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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空是灰色的(四)

    第二天中午有节体育课,因为腿伤的很重,老师允许我在教室里休息。

    我们班的体育课和印小枫所在的班排在同一时间,此刻他肯定又在和他那几个同伴海阔天空的聊,他身边的朋友总是固定的那么几个,友情一旦稳定下来就不会轻易破灭,可是我很纳闷他为什么就不喜欢运动,偶尔能看见他跑几步,打篮球、踢足球什么的还真是从来没见到过!

    我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窗边,试图寻找他的身影,操场上很热闹,同学们都在做着自己喜欢的运动。我想昨天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以后见了面也有理由说上几句话,想到这不禁低头甜蜜一笑。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不管在各方面,都不会和别人去争、去抢,我很明白一道理: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尤其对于爱情,一定要等着别人来说“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原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我抬起头,继续寻找他的身影,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瞅见他,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倒是看见晶晶跟几个女孩子没命地抢篮球,我笑了笑,回到座位。

    小睡了一会,下课铃便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今天的体育课好像很奇怪,大家回来后都显得异常开心,一群人簇拥着林悦进教室,乱吼乱叫,好像在喊着:“发喜糖,发喜糖……”

    看见他们那么高兴,我也跟着笑起来。这时晶晶满头大汗地回到座位上,还不停喘着粗气。我忙凑到她耳边,大声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林悦要发喜糖!”

    “都还没听说她谈恋爱,这么快就‘结婚’了?”

    “人家好的有段日子了!”

    “是吗?对方是谁啊?这么神秘!”

    “印小枫。”

    印……小枫?我的头顿时嗡嗡作响,印小枫?怎么会是他?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跟林悦天天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太荒谬了!此刻就像突然冒出几个怪物撕扯我的心一样,疼痛难忍。他竟然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他竟然爱林悦,我鼻子一酸,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转,不,不能哭,我凭什么哭?今天可是人家高兴的日子,我怎么可以哭!我的自尊,我的自尊……模模糊糊感觉有只手在我面前晃荡,“吃喜糖,巧克力的!”

    我胃里一阵翻腾,猛地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嘉宝?怎么了?”晶晶看见我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

    我终于被她喊醒,虚弱地说:“我胃痛,想吐!”

    “我陪你去医务室。”晶晶赶忙扶起我,然后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我离开热闹的人群。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喜糖上,没有人在意我,肯定,但愿!

    出了教室没走几步,就觉得膝盖上的伤加重几万倍似地托着我的腿一步也迈不开。晶晶扶我在一个台阶上坐下,都快急疯了,“你到底怎么了?我给老师打电话吧!”

    “不,不要!”我抓住她的手。

    “你额头在冒汗,不要吓我啊!”

    “我没事,老毛病了。扶我回宿舍休息吧!帮我给老师请一天假!”

    晶晶吃惊地看着我犹豫不决:“你疼得这么厉害怎么会没事?要不我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去医院?”

    “不要!”我再次制止,“他们都在上班,不要打扰他们,再说,我真的没事,我受了寒或者吃不好就会胃痛,疼一会就没事了!”

    “真的?”晶晶还是不放心。

    “真的,我都习惯了!”我握住晶晶的手,勉强露出笑容。

    她知道我固执,而且也知道我偶尔会胃痛,可能这次疼得比较厉害。她想了想,还是依了我的意思。

    我一躺上床就感觉头顶的墙不停旋转,可我知道我的病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你要是不愿去医院,我帮你买点药回来,看你疼得真可怜!”晶晶站在床头怜惜地看着我,好像这份痛她也能感觉到一样。

    我摇摇头:“真的不用,你帮我倒杯水就去上课吧!”

    “那好!”晶晶叹了口气,倒完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晶晶对我真好,我一辈子都会记住她!而小枫,只能留给我少得可怜的记忆吗?竟然没有发现,我对他的爱已变得如此深……

    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下午,身体不停出汗,被子都浸湿了,好像做了很多梦却一个也想不起来,模模糊糊听见晶晶来问过我要不要起来吃饭?要不要喝药?我都一概否决。此时的我似乎是存在于虚幻世界之中,周围的一切随时会消失,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恐慌,整个身体,整个心完全被抽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存在于这尘世之中。我才刚刚认识他!为什么上天不给我们多一点时间?第一次感觉到,心原来是可以这么这么痛……

    下午起床的时候犹如大病初愈,眼睛眯了很久才适应白天的光线,宿舍里空无一人,想必晶晶又帮我请了一天假。明天是周末,可以回家好好找找神。我敲敲自己的脑袋感觉丧失掉一部分记忆。

    突然门“怦”的一声被用力推开,葛楠摇摇晃晃走进来,一跟头倒在床上,随之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我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有病的人从来不说自己有病,我一眼看出她隐藏的痛苦不比我少多少。

    “你好些了吧?已经睡两天了!”葛楠撑起自己的半截身体,露出惨白的笑容,这时候倒来关心我!“哪有两天!那不成猪了?我现在好的很,睡一觉什么事都没了,你也好好睡一觉吧!”我假装坚强地劝慰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关上。

    “你喝酒了?”我问。

    她点点头,苦笑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烟圈飘过来,我突然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我说:“也给我一根吧!”

