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保卫处念叨了几句，但是一群人还是把两个小乞丐带进去了，校医务室在西门，他们从东门待人进去有一段路。男孩抱着女孩不松手，只好让一个人抱着两小孩，另一人开车送过去。

    他们这一行妥妥超载，一路过去受了不少注目礼。

    学校周边当然偶尔也有乞丐行动，但是带到校医务室来是没听说过的，之所以能同意，一是听说情况紧急，人好像快没命了，二是听说又两个，还都是孩子。

    校医务处也有值班的学姐，一看抱来的孩子都惊了，“这么小？”

    “姐，来帮帮忙，这小孩抱着妹妹的手掰不开。”

    两个成年人搭着一个抱着男孩的，三个人合力掰开了里堪抓着哩里的手指，他的手指都是青的，指缝里都是灰土，里堪已经晕过去了，被抱走的哩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小孩有点子邪门啊。”掰手指的其中一个男生围着哩里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不哭也不闹？”

    “说什么呢？”陈歆琳瞪他一眼，给他赶一边去，转头问道，“阿喜，小孩没事吧。”

    沈采喜摸了摸怀里小孩的手，干净，和小孩的哥哥不同，这是双没摸过土，甚至可以说娇生惯养的家庭才能养出来的手。她很安静，安静到沈采喜意识到她可能有表达上的问题。

    “报警了吗？”

    “还没，”有个人回他，“我刚才被吓住了，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另一人问她，他们都看着她，显然她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应该不是乞丐，”她搭起怀里小孩的手，“更像是走失儿童，妹妹有点问题，但是手上一点疤都没有。”

    “你们几个过来，我检查一下另一个孩子有没有受伤。”医务室里的医生给里堪临时挂了个点滴，处理了满是血泡的脚。小孩睡得很沉，她接过哩里，一接手就发现了不对。

    “可以看见吗？”她在小孩眼前挥了挥手，没有得到反应，看向沈采喜。

    “能看见的，刚才主动接了我的水。”

    一个医者，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一些细节，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手，又检查了她的衣服，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们报警了吗？”

    陈歆琳愣愣地回答，“刚刚报了，还没过来。”

    “这哪里像乞丐，一看就是别人家的宝贝千金，”她语气严肃，“这个男孩不知道，但是女孩肯定不是，这帽子上标志都还在，一般人还穿不起这个牌子。”

    “看看是不是拐卖吧。”

    ……京海，陵江，文城，三个城市是靠得很近的，又各有各的发展特色，格外发达，每年来这旅游的人多得数不清。同样的，在三地发生的拐卖事件也数不清。

    从02年开始，三市就共同引进了监控识人的系统，但作用太轻微了，拐人的都有所准备，被拐的孩子只短短两天就能“改头换面”，久了之后，识人系统也逐渐弃用了。

    但是换来的，是拐卖的盛行，年复一年的打击竟然起不了多大的威慑，08年大破拐卖案，犯人知道没了退路，竟然一把火把据点全烧了，被锁在仓库的还未被售出的六十几个孩子无一幸存。那是惊动全国的案件，民怒难压，上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改法，短短十年经历了让步减刑到开放死刑，和众人所想不同，成本的加高，让京一代的拐卖犯罪呈曲线下降。

    到了近几年，京一代的拐卖犯罪和其他地区相比已属末流，但人们对于拐卖定罪是一年比一年苛刻。在京这一片，拐卖是罪上罪。

    可能涉及了拐卖案，一群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声了，若真是拐卖案，他们也得去警局里喝茶做证的，都是学生，虽然没太大影响但都是不想去的。

    “应该也不是。”沈采喜想了一会儿，她看了眼躺床上的孩子，“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没了意识都还抓得死紧，不是亲兄妹做不到这个程度。”

    医生深深看她一眼，“对，我点滴先给他挂着，你们吃的是买来给小孩的，那就都放在这儿吧。”

    吃的确实都是买给孩子的，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年幼的两个孩子，有人空手来的，恻隐之心作痛，想了想出门右拐去小卖部买了排奶又回来了。

    “你做什么呢？”沈采喜看他眼神诡异。

    “呃，沈姐喝吗，排排奶。”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一旁提了面包来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叹着气摇了摇头。

    警车来华大还是少见，路过的人都要看几眼。警察倒也没让每个人都去做笔录，只请了最早发现两小孩的陈歆琳和沈采喜，还有医务处的医生。

    他们输了指纹和名字，没有找到对应的档案，心里也没有意外。

    可能是拐卖案，这几个字把在家里休假的警长都喊来了，围着小孩左看看右看看，他敲定了，就算不是拐卖案，这孩子也不是乞丐。

    谁舍得把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丢出来当乞丐，就算以陵江的狗屁习俗，女儿有可能被丢，但男孩是陵江人眼里万万丢不得的，他看了检查报告，确定了男孩的身体没有明显残疾，已经准备着手去查户口了。

    他正和其他人吩咐着呢，刚好看见做笔录做完的沈采喜走出办公室的门，他愣了一下。

    “徐叔。”沈采喜向他打招呼。

    徐东泉一时感觉有点拘谨起来，他有听其他人说是华大的学生发现的，没想到是沈采喜找到的，警局里的老人也认得这长得高挑的女孩。十几年前拐卖案，卖出去能找回来的孩子都找回来了，剩下的，还有一半烧死在了仓库里。来到这里的所有受害者和家属，他们心中都有愧，因此记得严实。

    “如果能联系上他们的家人，也麻烦和我说一声，我好放心一点。”

    “嗯……好，好，我肯定替他们找到。”徐东泉对他们都有愧，犹豫了许久问道，“最近学业怎么样？”

    “挺好的。”沈采喜笑了笑，“我毕业后凭成绩应该能直接申请京海市第一医院。”

    “挺好的。”徐东泉眉间郁气散了点，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带这俩孩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