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者与光(七)

    于是鬼影的脑袋部分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展露出了一种更为诡异的状态。

    谢星渊:“……算了,就这么说话吧。”

    两人略显离谱、但气氛还算和谐的对话,终于让郑绮楠等人打消了疑虑。郑绮楠凑到了谢星渊的身边,巧妙地让自己的身形正好能被他遮住,随后才出声询问:“你怎么还和……和它交流起来了?”

    谢星渊想了想,还是决定请当事人来说明情况,免得他转述时有所遗漏。他背对着鬼影,伸手往后头一指。因为背后没长眼睛,所以他完全指偏了位置。好在鬼影配合,主动挪到了对应的方向上,辅助他进行说明。

    “像它这样徘徊在这间屋子里的鬼魂,都是有冤在身、未能化解,才无法往生。它挺倒霉的,要不你们听听它的故事?”

    晁航眼睛一亮。

    其他人都不知道,替未能往生者伸冤,这才是他报名参加此次活动的目的。伴随着那份特殊能力的到来,他也承担起了新的责任。

    于是,他第一个点头应声,表示同意。

    祁归月同样有着这方面的需要。她第二个点头答应。

    郑绮楠则有些迟疑。在同意之前,她死死扯住了谢星渊的衣服外套。只有把这最不经吓的人留住,她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在可控范围内。

    鬼影在去世前,还没有成年。

    死亡带来的影响不算小,他脑中存储着的记忆都是一枚枚的碎片,缺漏和遗失的部分太多,这些碎片无法按照时间线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要是他对自己的理解没出差错的话,死前他应该正在读高中。

    刚进入高中不久,因为家庭发生的变故,他成了有两个家、但一处都不敢回的人。成绩一落千丈,每日浑浑噩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思考如何打发时间上。

    他还没想出个对未来的答案,就因为打断几个人的欺凌行为遭到记恨。紧随而来的,是长达一年、断断续续的□□与精身折磨。

    终于在某日,折磨突破了底线。欺凌者原本是想用透明的胶带让他在窒息边缘挣扎,欣赏他展露出的绝望,可胶带缠得太紧,留下的气孔又太小,于是玩笑最终带来了真正的死亡。

    等他最终回过神来,他已身处这间被黑暗所笼罩的阴郁小屋。死前的绝望与不甘困住了他的脚步,在这复杂的情感消解前,他一步也踏不出去。

    鬼影将自己的故事讲得前言不搭后语,所以它停止陈述后,倾听者不得不自行进行了一番梳理,才终于弄明白其中因果。

    晁航试着问出一个他觉得很重要的问题:“你提到的那群欺凌者,你还记得有谁吗?”

    鬼影摇摇头:“完全没印象。”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对崔睿安——就现在还躺在那儿不省人事那个,发动攻击?”

    “因为……他看起来很欠打。”

    “那之后又为什么去追俞白宇?”

    “因为他看起来也很欠打?”

    鬼影的语气中透着迟疑,大概率是说不出更多的内幕了。

    线索断在了这一步。

    晁航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再次问道:“那你应该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读书的学校?”

    从这个角度出发,应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搜索的范围。

    鬼影摇摇头,理所当然地回答:“我都已经成一缕冤魂了,怎么可能还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线索再次中断。

    其他几人似乎并没有晁航这样目的明确,一听这话,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

    谢星渊眉头一挑:“没有名字多不方便啊,要不我们给你想个称呼?随便一点、叫起来顺口的那种。”

    鬼影的态度显得很无所谓:“随便吧,都行。不对,我好像有个称呼来着……小赵,就这么叫我吧,我接受。”

    从“小赵”那副明明不愿接受却无可奈何的态度中,谢星渊猜出了它名字的来源——大概率是落照小姐随口取的。

    只有晁航还在苦苦思索找到凶手的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小赵的身上,缠满它全身的胶带,让他眼睛一亮。他正想开口询问,对刚才祁归月所作所为仍旧心存恐惧的小赵立刻飞上了半空:“你想干什么!你也想扒我衣服?!你们这群变态!”

    “我不是……”晁航摆摆手,试图解释:“我就想看看你这胶带是……什么材质。万一能看出生产厂家,也算是一条线索!”

