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嘉木对孟教授的话没有多么大的触动，最多只是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林曳闻言又痛苦地深呼吸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想太多了——

    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上官嘉木似乎看出来林曳的异样，就问她谈完没有，想不想走了，林曳点了点头，特意和林遥道别后才离开了这间房间。

    他们离开后，孟教授的表情慢慢的冷了下去，他看向了林遥，问他东西是否拿到了手。从一开始就很沉默的林遥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明亮的灯光下，被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的那根细若游丝的头发几乎微不可见。

    眼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得手后，孟教授的心中才稍显轻松。这一躺来的格外的值，既得到了林曳的血液，又拿到了丧尸皇的头发。能成为丧尸皇的丧尸十有八九携带者病毒的母体，及最初始的病毒，如果可以从中提取到DNA的话，就可以实验利用林曳血液研究出的丧尸疫苗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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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曳和上官嘉木沿着2号基地往外走，林曳说自己想在父母这里留住一晚，上官嘉木没有表露自己的意见，而是转换了话题，问她刚刚和孟教授都聊了什么。

    林曳将自己和孟教授的交易全盘托出，连带着还有两人的谈话。她将大致的全部都复述了出来，包括后来丧尸鸽子的嚎叫还有他的破门而入。

    “……当时的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鸽子它为什么会突然大叫啊，是你指使的吗？当时真的吓我一大跳来着。”林曳拍着胸口，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上官嘉木微微思索，声音略微低沉，“是啊，为什么呢……”那只鸽子没有那个胆子和脑子乱叫，那么很有可能是那两个人搞得鬼。可是为什么呢？他听见它的叫声只会以为林曳陷入了危险，所以才会快速的冲进房间。

    但是林遥却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他，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也许他们的目标不止林曳，还有他。而一旦有这个思维，那么他们想干什么就很明显了。上官嘉木想通了之后，于是颇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林曳，林曳被他那探究的，饱含深意的又不太高兴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开始在想自己刚刚没有经过他同意就和孟钦铵做了交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好在他没有不高兴，更没有生气，只是问了一个不太沾边的问题：“那个林遥是身体强化方面的异能者吗？”

    “哦不是，他是雷属性的，这个属性很稀有还很强，他很早之前就是人类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了。所以，虽然你最厉害，但是他也不容小觑啦。”

    林曳的回答说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一个雷系的异能者为什么攻击时却选择贴脸攻击，明显事有蹊跷。但是他懒得说出来，毕竟他们的努力只能是白费功夫，只是还是要想办法提点一下林曳长点警惕心：

    “我不反对你为了人类做奉献，只是你知道他要你的血的目的是什么吗？”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制作丧尸药剂呀……嘶——”林曳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倒吸一口凉气，略微有些震惊地看向上官嘉木。

    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上官嘉木本人就是丧尸，她被一个丧尸罩着，然后去帮助人类制作解决丧尸的药剂……这算什么，里外不是人吗？！

    在这一刻，她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给予自己保护的人是个丧尸，两人的种族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如果事情可以重新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子选择吗？或者说，你现在想反悔吗？”

    林曳纠结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牙抱歉地说：“我不会反悔，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子选择……我之前被保护的太好，宫徵羽，我父母，教授，还有你……你们一直在我的前面挡着，不让我见识外面的残酷，让我永远待在温室里。可是我知道，温室外面我看不见的世界是多么的恶劣，我知道现在的粮食有多么的紧缺，人类存活的有多么不易，动植物也被感染了大部分，千里土地荒芜人烟……哪怕不是为了人类，只是这片星球上的生命，我也想结束这场末日。”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按之前她的想法的话，她应该是很纠结的。毕竟她被人类伤害又背叛了，最后落得个性命垂危的下场，只有丧尸皇愿意带自己离开，给她庇护之地，成为其靠山，宠她宠的跟个公主似的。

    换个极端点的人类，也许真的会因为心灰意冷，最后选择冷眼旁观人类的灭绝，投靠丧尸阵营。毕竟这样子做了，她也可能不会死，以丧尸皇的实力和地球上仅存的资源来说，养或一个人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林曳做不到，哪怕她意识到这样子做是在背刺上官嘉木，哪怕可能会因此丧命，她还是做不到反悔。“谢谢你救我，我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不愧自己，不愧人类，独独有愧于你。可是师兄，我不想反悔，对不……”