    “你?小孩子不许抽烟!”她轻蔑一笑,把烟放进口袋。

    我盯着她不说话,然后过了几秒,她又把烟拿出来给我。

    我抽了一口有点呛,咳嗽几下,葛楠在旁边看着我憨憨地笑,我撇了她一眼,再抽了几口就能适应了。

    “你拿烟的姿势还挺美!”

    “我天生就该抽烟!”我不屑地说。

    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把话题扯远,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我随着她的话题瞎聊起来,她一根接一根的抽,眉头紧锁,不知道有什么事让她如此难过。

    看着她抽的起劲,我忍不住又要了根,还没抽几口,就有舍友推门进来,什么时候下的晚自习我怎么没听见铃声?第一个进来的人,第二个进来的人看见我手里拿了根烟都愣了一下,我也有点不适应准备把烟摁掉,还没来得及就被第三个进来的晶晶看见,我心“扑通”一跳,竟然感觉紧张,就像正在犯错误的小孩被大人抓个正着一样。赶紧慌慌张张把烟扔掉招呼晶晶,她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问我胃还痛不痛。

    我摇摇头,说:“好多了,晶晶,我有话跟你说。”

    “那我们去操场走走吧!”晶晶放下带回来的书和我向操场走去。

    我依旧向平时那样挽着她的胳膊,可总觉得她似乎冷冰冰的,对我不太理睬,我开口问她:“刚才我抽烟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她茫然地摇摇头:“怎么会呢?抽烟又不代表什么,我怎么会因为这样就对你有成见?”

    “是吗?我还以为我抽烟了你就会把我当成不良少年而远离,你看你现在就是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我嘟着嘴显得很委屈,跟晶晶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实在有了些依赖。

    “瞎想!昨天英语测验你没去,我才考了七十几分!我理科那么差,英语再考这么点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小波会看不起我!”很少看到晶晶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看来刘小波在她心里的位置很不一般。

    “不会啦,刘小波他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成绩!你要相信他,相信你们的爱情!”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哎,爱情是童话,现实生活中没有童话,你不明白!”

    听她提起爱情,我的心又一阵下沉,我怎么会不明白,从爱上一个人的那刻起,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晶晶看我突然不开心,怕自己说错什么,又反过来询问我。

    我长叹一声,想把心中堆积的郁闷统统排泄出去,然而哪有这么容易就不伤心,我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对晶晶诉说,也是在对上天诉说: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吧,这样的缘分很少见。”晶晶回答。

    “我爱上了一个人……”

    “什么?”我还没说完,晶晶惊奇地打断我的话,我看着她,竟然微笑起来:

    “我说我爱上了一个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的劫数,他会在我的心里,住一生。其实这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不是有一句话叫‘爱一个人比被人爱要幸福’?”

    “你终于恋爱了,不然我和小波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你很孤独。”晶晶高兴地拥抱了我一下,“我很好奇是哪个人能让你这个冷血公主动心呢?”

    “印小枫!”我脱口而出。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晶晶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终于一字一句的说:“上天不公平,你爱谁不好偏偏爱上印小枫。”

    “怎么?你认识他?”这下换做是我吃惊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认识印小枫,唯独我例外。

    “当然啊,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同学!”

    “天啦!”我抱住自己的头,真是不可思议。

    “那你说,为什么我不能爱他?”我继续追问。

    “不是你不能爱,是……怎么说呢?只要有林悦在,所有的女人都不能爱他。”

    晶晶费劲地解释,我却听得糊里糊涂,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林悦在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能爱?她有这么大魅力吗?

    晶晶看我疑惑地样子继续说道:“哎,他们的故事说起来就长了。他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分分合合好几次,印小枫留了一级,这一年应该是他们分手时间最长的一次吧!这不,刚升入一个学校,两人就立马和好了。其中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他们不管经历多少次分手最后总是要和好的……这么说吧,你说印小枫是你的结,那么林悦就是印小枫的结,他逃不掉。”

    晶晶的话听得我一阵心惊,也许我真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放下吧,我再介绍其他人跟你认识。不必要让自己那么痛苦,反正你也是刚刚爱上,也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爱呢!”晶晶安慰我的时候总会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总是比我的暖和。

    那么突然,在她带给我温暖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想我是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爱情是如此奇怪的事,只见过一面,只说过几句话,便会为了那个人要死要活,没有一点瓜葛的人也会成为你一生的牵绊。

    “可是我已经爱了……晶晶,你知道,我如此固执。”

    晶晶为了我的痛而痛,此刻她是我唯一的支撑,我们相拥而泣。后来的日子,能陪我这样哭泣的人几乎没有过。学生时代的感情,想必在很多人心里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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