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数月后,冬彻大寒,冬冷如锋芒,红梅在院中开得正盛,为这白皑皑的宫殿新增了一抹亮眼之处。

    天寒地冻下,九公主居月带着十三王子与一众奴仆在广宁殿外扰闹。

    云琳手中捧着汤婆子,正听阿荷念着近日新得的话本。

    “外头怎么了,竟这般吵闹?”

    小太监跪下:“回长公主的话,九公主带着十三王子来了。”

    “三天来七回,她莫不是疯了?”

    “九公主这几日来得勤,公主却一直不见,要不您还是见一见罢?”

    云琳扫了那小太监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近日是愈发胆大了,这见与不见,本宫说了不能算?”

    云琳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倒是这九公主不安分,总想给她找点事儿干,在她身上找不出错就翻出以往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想让人难堪。

    可云琳哪里会让人得逞,现在后宫之中哪个不知道她的嚣张跋扈与目中无人?

    “冬狩,是安排在明日罢?”

    阿荷:“是。”

    云琳思酌片刻后,起身由阿荷搀扶着出了宫殿。

    “哟~本宫还以为是哪个不识礼数的奴仆在外吵闹,原来九妹妹呀。”

    居月能带着十三王子伏安找来,必然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要找云琳理论一番的,可云琳这话一出,让人更为不爽了。

    她居然将自己比作不识礼数的奴仆?

    居月:“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我问你,前些日子是不是你吓唬伏安?”

    云琳看了一眼少年,迷茫道:“姐姐到底是做错什么了,以至于九妹妹要亲自上门讨说法?”

    不用想云琳都知道他们说的是上一次在御花园的事情,可想着自己也的确没对人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说了他两句,这难道也不行?

    居月压下脾气,想以理服人:“前些日子大姐姐在御花园说了狠话,可伏安还小,他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姐姐也跟着与一个孩子计较起来了?”

    好家伙,居月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自己究竟是说了多重的话才会被这人这般讨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云琳对人用了私刑呢。

    云琳也不恼,更不会陷入自证陷阱,这人今日摆明了就是想挖坑给她跳,当即变了脸色,怒道:“如果今日你来只是想与本宫吵上一架,本宫断然不会依你。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本宫就站在你面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居月也是一愣,像是没想到这人会这样大胆,手足相残是宫中禁忌,就这么说出口,也不怕自己去父王面前参她一本?

    云琳倒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顿时一副嚣张的派头,道:“若有朝一日你没本事杀我,我就弄死你。想活命就收着点自己的性子,论尊贵,我是南国的长公主,按礼数,你见了我是要行礼下跪的。”

    她盯着居月,面上似染了一层寒霜,语气甚冷:“九公主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禁足三月以示惩罚。来人,请九公主与十三王子回去。”

    居月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招,她挣脱束缚,骂道:“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云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一脸不可思议:“霸道?本宫生来就该如此的。”

    她毫不在乎,也不加掩饰:“本宫就是霸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宫叫嚣?!”

    这些话不单单是说给居月听的,她倒是很希望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能被人夸大其词传遍后宫,别人最怕坏名声,而她要让所有人都惧怕自己。

    果然,不出三个时辰,后宫之中有关于长公主“嚣张跋扈”的言论传开了,傍晚,阿荷正替云琳剥着核桃仁,见自家主子面上平静,她不禁有些担忧:“公主今日罚了九公主,明日王后娘娘一定会找来的。”

    云琳拈起一颗核桃仁丢进嘴里,道:“明日冬狩,她上哪儿找我?”

    阿荷恍然大悟,原来主子前几日任由九公主胡闹是为了等冬狩,出宫狩猎最忌讳有人在出行前说晦气话,如果王后李氏找到云琳兴师问罪的话,那定会触怒南王。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九公主被罚了。

    就连王后也可能受到牵连。

    “她不会像自己女儿一样,蠢到这般地步。”

    选择在冬猎前一天来找云琳的不痛快!

    隔日,大雪停了一阵子,东郊之外,白雪皑皑。

    云琳裹紧披风,乖巧的站在南王身后,今日的冬狩只集合了一小部分的官员,许是天气太冷,无人愿意出门罢了。

    看得出来,南王心情大好,丝毫没有提起有关九公主的一切。

    而云琳也是乐得自在,她已经好久没有出过王宫了,上一次还是...国灭的时候。

    “琳儿在想些什么?”

    意识回笼,云琳笑着上前拉过南王的胳膊,“我喜欢这里,父王对儿臣太好了,儿臣也喜欢父王!”

