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6点,闹铃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昨天和赵志宇分开时他特地关照我今天要6点半出发,我倒算了下时间怎么着洗漱化妆起码得半小时,掐着点设了个6点的闹铃。
困。
我睡眼惺忪地拖着拖鞋去洗脸刷牙,早晨的小屋安静极了,大家都还没起来,我尽可能地放轻声音,免得叨扰他人的美梦。
赵志宇已经在客厅坐着吃早饭了,他的早饭非常简单,一杯牛奶、一个面包、一个煮鸡蛋。
“够?”我指了指他面前的早餐。
“够。”他回我。
我没有和他多说话,因为这幅没睡醒的脸还没有捯饬过,来厨房只是为了倒一杯水。
倒完水后,我直接跑去衣帽间,那儿是专门为我们女生化妆换衣服准备的房间。
十二分钟,是我最快的化妆时间,最基础的底妆、眼妆、唇妆,为了上镜还特地补了腮红和修容,放在工作日我才懒得做这些。
五分钟,挑好约会的服装,并穿戴好。赵志宇说尽量选择休闲宽松的衣服,那对我来说非常好办,T恤牛仔足矣。
最后拿了根发圈简单把头发束成一把,用卷发棒稍微把发尾烫一个弧度出来,让整个造型不至于太土。
整个用时,二十分钟,一套结束,已经6点20分了。
再次走到客厅时,赵志宇的对面又多了一套与他一模一样的早餐。
“给我的?”我笑着问他。
他点了下头。
十分钟,一顿早餐,足够了。
半小时收拾妥当,我们6点半准时出发。
“现在能告诉我去哪里了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里的空调还没打开,我稍微开了点窗。
“闽山。”
我有些惊讶。
闽山是离我们现在所在城市最近的一座山头,海拔不高,但在这个大平原地区已经算是少见的山群了。
从我们住的小屋开车到那儿要一个多小时,6点半出发的话估计近8点才能到,所以他才要我那么早起床啊。
“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赵志宇对我说。
普通长途车程会开车内音箱,但考虑到音乐版权的问题,我们没办法打开,只能尬着沉默的空气。
而昨天晚上只睡了4个小时,我是真的很困,所以我也就没和他客气,直接睡了过去。
等赵志宇把我叫醒时我们已经在闽山脚底下的停车场了。
“昨天不该那么晚找你散步。”他有些抱歉地冲我笑了笑。
我连忙摇头:“没事,我忙起来的时候每天三个小时的日子都有。”
“这一侧山路知道的人不多,早上几乎没什么人来。”
我四周环望,停车场包括我们在内只停了四辆车。
“大家都会去东侧,那边比较热闹。但我想出来约会还是安静点比较好。”他说,“一会我们沿着那条路慢慢往上走,闽山海拔不高,只有300多米,但景色很好,山上植被多、空气好,山顶往东面看能看到城市全景,往西面看是蜿蜒的山群,视野很好。古时候,这片连绵的山群是城市最好的防御墙,所以这儿的经济一直很发达,留下许多古建筑免于战火。”
说这话的当儿,我俩已经走到山门,我习惯性地举起手机正要拍照,才想起身边那位可是专业的摄影师,并且已经举起单反,冲我摆了摆。
我背靠大山,面朝镜头,开心地咧开嘴角,摆了一个“耶”。
“你的约会是不是就是当摄影工作来的?之前给可可也拍过一套吧?”我问。
他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做什么能让女孩子开心。但我知道,女孩子都爱拍照。”
我笑了笑,跟着他一起开始这段爬山之旅。
“你一定爬过很多山吧?”一路上我找着话题。
“还行吧,四大佛山、三大道山,都爬过。最险的那次是跟杂志拍摄,因为天气的关系,我们在山里足足被困了一个星期,带的粮食都吃光了,好在后来营救队伍来了,不然我们几个已经打算啃树皮去了。”
“雷雨吗?”
“嗯,暴风雨,然后引发泥石流,山路都被堵了,上不去下不来。我们就躲在山腰腰上的民宿里,补给也上不来,弹尽粮绝的状态。”
赵志宇说着,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蓝天上,阳光间歇从两片云间露出脸来,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山上,让绿色更加的鲜艳。
“今天天气还不错。”我庆幸道。
他笑了笑,我们一路继续往上爬。
这一侧确实不出名,途中都没有碰到一个人,像是这座山头被摄制组包了一样。
但与之相伴的是山路并没有东侧那儿修得好,石头筑成的台阶又高又抖,险的地方还没有可扶的地方,赵志宇走惯了山路,如履平地,我就不太行,到山腰时就已经开始喘气,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勉强往前进。
“是我想得不周到。”看到我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赵志宇抱歉地说,“应该带一根登山棒。”
我心里默默想,这种海拔300多的山对你来说不过一个小土丘,想不到带登山棒也正常。
这么想着时,赵志宇已经把手伸到我面前。
“这样会轻松点。”
啊,他的意思是要当我的人肉登山棒。
我起先是拒绝的,还没有吃力到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爬山!