    上官嘉木在她道歉的时候就轻轻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说完，打断了她：“永远不用对我说那几个字，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是单纯的想听听你的想法。另外，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并支持你所有合理的想法。”

    说完，他轻笑出声，轻轻挑眉，甚至对她wink了一下。

    林曳看呆了。

    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形象，却像极了一个帅气清爽的男大学生，富有魅力而自知，并且可以恰当地孔雀开屏展示自己。

    上官嘉木又笑：“你不是想和你父母再多呆一会儿吗，没关系去吧。我们明天再走也不迟。”

    林曳的泪还没落下来就被这一连串的事件给搞得憋回去了，打的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嗯了一声，被迷得晕晕乎乎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和你说呀？”

    上官嘉木：“我属性是精神系，而且智商稳稳超过140。更何况，你的心思很难猜吗？”

    林曳搓了一下脸蛋，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她的智商可不差，怎么说之前也是高等学府的学生，和上官嘉木还差点是师兄妹呢。

    晚上林曳带着上官嘉木和她的父母见了面。上官嘉木身份高，林父林母是长辈，双方都很郑重。但同样都对对方无感。林曳硬着头皮好好介绍了一下双方，毕竟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和睦相处的。他们也都很给面子，上官嘉木表现得谦和有礼，林父林母和蔼可亲，气氛其乐融融，极其融洽。

    林父林母现在住的是林曳之前住的房子，有一间客房，一间次卧。得知两人都要留宿，他们就把客房给上官嘉木收拾出来了，林曳则是住的次卧。

    今天林曳心情一直很亢奋，此时也是有些累了，于是很快的就睡了过去，并且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显得有些娇小，但是比现在更加活泼，她笑得很灿烂，即使现在正在面临着四面八方的围堵。她的四周围满了盛开的宝石鲜花，那是用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的屏障。可惜敌多我寡，宝石花一朵朵碎裂，还在盛开着的越来越少。就在宝石花全部凋落，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后面出现，虚虚环抱住她，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替她承担着那些攻击。

    林曳费力扭头，想要看清这人是谁。一双温柔深情的目光如印象中的一般好看，却带着熟悉的陌生感。那好像是上官嘉木，又好像不是，林曳想开口喊他的名字，却被他捧住脸颊，然后一个吻郑重地落了下去。

    攻击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咯吱——”林曳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四周还十分的黑暗，只有外面的月光留下了一丝丝的能见度。她拿起了窗边的闹钟，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现在的时间：早上凌晨四点。

    这个点，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却因为这个梦已经睡不着了，穿好拖鞋后就推门走出了次卧，在客厅里喝了一杯冷水后，就站在窗子边看外面的月亮。

    四周一片寂静，林曳却心乱如麻，她烦闷地搓了下手指，无奈的啧了一声。

    不知道在那里对着月亮发了多久的呆，又是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她扭头望去，看见是客房的上官嘉木推门出来了。很奇怪，他也没有一丝的睡意，眼睛里的神色清醒的发亮。他站在黑暗与月光的交界处，与林曳遥遥相望，冷静又温情地问：“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曳声音有些闷：“睡不着了。你呢？”

    “我本来就不用睡觉。听见你出来的声音，又迟迟没有回去的门响，就过来看看。”

    夜间的情绪总是很充沛的，林曳看着上官嘉木，心里的防线终于被汹涌莫名的情绪给冲破了，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问他：“那你可以陪我聊会儿天吗……师兄？”

    上官嘉木那双似乎可以透析一切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可以，先等我一下。”

    于是他在林曳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回了房间，不过很快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薄外套，走过来时递给了她：“初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你在外面站了多久，会不会手都已经冷透了？”

    林曳接外套的手一个僵硬，于是小心的不去触碰他的手，心虚地把外套穿上了。

    这件外套明显有些大，甚至可以包裹住她大半个手掌，她坐在沙发上，上官嘉木也坐在她旁边。

    “你想聊什么呢？”

    林曳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于是决定慢慢深入：“我做了一个……唔，梦。师兄，你觉得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上官嘉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从理性上说，不太可能，除非你是精神系的异能者。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人类深层意识的体现，从某种程度上也能反应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林曳心跳加快了。

