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生命力。

    米拉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十五岁那年被抽走了一部分。她的触角,带着爱意和好奇探向了恶龙之子;而他攫住她的触角,用阴冷的火炙烤她。对她的爱的鄙夷,正如对她存在的蔑视,她极力去忘却那段艰难的时光,但这一夜,它们全都回来了。

    这个夜晚,她的生命力再次被窃取了。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

    米拉想。

    没有爱。

    她在无处可逃的从内里撕开的痛中仓皇地想。

    我是一个工具。

    ……原来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因为痛她恳求他。声音切切,如同一个真正的、没有尊严的爬行类动物。

    而他即使片刻听从她,而后就置若罔闻。她被攫住了,巨龙的恶爪使她无处可逃。泪水徒劳地滑下,如同从她的灵魂中散去的力量。

    我后悔了。格温。这是什么?

    我后悔了,妈妈,我不该这么自作主张。

    我不是一个智慧的人,从来不是,我的生命力在流失,而这一夜竟然这么漫长。

    他是谁?米拉动弹不得,如同假死的青蛙,她不由得迷茫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似乎从自己的躯体中上升,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对了,他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马尔福是谁?

    一个符号。

    一个征象。

    曾经他代表了电影、小说里所描绘的那种爱情。

    后来他变成了银色、绿色和铂金色结合在一起的恐怖。

    现在,米拉·林恩终于明白,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所不了解的、完全陌生的,非我族类之人。一个男人。

    我不了解他,却引他接近我

    我不了解这一切,却自以为是地,允许这发生。

    米拉的生命力在流失。

    过于躁动的,终于引咎而亡。

    *

    片刻后,她活了过来。她的泪水不再是徒劳了。再次流下的泪水将她的灰蓝色眼睛冲洗得清澈了。因为在那巨大的永生永世般的痛苦中,她竟明白了一切。

    那即使说,这一切——

    这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都是我的错。

    我允许他吸食我的生命力,是我自己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处境里。

    他没有错。他只是一个男人。鄙夷不如他的女人,又不肯放过她。他只是一个男人。

    而我允许他。

    允许他伤害我。

    因为我的贪婪,妄图得到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的孩子。

    因为我的愚蠢,自以为是地认为一个孩子想要我这样的母亲。

    疼痛化为了苦行者落在背上的鞭痕,她遭受着鞭笞,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却慢慢亮起,直至亮得如炬,直至那个——被混杂着恐惧、愤怒、蔑视的欲望搞得昏头昏脑的男人——德拉科·马尔福,再也无法忽视了。

    *

    德拉科·马尔福,如同所有刚刚成年的、被骄纵养育的青年男人那样,他们相信这世界在自己手中,如此相信以至于显得幼稚。而邓布利多离开后,真真正正地离开后,他被迫从梦中惊醒,并摔下高床软枕。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或许是那个梦幻。在那个梦里,他依然无所不能。

    从这个曾被他鄙薄、曾被他让所有斯莱特林霸凌的赫奇帕奇那里。

    不然,他还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呢?

    可在这一夜开始后不久,德拉科·马尔福却开始憎恨这一晚,甚至憎恨她。

    ——因为,他感到,她使他变成一只兽类。

    他感到自己在和兽类苟合,这蠢头蠢脑、不顾一切的女人。如同一只兽类。他把自己搅入了沼泽地里,德拉科想,泥巴痴缠上他高贵的袍子的下摆,脏兮兮!

    但当憎恨和权力欲混杂时,却会带来排山倒海的暴力。这暴力使她痛苦,亦使他空虚,可是他感到自己随她一同滑下去,原来是这样,他贪婪地想,这便是黑魔王的快乐,操控一切,因为她能被操控。这是她要求的,他想,是她要我如此对待她。她求饶,或许她后悔了?可是她要付出代价。

    他感到自己成为了摄魂怪,汲取着她身上、灵魂中的每一处养料,既然你要给我,那么我不会客气。他不顾她感受,喃喃着,如同摄魂怪贪婪的死亡之吻。可他找不到了。翻来覆去地,她只留下一具被恐惧和僵硬盛满的躯体。

    逐渐地,他竟然彻底忘了她的存在,就好像她彻底地死去了。

    直到他在暴虐中随意望向她的脸——那女孩的双眼,竟盈满了汩汩的泉水。

    这泪水和片刻前她那死水般软弱的泪不同,它们显得那么纯粹,怀着纯然的快乐。

    它们流淌下来,如同瑞典的处|女|泉。

    那瞬间,他看到她的双眼,刹那间他恍惚了,仿佛两年前那个神采奕奕、活泼开朗的赫奇帕奇女孩来到了她的身上——或者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而她曾经死去了,现在却又死而复生。

