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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音乐天堂(五)

    转了两趟车才到他家,本来不远的路程因为没有直达的车,绕来绕去还真是麻烦。因为感到很累,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你的眼里为什么总是充满忧伤?”阿南突然问。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平淡地说:“我本身也不快乐。”然后顿了一下又说:“在我们认识的那晚之前,一个好朋友突然自杀,那个酒吧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后来我没有再去过,假装已经忘记。”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继续自己的生活,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可是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应该好好活呢?哈!你是个奇怪的人,一面成熟理智,一面狂躁任性,甚至喜好武力解决问题。”

    阿南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的情绪变化真快!”

    他的家很宽敞,两室一厅,光线充足。不是很整齐但也不乱,至少没有臭袜子脏衣服。一间卧室,另一间堆满了各种音乐书籍、CD、稿件、吉他。

    “这是你创作的地方?”我问。

    “对,你随便看看,我给你做饭,喜欢吃什么?”

    “你会做饭?”我有些不相信“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肯下厨的很少。”

    “我很早便脱离家庭,如果自己不会做饭那生活岂不是很辛苦!”

    他放了一张CD然后去厨房准备食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无比凄凉。

    “你是十七岁离家出走的?”我走进厨房站在他身后问。

    他回头看我一眼,一边继续忙碌一边回答:“你很聪明!”

    “是你的父母不支持你的理想吗?”

    “不是!”

    我知道他还会再说下去于是就站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口:“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歌手,酒吧歌手,唱了很多年的歌却一直没有出路,我父亲那时候喜欢去酒吧,遇见母亲后便经常去捧她的场,后来母亲就嫁给了他远离了歌手生活。哪个有钱人只满足于一个妻子呢?生下我没几年,他便本性暴露,在外边花天酒地,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问。母亲为了我跟他吵过很多次,他却反过来咒骂母亲根本是为了他的钱才嫁给他,如果母亲有一点选择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生活逼得人无路可逃……”

    说到这他的情绪开始激动,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继续说:“母亲很生气,开始酗酒,有一次在外边喝醉了,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便再也没有醒来……那年我十六岁。因为母亲的离去,父亲开始渐渐醒悟,开始关心我这个儿子,可是我却再也无法原谅他,在家里僵持了一年之后,我逃了出来。”

    我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握紧,阿南的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伤心的事,可此时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出去听歌吧!”阿南望向我,平静的脸下掩藏着刺骨的伤痛。

    我点点头慌慌张张走出去,也许应该留给他一点时间来平复激动的心情。

    我去了他创作的房间,蹲在地上整理散落满地的草稿纸,都是些不成形的歌词。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种很好听的音乐,非常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内心彻底被征服了,呆呆地蹲在那里直到整首歌唱完,然后又把这首歌重复了很多遍。

    直到他做好饭,两菜一汤,有鱼有肉,速度之快异常惊人。

    “你还在听这首歌?”他问。

    “是啊!这首歌给我的内心带来很大的震撼,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求音乐,原来音乐真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一首音乐加入很深的真感情在里边,就容易被感动。这首歌的中文名叫《布列瑟侬》,是马修连恩的作品。据说这首歌是在他梦里出现的,而且醒来后还能记得整首歌的旋律。当时他在欧洲意大利北部,要离开一个很美丽很喜欢的地方,觉得特别伤感。火车离开的时候他睡着了,然后醒来,一部经典之作就此问世,几年之后,他把这首歌收录在《狼》这张专辑里。”阿南向我解释,我痴痴地听着,一动不动。

    “喂,想什么呢?再不吃菜都凉了!”

    我缓过神来,抱歉笑笑,拿起筷子。

    “我这有很多CD,你选一些喜欢的带回去听吧!”

    “你肯定想不到,我所有可以听的东西,包括磁带、CD,几乎全是英文课文。”我大笑起来,“真的是太古板,原来还有这么多好的音乐!”

    阿南也笑起来,不住往我碗里夹菜。“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个玉其实不值钱,是母亲曾经爱的一个人送给她的,走的时候唯一留给我的东西。”阿南拿出玉捧在手心。

    我心里顿时一阵乱跳,不会又想送给我吧!

