼悠悠的中间顿时亮起来。

    “我让柳琴夫人去立曰公子那边了,你放心。”

    “嗯。”

    鱼悠悠点头,接着窘迫,她适应了刚刚的黑暗,对于突然之间出现的光亮很不习惯,主要是她忽然间觉得在赵弦面前不自在了。

    赵弦这边没说什么,他举着竹棍沿着他们落下来的这个地方走了一圈。

    这个地方四四方方的,周围墙面上是一层木板,木板上的漆应该是新刷上去的,而且在上面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

    他抬头看上面,上面已经关上了,从上到下有五六丈深。

    没有机关......

    赵弦借着两边木板的力使轻功移到了出口的位置,他伸出手掌用力抵了抵,发现外面应该是被封上了,他不在较劲,收了手回到了下面。

    “如何?”鱼悠悠问,这个地方不算大,若是被封死了,她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上面打不开。”赵弦说。

    “那......怎么办!”听到赵弦说的这句话,鱼悠悠反而不担心了,她相信他肯定有办法。

    “柳琴山庄有贵人在,不会有人敢闹出人命,否则柳琴夫人也不会只是‘消失’一会儿了。”

    赵弦说着将手中的竹棍递给鱼悠悠。

    “贵人啊!是立曰公子吗?”鱼悠悠接过竹棍,她晓得立曰公子的身份不简单,可猜不出来他到底是谁。

    “鱼小姐!”赵弦靠近鱼悠悠一步。

    “嗯?”鱼悠悠不清楚赵弦为何忽然叫她。

    正当鱼悠悠疑惑之际,赵弦道了一声“又要冒犯了。”,他托住鱼悠悠的腰往上跳起来,然后在鱼悠悠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又往下掉。

    这一掉他使了内力,将他们脚底下木板踏破,往更深的地方去。

    他们降落的过程中,鱼悠悠借着光往旁边看了去。

    周围是石壁,原来在刚才的那个空间下面还有这么一个大的石洞。

    她转过来看赵弦,问他:“立曰公子是谁?”

    若是柳琴山庄出现了一个“坏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这个“坏人”只敢搞出些无伤大雅的动静。

    如果这个人不是畏惧立曰公子的身份,那他为何给她与赵弦留了一线生机。

    待他们落地后,赵弦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柳琴夫人擅琴,宫中的贵人有几个对琴如此着迷呢?”

    “陛下,皇后娘娘......秦王?”鱼悠悠好奇,立曰公子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根本不可能是陛下和秦王这其中的某一位。

    “还有一个!”

    “谁!”

    “一个很喜欢听琴却不通音律的人。他也是柳琴夫人的学生,算是你的师兄,可惜他跟着柳琴夫人学了两年抚琴,却连最简单的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

    “老师没有跟我说起过。”鱼悠悠顿了顿,然后她笑道:“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哦!”赵弦也笑。

    鱼悠悠手中的竹棍熄灭了,石洞中也没有完全黑下来,她和赵弦都往那有些微弱的光透进来的地方看过去。

    她慢慢说道:“都闻东宫乐师众多,舞姬也多,我不只一次听来山庄做客的客人说起过......他们都说东宫里面的人过得日子才算是人之向往,但是任谁也能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东宫的主人只有一位......便是太子殿下了。”

    如今的东宫之主世人称之为太子音,难怪叫“立曰公子”呢。

    “我以为柳琴夫人至少会跟你说一点。”

    鱼悠悠也不知道怎么回赵弦的这句话,她忽然说道:“你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为何这样说?”

    鱼悠悠答:“他是大赤国的太子殿下。你能这般打趣他,想必与他的关系不错。”

    赵弦却说:“很好是很好,不错是不错,我与他不能算......朋友吧。”

    “可你们目前还算得上是关系不错的盟友呗!”

    鱼悠悠不介意,想与大赤国太子交好的人可是有很多的,尽管这位太子殿下的风评不好,可他也是太子,而且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孩子。

    “哦。”赵弦点点头,他问她“那你信他们说的话吗?”

    “什么?说太子殿下的那些话吗?”

    “是。”赵弦严肃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与煜祺性情相投,若是能够成为朋友定是久遇知己恨晚识。”

    可惜他们只是盟友,他们之间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崩坏,但只要还有利益可获,便就能多坚持一夕。

    鱼悠悠笑脸盈盈,对赵弦说:“我不认识太子呀!赵弦,虽然你说有太子殿下在柳琴山庄,那坏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今日不顾一切跳下来救我的人是你啊。赵弦,我相信你!”

    因为相信你,她才不那么害怕了。

    “鱼小姐,举手之劳而已。”

    赵弦的神情很是淡漠,他其实可以选择不来搭救鱼悠悠的,就像他说的一样,太子音在此,不会有人能有机会动手,就连他也不可能在禁军的监视下行事。

    只不过对于鱼悠悠,他动的也不是恻隐之心,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是因为不会赌,禁军虽然离的不远,但远没有他跟着鱼悠悠保护她来得及时。

    因为石洞中确实很黑,所以鱼悠悠看不见赵弦脸上的表情,不过她却能感受到他周身之势的变化。

    可是她不能明白赵弦此刻的为难,她独自说了话。

    “既然是先生的举手之劳,那我便不说感谢的话了!”

    听着鱼悠悠的话,赵弦的嘴角有了一丝苦涩,他说:“鱼悠悠,和太子音结识是我故意为之,对你们大赤国来说,我不会是好人。”

    “哦。”鱼悠悠点头,心里头有些难受,她也说:“不是好人......那是坏人吗?赵先生,我们的太子殿下都没怕,我一介平民又何苦替太子殿下担心。再说,对付坏人还得让‘坏人’来,我觉得这也是你和我一起下来的目的之一吧。”

    “哈哈......”赵弦眼中露出异样的情绪,鱼悠悠到底是会说服人的,他道:“如鱼小姐所说,在下就得看看这当‘坏人’的滋味如何了。”

    “希望非你所愿!”鱼悠悠由衷祝福着。

    “走吧。”

    赵弦拉上鱼悠悠的手往那边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鱼悠悠还真的说对了,他所愿的也许永远不能如愿,可正是为了他所愿的,他才会来大赤国。

    长路漫漫,只有一个愿望岂会甘心,只要活着,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可能没有。

    赵弦心中十分清楚,他想做的事有很多,想护的人也有不少。可独独一人,他将终其一生让自己得偿所愿。

    不为承诺,只因为她是他可以抛下一切去成全的唯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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