    德拉科不明白那是什么。

    他感到眩晕,感到蓬勃,顷刻间,他在她的目光中,同她一起上升。

    这时,他听到她,这个承受了暴力的女孩,一个女人,对他说——

    “对不起”。

    她轻轻在他耳边说。

    米拉·林恩是一只柔顺的羔羊,一只受苦的羔羊,反思着洁白毛皮下,自己的罪行。

    她咀嚼着自己的过错,苦行僧般承受着种种恶因带来的苦果——

    傲慢。

    那时只从自己的心愿出发,却没有尊重一个贵族的心态。

    懒惰。

    因为畏惧麻烦,宁肯让自己的孩子只有生理父亲,却无父养育。

    贪婪。

    奢求她得不到的基因。

    种种种种,造成了,现在这样,不道德的局面。

    终于,他上升至山顶,又复下降。德拉科在巨大的满足与奇妙的不满后,在这快乐后,退开了她。

    他的手背盖在眼睛上,喘息着,她已经慢慢动起来,坐起来,开始捡拾地上的她的衣服。

    她举起魔杖,轻声说:“恢复一新。”她的衣物便完好如初,整洁如初。

    德拉科放下手,看着她。

    米拉·林恩走路看起来有点困难,但她没说什么。

    她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这青年,养尊处优的纯血斯莱特林贵族,下意识地感到被刺痛。德拉科感到被忽视,感到不堪忍受,他气冲冲地对她说:“什么都不说,你就要走?”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疲惫的麻木,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举动的意义:他在欺负她,欺负一个弱者,他今晚的举动彻头彻尾地欺负着一个女人。正如同黑魔头那样的要求他对邓布利多举起魔杖。不同的是,没有西弗勒斯·斯内普来保护她。

    米拉·林恩只是觉得非常疲惫。她的身体感到疲惫,而死而复生的精神同样如此。她没有不敬的意思,却做出了在他看来不敬的举动,可是所身处的局面正是因她自己造成了很大一部分。刚刚在游离中,她下意识地想走出房间。她在解离吗?或者她没有?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对她没有保护欲的男人,她在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不是这样的。”

    她坐在椅子上,开口了。轻轻地,却清晰。

    “我没有经验,一时有点懵。我曾经特别想要一个孩子,一毕业就要,所以今天下午你邀请我做这个,我很高兴,很兴奋,但也恐惧,因为之前因为对你的不尊重受到了教训,但我想明白了,明明是我自己太贪心,竟然妄想一个马尔福的孩子。我真是个傻子,让你跟我做这个,其实都是我愚蠢。”

    赫奇帕奇的剖白,让德拉科看起来不自在极了。

    他说:“我会给你钱,为了今晚。”

    米拉·林恩不确定是否该要他的钱。她想起他很有钱,也许只是买他的良心可安,于是她说:“好吧。”但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拿不拿到钱都无所谓。只是他的态度让她好受了一点。

    “但你不能有马尔福的孩子。”德拉科说,暗暗庆幸做了防护措施。

    “嗯。”米拉点点头。

    德拉科犹疑地看着她,她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她显得疲惫却平静,显得不在乎他。

    这和他最初去找他的目的完全不同——他要她百分百地痴缠他——可现在,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个局面他更喜欢。

    他松了口气。

    “我送你回去。”他说。

    米拉太累了。虽然她只想离开这个陌生男人,但她也愿意让他把她搀回寝室,免得自己因为疲惫而倒下。于是她点头同意。

    米拉·林恩是个健康的女孩,她很有活力,魁地奇玩得很好,她的腰肢细瘦有力,大腿也很有肌肉,她将自己定义为瘦巴巴的女孩,实在是有点严格。可无论再怎么健康,德拉科·马尔福的粗暴让她无力消化,楼梯不断地移动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他扶着她的胳膊,她没有说话。

    “其实你很棒,林恩。”他冷不丁地开口。这是一个迟来的赞许,可是米拉没什么反应,她说:“我那里挺痛的。”

    德拉科摸了摸鼻子,他的残暴在她的目光下烟消云散,歉意后知后觉地赶上来,无论如何,她只是个女人,而他的做法实在残暴,哪怕是对一个有经验的女人,更别说是这样青涩的她。

    “我会给你钱,补偿你,很多。”他说。

    米拉并不缺钱。她更不需要、因这种事情而获得的钱财。这次她没搭腔。过了一会,她问:“你有魔药吗?如果有的话给我一些。”

    “我会的。”德拉科说。

    德拉科扶着她。这次,他感到了久违的力量感,与生命力——竟然仅仅来自于他扶着她灼热的小臂,来自于,他在照料着一个弱者。

    她站在赫奇帕奇的木桶前,有些难言地看了他一眼。德拉科立刻说:“要我帮你敲吗?”

    是了,作为一个马尔福,他当然知道任何一个学院寝室——或许除了拉文克劳——进入的方法。

    米拉敲响了第二排中间的木桶。

    通道打开,米拉弯下身子,爬进去。

    “米拉——”德拉科说。

    米拉在黑暗中回过头去。

    “哦,”她说,因为困倦和疲惫而带着浓浓的鼻音,“那么,谢谢你送我回来,马尔福先生。”

    她的身影,小小的,可爱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德拉科感到生命力,力量感,从她的话语中,从她孱弱却坚强的身影中涌现。古怪的是,他很想对她说谢谢,谢谢她允许他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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