然而又爬了大概半小时,抬头看了看远在天边的山顶,终究还是妥协了。以我这速度等我俩上山顶了,那得吃午饭了。
“不好意思啊,我原来觉得我体力应该可以。”
他笑着说:“没事,你们每天坐班,体力肯定不如我这种天天外面跑的。你已经很厉害了,看,靠自己爬了那么高了。”
他牢牢牵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往来路一指,山门早已隐没在树林之中,而山顶却依稀可见了。
我的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浑身的劲儿又回来了。
“继续!”我大喊了一声,跟着赵志宇加快了爬山的速度。
约莫一个小时后,我俩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闽山的最高处。
望着那连绵而去的山脉,我高举起双手,舒爽地喊出声来。
山顶的风扑扑往我脸上打来,却没有一点寒冷的感觉,反而击打得我的情绪更加高昂。我像小鹿一样蹦到栏杆前,张开双臂,扬起头来,感受着清凉的风拍打着我的身体,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让过去两个小时的登山之路积攒下的疲劳一散而尽。
甫一回头,听到一声“咔嚓”,赵志宇正举着相机看着我。
我立马换了一个Pose,任他拍。
十点多的山顶人流越来越多,拍尽兴后,赵志宇收起相机站到我边上。
“怎么样?我这个模特你打几分?”我开玩笑地问他。
他愣了下,给我竖了个拇指:“完美。”
我们换到东侧,往下望去是那个我们每天生活着的城市,现在很不可思议的就像是模型一样,一个个小房子那么小的有序的罗列在那里。
“我现在有点懂那些个帝王们老喜欢去山顶祭祀的原因了。”我说,“你看,天那么近,地那么大,都是我的。”
赵志宇认真听着,举起相机对着远处的城市按下快门。
“哈哈哈,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在山顶有这种感慨。”他豪迈地笑了起来。
“啊?那别人会感慨什么?”
“一般看到自然绝景不都会先说一句‘人类真的很渺小’吗?”
“啊,确实,你说了才想起来。”我也笑了起来。
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那儿,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我狐疑地往那儿看了看,小小一堆建筑都聚在一起,哪能看得清什么。
“真假的?”
赵志宇很较真地说:“真的。西北面是江滨区,我们的小屋就在江滨区,那条江看到吗?边上那段路就是我俩昨晚上散步的路。”
他说得一本正经,让我很难去怀疑他。而且顺着他的指示确实能看到一条江,还有一团绿化,可能是公园,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儿要是有一条缆线直接通到那边,我们就不用起个大早来爬山了。”我抖了个机灵。
“爬山的重点不在‘爬’吗?”他反问道。
“确实,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我的话音刚落,那天刹的黑了下来。
抬头看去,一团黑云往山头压了过来,因为站得高所以格外有压迫感。
赵志宇的脸色一变:“我们赶紧下山吧。”
但山上的天气就是傲娇,一听你要走,赶紧的加快了施法,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可悲的是我们俩谁都没带伞。
其他游客也和我们一样,纷纷躲到唯一的有遮挡的山顶小卖部的檐廊下,但那狭窄的檐廊能躲得了多少人?在我们反应过来时已经站满人了。
这一场急雨始料未及,大家都觉得下个一会便会停。
赵志宇脱下外套罩在我头上,勉强能躲掉一点雨,但随着雨势加大,外套几乎没有作用。而且气温随着雨水骤降,我只着了件薄薄的外套,手臂全被雨打湿了,冰凉冰凉的,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我们坐缆车下去吧。”赵志宇提议道,不止一组游客想到这点,我们就随着人流朝缆车上车点那儿走去。
还未看到入口,先看到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冷吗?”赵志宇看到我脸色不好,把他的外套直接套在我身上。
我看到他脖子上的单反相机暴露在雨水中,有点心疼。
“相机,收一下吧,我替你拿包。”
我接过他的包,然后他取下相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双肩包里,接着红着脸对我说:“还冷的话靠紧点吧。”
我一愣,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事急从权,便恭敬不如从命地揽住他的胳膊,毕竟生命要紧。
这一贴我才发现他的身体像个火炉那样烫。
“你体温是不是很高啊?”
他的脸更红了,含糊道:“就……正常吧。”
我不好说什么,看他爬山的模样也不像是发烧的样子,便没再担心。
但靠那么紧什么都不说也很尴尬,我们努力找着话题,维持谈话的活力。这么些天的相处,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兴趣点在哪里,所以聊得很尽兴,渐渐就忘了当下这尴尬的处境,甚至还能调侃。
“今天就不该和你说那次被困山里的事。”他懊恼道。
“言出法随吗?”我嘻嘻笑说。
“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事儿多了,还真有些玄学的东西。”他一脸认真。
聊着的当儿,要排到我们了。
“两位,小心。”
手终于可以松开了,我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赵志宇想要牵我上缆车时,我果断拒绝了他。
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不能继续依赖了,会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