    南王也是及其喜欢自己这个女儿的,“瞧你说的,父王今日若不带你来,你难道还不喜欢父王了不成?”

    云琳一脸骄傲:“那肯定是喜欢的!儿臣只有父王了,您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云琳这番话着实讨人喜,南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琳儿也去选一匹马,今日放开了玩!”

    “多谢父王。”

    她不会骑马,但南王既这么说了,她只管照做就是了。

    只是云琳眼光独特,偏偏选的这匹马,是所有马里最凶的,刚坐上去,马儿便开始失控,载着人跑出了数米远,刚开始,

    南王还以为是云琳与自己开了个玩笑,直至阿荷的一声惊呼,这才将站在原地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快,快!公主的马匹失控了,快救人!!!”

    另一边的云琳被吓得俯下身子紧紧扯住缰绳,她害怕极了,叫不出声,突然,一个身影快速掠过,将人搂进了怀里,再睁眼,云琳已然平稳落地。

    薛池年拱手行礼:“在下薛池年,刚才无意冒犯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云琳后退几步,厉声道:“你...你大胆!”

    这人怎么可以明目张胆的抱自己呢!

    薛池年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身上穿着的是墨绿色织锦缎长袍,一条暗金缕带系在腰间,墨发金瞳,五官精致如画,就连云琳都看呆了。

    这人怎么比女子都好看。

    薛池年不知所云,小声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在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云琳慌忙转过身去,“你不许说话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果真闭上了嘴。

    云琳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以色侍人的家伙,只是现在,她好像对这人有一点心动...不行,她怎么能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产生这种情感?

    “你,你是什么人?”

    薛池年毕恭毕敬答:“小生不才,原是住在偏远山村的一户人家,只是运气颇好,近日在科举考试中夺得头筹,得以效忠朝廷。”

    云琳转过身,道:“这么说,你是新科状元喽?”

    薛池年:“武状元。”

    云琳狐疑地打量着对方,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武功的呀。

    可又转念一想,刚刚正是他救了自己。

    云琳也不是真的蛮横不讲理,只见她轻声与人道谢:“多谢薛公子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宫都能允你。”

    薛池年不知在想什么,竟一直盯着对方的脖颈处看。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云琳瞬间羞红了脸,急忙护住自己,喊道:“啊!你看什么呢?”

    薛池年反应过来,扑通一声给人跪了下来:“庶民有罪,庶民只是担忧公主有没有受伤,并非有意,还请.....”

    云琳抬头打断对方:“好...好了,你不必多言,本宫知道了。”

    由于这次意外,冬狩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南王心疼女儿,连问罪都直接免了去。

    马车里,云琳耐不住好奇,几番动手掀开帘子去找寻薛池年的身影,奈何这人躲得及远,她连看都没看到。

    阿荷见主子好似藏了心事,一时口快,问道:“公主在看什么呢?”

    云琳被吓了一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找那人?

    “...阿荷啊,你说......喜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

    阿荷也是怔了一下,她明显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公主莫不是有了中意之人?”

    云琳眨了眨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更多的只是红着一张小脸闷闷不乐。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可这才只是第一面呀,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属实奇怪。

    回宫后连着几日,云琳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思前想后终究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这日,云琳坐在桌前,手上拿着筷子也不动,只是看,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正想着,阿荷端着一盆山茶花急急忙忙跑进广宁殿。

    “阿荷,你这般慌乱是做什么?”

    阿荷放下手中的花,回道:“殿下,奴婢听说这次的除夕宫宴,宁国君主也要来呢!”

    云琳停下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除夕宫宴?那...那你有没有打听到前些日子在东郊见到的那位薛,薛公子?”

    阿荷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但奴婢听说,宁国君主于两日前驾崩,由宁王第十子继位,可外界传闻,那新君是个暴戾凉薄之人,新君继位以来,便开始向邻国发起战争,现如今已收了七座城池,姜国已破。”

    云琳一怔,手中的筷子落了地,重生至今,这才过去多久,怎地外面就开始打仗了呢?

    宁国的新君......是戚无乐?那个和九公主居月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暴君???

    上一世九公主居月勾结戚无乐,引狼入室,南国百姓死伤无数,一夜之间,她便没了父王没了家,最后还被暴君亲手砍下头颅,含恨而终。

    可距离戚无乐继位,应当还有两年才对!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导致时间提前了?

    现如今云琳哪儿还有心思去想薛池年,她质问道:“宁国君主来我们这儿要做什么?”

    阿荷支支吾吾道:“宁国君主是来,来...求娶九公主的。”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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