    她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意图明显的几乎是坦白了：“师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没有想过谈恋爱？”

    上官嘉木停顿的时间更长了，长到林曳的心里慢慢从紧张到恐慌，最后再到失落，勉强扯起嘴角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吧……”

    “我喜欢的，是个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小女生。她坚强善良，天真活泼，古灵精怪又带着点自以为是的傻气。她不是最漂亮的，但在我的心里，没有哪个人会比她还要耀眼了。”他说的话每字每句都一再斟酌，删删减减，说了那么多却又觉得没有说清楚。他的语气甚至没有刚刚那么温柔，却显得格外的认真郑重，“有时我也分不清，是她太让人有保护欲，我才喜欢的她，还是因为我太喜欢她，才想随时随地都将她给保护起来。”

    这个描述很像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是听起来不是很像林曳。于是她的心随着上官嘉木的话起起伏伏，一半冰冷刺骨一半又激动难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上官嘉木接着意有所指地说：“你知道吗？听说被喜欢的人是可以察觉到爱意的。”

    被喜欢的人是可以察觉到爱意的。这句话像是2十有八九的明示，鼓励着，诱惑者林曳说出来。说出来吧，也许对方早就察觉到了你的爱意，也许他早就等着你说你喜欢她，等着你开口了。

    那么他喜欢的人，是我吗？林曳想了想那个描述，觉得有一半的机率是她。而凭着这一半的机率，她想当一回赌徒。

    于是她抱着期望，忐忑地问：“那么你能察觉到，我喜欢你吗？”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意思，表面是：我喜欢你，你能察觉到吗？

    可如果他婉拒了，那么这句话还有另一种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你能察觉到吗？如果察觉不到，那么就是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朋友。

    上官嘉木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其实他早就察觉到林曳对他的好感度越来越高，已经高于及格线，从友情转化为朦胧的爱情了。当她自己也意识到后，她是像努力掩饰下来的压抑感情，可是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而在刚刚，也就是她从梦境里面醒来后，这个数值已经高到让他都惊醒的地步了。

    他能看见林曳的好感度，不只是林曳的，还有他自己的。也就是说，林曳所有的挣扎迷茫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曳坐在外面发呆的时候，其实他也在屋子里面思考。他在想林曳已经喜欢上自己了，那么自己呢？自己喜欢她吗？有多喜欢？这个副本结束后，两人又该怎么办？

    前面两个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至于最后一个……他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格，他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早到甚至在她喜欢上自己前。

    上官嘉木和林曳并排坐着，两个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带着礼貌的克制，他说：“如何不能？爱意无法掩藏，不只是你，还有我。”

    林曳听完他的回答，颤抖着用自己的手去牵他的手，上官嘉木没有反抗，又用力地回牵了回去。上官嘉木牵着她的手，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喜欢你，可是你能接受我的身份吗？要知道，我不是人。”

    林曳：“为什么不？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种族。”

    上官嘉木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在她的左眼下停顿了几秒，带着无法察觉的甜蜜与哀伤。为了这一世的短暂贪欢，他日后需要付出他可能无法承担得起的代价，而他居然甘之如饴：“请问，我可以吻你吗？”

    林曳听到这里，声音突然弱了下来：“……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上官嘉木不舍得放手，他执拗地看着她，似乎是要深深记住她的脸颊，直到下辈子。“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被他的伤感所影响，林曳才蓦地想起来现在是末日，朝不保夕了的时代，爱情这种东西有多么的珍贵，两个人既然相互喜欢，为何还要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她不再言语，轻轻闭上眼睛，主动往他那边靠近索吻。眼前一片漆黑，她十分的没有安全感，但是能感觉到上官嘉木的气息。他的唇慢慢地印在她的唇上，温柔又克制，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放纵。

    这无疑给了林曳她最想要的安全感，她的身子的重量开始慢慢的往上官嘉木身上靠。青涩的恋人耳鬓厮磨，心里的爱意节节攀升，这一刻，如果能够变成永恒该多好。

    等到黎明透过窗帘照进房子的时候，林曳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一丝悔意，后悔于昨晚的冲动，让她失了分寸越了界。

    她看向上官嘉木，他现在没有继续亲吻她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不允许她往后退缩，一字一字地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太重了，林曳眼角含泪，笑着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