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两朵带着毒的花朵枯萎在面前，欧莱拉和纳撒拉那双绿色的眼睛还看着我的方向，眼中淬上了毒意，一些不甘心再眼中最后的流淌，似乎是想将我融化在她的双眼之中，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死神夺走了那美丽双眼之中的光泽。

    心里面出乎意料的，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满溢的怅然茫然，我到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我只觉得他们该死，可我并不觉得他们的死带给我多少的快乐。

    我有些许茫然，懵懂，或许也带着点不可置信，曾经那样强大的人，死的就这样轻松的让我不解。我还记得记忆之中那个爱尔柏塔，在她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子，如今已这一副没有比他们强大多少的身躯，成为了屠杀她们的刽子手。

    视线收回，长廊外的雨还下的很激烈，似有似无的雷声，贯穿着寂静，掩盖着整个塞壬岛恶魔的惨叫，雨水冲不散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原来，这就是地狱的样子。

    我抬手伸出长廊之外，接住些许雨水，凉意，爬上了皮肤，心情复杂且茫然。一条闪电猛然在面前亮起，飞快的爬过天际，最后消失在海平面，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碰到了这一束光。

    回过神，我收回视线，也不在看地上的尸体，一步步的走向了礼堂，我知道这后面的地方才是故事的终点，一切的尘埃都将在这里落地，走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身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连纳撒拉和欧莱拉都扛不住的毒，如今塞壬幸存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多余的人，我已经交代塞布丽娜处理了，虽然刚刚告诉她的时候她不解也抗拒。幸运的是她这个性格的人没办法拒绝我。

    是的，她并不了解塞壬，这里的人，都不能称之为人，是诅咒之下苟延残喘的魔鬼，是不得活在于世间的禁忌。不只是这里的人，也包括带着血脉出生的我，既然塞壬的诅咒是海妖族终将死于自相残杀。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就是这个诅咒。

    绕过路上零星的尸体走了一路，死相说不出多惨烈吧，但是看着地上一条条血红色的爪印，也知道他们死的并不是多么轻松的事情，也算是我送给他们的小小礼物？

    直到前方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看着那个站在雨中的黑衣少年，少年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打湿，碎发凌乱的贴在白皙的额头之上，雨水还在不停的顺着脸颊滴落，一副凌乱的美丽。

    他的眼神似乎被雨水冲刷的些许的涣散，看向我的目光虽然麻木，却也带着痛苦，像是哀伤。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挡住了我最后一段前往礼堂的路。

    “韩江。”我不在叫他哥哥了，我只记得我答应江亦哲我要原谅他，可我最多只能做到放弃那些过往，并不代表他能拦住我想要做的事。我的声音在雨水中染上了些许模糊，“所以，这就是你最后做出的选择吗？”

    是的，他曾经选择了放弃我，如今依旧选择了现在我的对立面，心里面说不出的晦涩，怎么想都不太舒服。百年间的光阴在这一刻得到了重叠，最后形成了一个迂回的圆圈。我看着他只是站在大雨中，不发一言，眼角似乎还染上了猩红色，这个少年说不出的颓唐。

    “让开。”我的声音染上了寒意说不出的冷漠，像是遇上了一个仇恨的人。

    “你不能去。”他的声音沙哑，染上了雨水的朦胧，似乎是病还没好的原因，也可能是隐约有着毒发的迹象了，“你打不过他的，所以你不要过去。”

    “你知道他死了吗？”我问的是江亦哲，那个无声明灭在黑暗中的一丝烛光，如此渺小，却也如此的热烈。

    少年在我的质问下沉默了，一双眼睛低垂了下去，碎发遮挡了祖母绿色的眼睛，我无法再透过那一双眼睛去揣测他的情绪和想法了。可是我也不想去了解他了。

    既然本来就要是陌路，那就做好陌路应该做的事，不要拦着我啊，我站在走廊之下身上还算干净，与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同，声音冷淡的像是下了一个很日常的命令，“莉莉丝……打断他的手脚。”

    “是。”少女和我相同的声音响起，执行命令的冷淡语气。一个身影从我的身边冲过去，莉莉丝对着韩江毫不留情的攻击上去，机器人强大的身躯对上善战的海妖也不落下风。

    可能是韩江中毒的原因，他的战斗显得越来越发吃力。开始节节败退起来，直到莉莉丝抓住他分心的瞬间一拳击打上了他的手臂，骨头撕裂的声音在雨水中依旧清晰。

    他身上的雨水染上了血红色。像是从整个人身上渗透出来的一样，也像是随之而逃的卑微灵魂。莉莉丝并没有留情乘胜追击打上他的另一个手臂。

    “停。”我出声制止了莉莉丝的动作，目光却落在了那此时狼狈不堪的少年身上，目光依旧冷淡，麻木的像是真的放弃了最后一丝丝关于他的记忆。“你还要拦着我吗？”

    “拦，你不能去找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少年的声音倔强，我那个强大冷静的哥哥，此时此刻似乎在什么事情上像一个孩童一样执拗了起来。

    略微的幼稚却也让人无奈。

    我抽出腰间的□□，上膛，对准了他的眉间。手上的动作恢复了干净利落，不在带着颤抖，一股决然的情绪在蔓延，“我最后在和你说一次，给我让开！”

    “杀了我。你就可以过去了。”他勾起了嘴角，抬眼看向了我，目光戚戚，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里面萦绕，释然，渴求，以及对死亡的渴望。

    我似乎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拦着我是想死在我手上吗？挪动□□嘭嘭两枪打到了他的大腿上，少年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血液染红了周围的一片草地，又在雨水之下蔓延开来。

    我迈步走入雨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中的枪抵上了他的额头，“想死是吗？没有那么容易的，我要你活着，活着来杀掉我。”收回手中的枪，雨水爬过脸颊只是这样看着他。

    少年眼睛里面的光泽肉眼可见的暗淡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似乎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可是他所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如愿以偿。

    “杀了我吧。”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许的祈求，放下了浑身上下的骄傲，落魄的像是一条丧家犬，我看不懂他了，海妖族可不会渴望死亡，他们渴望力量，渴望永生。

    “对不起……”无法答应他的要求，我的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了，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身上带着浓重的凉意，转头吩咐莉莉丝，“莉莉丝带韩江去做血液透析，将毒素透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