    “我觉得它代表着爱,所以我想把它送给最爱的人。”

    果不其然,我夹菜的筷子无奈地停在半空中。

    “可是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比任何东西都珍贵。”我解释道。

    “我想我的母亲也希望我把它送给最爱的人,他希望我得到真爱。”他解释着。

    “可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你还不了解我。”

    “爱要相识多久呢?一眼就够了。”

    阿南执着得盯着我,我低下头喃喃地说:“爱,一眼就够了……”

    僵持了一会,我重新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谢谢你的饭,我先走了!”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嘉宝!”他叫住我,“我新写的歌你还没有听。”

    “改天吧!”不等他开口我便急匆匆离开,出了门,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周末我一般都会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做试题,父母很少来打扰我,只是做好饭才敲门叫一声。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妈妈在吃饭上花了很多心思,生怕我营养不良,可我始终很瘦,妈妈说我没良心,吃的饭都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无奈笑笑,这样可省了减肥药。

    星期天下午去学校之前,妈妈又开始往包里不住地塞水果、牛奶、核桃等一切她认为有营养的东西,然后再吃力地把拉链一点点拉上。

    “妈,你每次给我装的东西都可以开个小超市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你可要乖乖吃掉,不要全都送给别人。”妈妈一边说一边想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爸爸在一旁看着呵呵地笑,他性格非常好,我极少看到他发火。

    “爸,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我走过去讨好地望着他。

    “又想要什么啊?”爸爸一语道破,我没趣地坐下来,知女莫若父,我一个表情他就知道我在动什么歪脑筋。

    “我想要个MP3。”我干脆地回答。

    “家里有CD机,有音响,你想听随时可以听嘛!”

    “那个携带不方便,我想要个小的放在身上。”

    “小宝,平时很少看你听歌啊,怎么都快考试了突然记起这档事来?”妈妈插嘴道。

    “你们到底给不给我买嘛?”真是啰嗦,不打断他们又要问东问西问好长时间。

    “你期末考试进前十名就给你买,而且给你买最好的。”爸爸爽快答应。

    “我同意。”妈妈也答应,只要成绩好,他们甘愿为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知道她们爱的是我还是我的成绩。

    不过父母倒是没怎么难为我,知道我的成绩也就在第十名左右浮动,要是让我进前五那可真要命。达成协议后我拿了包准备去学校,还没走几步,妈妈在身后追上来大喊:“等等,忘了给你装换洗的衣服。”

    至从在阿南家听到那首我认为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后,整颗心都被打动了,实在不敢想这么多年没有音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爱上了它,迷恋上了它,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我与音乐的缘分。

    拖着沉重的行李到了宿舍,把包往地上一扔便躺在床上,累得气喘吁吁,以后可不能让妈妈这样折腾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幸福,起码最爱的亲人也是如此爱着你,而阿南,恐怕从没有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

    几个舍友陆续都来了,肖情一进宿舍就闷着头整理东西,举止奇怪。

    “肖情,你在干嘛呢?”林悦不解地问。

    “收拾东西啊!我退学了!”肖情轻松回答,我们所有人一声惊呼,愣了半天没有接话。

    “周末已经办好退学手续,现在来拿剩下的东西。其实都不用办,直接走人就行了!”肖情说得毫不在意,这可是已经上了两年多的大学啊!

    “再挺一年就实习了,何必现在退学呢?”林悦小心地问,不知道她又受了什么打击。

    “早在李扬转学的时候我就想走了,后来葛楠自杀,我觉得这样下去特没意思。”肖情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了些悲伤的神情。

    快到上晚自习时间,楼道里异常吵闹,全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肖情催我们快去教室,不用管她。

    林悦突然哭了出来,伤心地问:“你真的非走不可吗?真的要离开我?”

    肖情拍拍林悦的肩膀劝慰道:“你知道我早晚都要走的,在这里多呆一天多痛苦一天。”

    林悦抱住肖情的肩膀,哭得更加伤心了:“那让我再陪你说说话吧,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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