    这解释实在有些虚假。可他也没办法,他不能透露自己所具有的特殊能力,也无法用语言说明其中原理,只好撒谎,希望能蒙混过去。

    好在小赵大概因为记忆零碎,比较好糊弄,真就接受了这说法。

    它凑到了晁航的身边,却还是与他保留着一小段距离。万一真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它也可以立刻起飞逃离。

    晁航伸出手时,它的脚离地面已经有半米。见他确实只是用手指略略摸了摸,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它才勉强放了心。

    结果下一秒钟,晁航掏出了刀子。

    小赵:?!

    它没来得及起飞,一道突兀、细小但极为强烈的光芒从半空中射来 ,精准地打在它脸上,又迅速消失。

    光消失得比出现时更快,屋中几个大活人没注意到异常,只有谢星渊眨了眨眼睛。

    两害取其轻,小赵瞬间被迫钉在原地,再不敢动上一下。

    幸好,晁航取出刀子里,似乎并不是为了扒开它的衣服。他大概是单纯对这身透明胶带感到好奇,用□□的刀尖轻轻碰过一下后,就立刻收了手。

    小赵没能看出什么,干脆问当事人:“有发现线索吗?”

    晁航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看不出材质,好像就是普通的透明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

    线索是有的,可是他无法说明。□□的刀尖处,有一道银色的光芒正在向着二楼延伸过去。这道特殊的光芒,只有他一人看得见。

    这把刀,能对碰到的所有实物进行追踪,并化出一条银线,将有关系的部分相连。他刚才这番触碰,顺利找出了给小赵缠上重重胶带之人——说得更明白点,就是将它害得窒息而亡的凶手。

    如果凶手就在这所宅子里,就算小赵再迟钝,也该有所察觉。眼下的情况说明,凶手恐怕是他们的同行者。

    考虑到崔睿安还在楼梯拐角的小平台处半死不活地躺着,他偏向于将俞白宇视作凶手。接下来的问题是,他该如何将这些情报转述给其他人知道。

    祁归月应该是从他的表情或态度中看出了什么,开口就是一句:“晁航,你要是有什么推测的话,可以直说。就算只是个想法,现在应该也能派上点用处。”

    说完这句话,她不着痕迹地又往晁航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要是有些不能用言语解释的,你意思意思说说就行,我……我可以理解,也相信你。”

    晁航微微一愣。

    他低头,正好与祁归月对上视线。在对方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某种赤忱的情感在流动翻涌。但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开始招呼其他人:“要不,我们一起听听?”

    大概是因为小赵目前的表现实在没有威胁性,郑绮楠已经放下了原本的戒备。

    她点头表示对此感兴趣后,晁航稍稍组织过语言,就以“推测”的口吻说道:“我觉得小赵对社长和副社长的敌意不该毫无理由。也许他是被什么所影响,但记忆不太完整,所以说不明白。”

    “有些道理。”祁归月点点头:“那你用直觉来推测一下,罪魁祸首是其中的哪一个?”

    “如果要我猜……我觉得是俞白宇。”

    谢星渊和郑绮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竟然不是崔睿安?!”

    他们的默契引来了晁航和祁归月的重视。已是眼下这种情况,祁归月觉得,还是将能明说的一切都说得清楚些更合适,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刚才郑学姐把我拉走时跟我说,我最好不要惹得社长不开心。不知道这句话,我该怎么理解,才比较合适?”

    俞白宇也是同套话术,晁航便没有重复一遍,只用眼神表达了同样的疑惑。

    郑绮楠用手肘碰碰谢星渊的胳膊:“你解释吧。”

    谢星渊摇头如拨浪鼓:“还是你说吧。”

    两人礼貌且客气地来回推拒十个回合后,屋中忽然有光芒闪了闪。一道女声突兀地插进来,幽幽道:“别推了别推了,要不你们一人说一句,来段双口相声。既能相互补充,还能添点乐子。”

    郑绮楠:“啊啊啊——!!你怎么不害怕?”

    后半句话,她是一脸惊恐地对着谢星渊说的。

    谢星渊摸摸鼻子:“习惯了。”

    他不害怕,有的是其他生物害怕。

    小赵一边惨叫一边起飞,半个身子都塞到天花板上后,又发出了一声更为凄厉的叫声。它像是在天花板上卡住了,挣扎半天才脱出身落回地面,以至于整只鬼都有些恹恹的,缩在角落里半句话不说。

    落照笑笑,声音温和:“一点小惩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把爪子从那层胶带下面伸出来,我就请其他好孩子把你衣服全扒了挂门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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