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游雪最后是疼晕过去的。
她的伤可能对修士来说很小,但对一个凡人来说,足够伤到根基了。
从那以后,环环就再也不敢在傅游雪面前露出她的武器,所有的锋利的尖锐的东西被她隔绝在外,绝不敢让对方看到。
傅游雪晕过去后,环环又把大夫叫过来,大夫对于病人挣扎见惯不怪,只是嘱咐了句:“别让她乱动了。”
环环问:“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忆的药?”
大夫讶异地看她一眼,“怎么?”
环环指了指傅游雪,“我希望老板忘掉之前的经历。”
大夫:“你征求过她的同意吗?”
环环一梗,“没有。”
大夫叹了口气,“有倒是有,不过可能对脑子伤害有点大,毕竟是个凡人,出什么问题都是没法预料的,我这么说你懂吗?最好别用那些东西,心病还得心药医,以后对她好点吧。”
她说完就走了。
傅游雪在晚上的时候又醒了一次,她嘴里嘟囔着:“水、水!”
环环把水壶凑到她面前,一点一点滴进她的嘴里。
突然,病人的眼睛猛地睁大,喉咙挤出咕噜咕噜的呜呜声,眼睛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她尖叫了声,嗓子都流血了,疼得哭了起来。
傅游雪精神状况不太好,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七八天左右,才慢慢好了些。
这天,她睁开眼睛,她已经可以动了,只不过之前环环害怕她乱动伤到自己,就一直把她制在床上。
她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两个字:“环环。”
环环又要流眼泪了,她哭着说:“老板,我在这儿。”
傅游雪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环环又往下凑了些。
“别哭,老是哭像什么话?”
她想坐起来,环环忙撑着她的身体。
傅游雪嘴都是干的,她左右看了看,“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她精神情况好了很多了。
但没有人敢因此去刺激她。
在某一天,她身体的伤疤都变淡了,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
她看到了一个长相格外秀丽的女人,穿着一身雪白软甲,站在茫茫雪地,她旁边还站着环环。
环环转过头,小跑着过来,“老板,别往外跑,冷。”
傅游雪笑眯眯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你摸,我穿得可厚了。”
环环无奈地摇摇头。
谢冉走过来,微笑着颔首示意。
傅游雪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光猜就知道对方是久负盛名的谢冉大将军。
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谢将军好!”
谢冉笑了,“我认得你。”
傅游雪:“啊?”
她看了一眼环环,又看向对方,然后说:“我不记得我见过您。”
谢冉:“当时你还晕着,我记得你好像背着一个受伤年轻人在雪地里走,最后是祈安殿下把你们送到我这儿找大夫的。”
环环转过头问:“那个年轻人是谁?谁把你们弄成那样的?”
傅游雪不太想提起过去的事了,就简短地说:“我发小秦秋意,我记得当时我被一个女人劫持了,他为了救我受了好严重的伤。”
环环:“哪个女人?”
傅游雪:“这我哪记得?”
环环突然生气了,“这都能忘?”
傅游雪:“……难不成你还要去把她杀了吗?”
环环没说话。
谢冉倒是被逗笑了,“你猜对了。”
傅游雪拉着她的手晃,“我真的忘了,当时我背对着被她劫持的,生怕她弄死我,哪敢去看她长什么样子?”
谢冉突然说:“小姑娘,你是哪的人?”
傅游雪一顿,然后不太自在说了句:“邻国的。”
谢冉看了环环一眼,慢悠悠说:“不对,你在撒谎。”
傅游雪捂住脑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前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谢冉直直看着她,好像一眼就望得到底,要把她看穿似的。
环环捏着她的手说:“我们走吧。”
傅游雪如释重负,对谢冉说了声:“我们走了。”就忙转过身逃似的离开了。
她总不可能说自己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那样准会被当成妖怪弄死。
她们停了几天,才重新踏上旅途。
傅游雪本来是打算这几天过后再去雇人的,经过了这事,环环坚决不同意她东奔西跑,非得让她留在皇城。
其实对那些事她还是挺怵的,环环这么说的时候,她也顺势答应了。
等回去后,梁信专门把她喊过去看她的伤势,她大概听说了什么,接通通讯器,喊来了一个模样格外清俊的青年。
这人来的时候戴着帷帽,看到梁信喊了一声:“殿下。”
梁信把她往这人面前一推,“给她好好看看。”
青年先是把脉再是看向,最后沉吟着问:“不知您生辰八字?”
傅游雪如常说了。
对方温热的手指从她的手腕上挪开,梁信问他:“怎么样?”
青年语气有些怪异,“您以前是吃过什么强身健体的药吗?”
傅游雪一愣,“没有啊。”
她一个凡人,吃这些做什么?
青年:“这样啊。”
他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旁边桌上,对梁信点了点头,“殿下,傅小姐身体非常奇妙,我学识浅薄,看得不太明白。”
梁信:“以前秦秋意在的时候你也没看明白吗?”
青年:“确实。”
梁信指着傅游雪,“她跟秦秋意是发小,一起长大的。”
青年:“那就正常了,不知道你们来自哪儿?”
傅游雪特别不自在说:“我早忘了。”
梁信:“你以前去过妖魔界吗?”
傅游雪睁大眼睛:“那里可是吃人的地方,这我哪儿敢去?”
“而且去妖魔界的几个入口都被重兵把守着,我一个凡人过去做什么?”
梁信看她表情不像是作假,心里有了计量,这件事就轻飘飘揭过去了。
距离秦秋意离开已经接近一年了。
这天,神明之力只剩下一丝一缕,格外稀薄。
这真是个坏消息。
更坏的消息接着传出来。
玄青宗守月长老逝世了。
随着一声呜咽,彻底断气,守月这个人再也不在世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议论纷纷,更多的情绪是恐慌,守月都死了,他们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守月两个徒弟都没什么好下场,自然也接不了他的位置。
于是。
新的掌门守意迅速接替掌门之位。
秦秋意还是从傅深那儿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一怔,随即觉得不可置信,厚重的阴影仿佛要把他拖去黑暗一样,让他呼吸都艰难起来。
他的师父,他跟他师父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哪儿呢?
在掌门首峰?
从那以后,接近两年,他再也没见过守月,直到现在对方死了,他都因为被困妖魔界不能见最后一面。
傅深笑嘻嘻地跟他分享着好消息。
那老头死了,他终于死了,我可烦他了。
秦秋意什么也看不见,很轻易地就能想象出对方那得意忘形的小人嘴脸。
他别过脸去,好半天才终于有力气说:“你走吧。”
傅深把他脸掰回来,“秦大哥,你生我气了吗?你觉得那个死老头比我还重要吗?”
秦秋意被他掐着,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不然呢?在我心里,每一个人都比你重要,你算什么东西?”
对方陷入了骇人的沉默中。
秦秋意都能想到那双猩红的眼睛应该闪着危险的光,直勾勾盯着他。
没关系。
他早就无所谓了。
随便你他妈的怎么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突然,对方用一种天真的腔调道:“秦大哥,人人都比我重要吗?”
秦秋意:“对。”
傅深把他扔回床上,慢条斯理说:“我不怪你,是那群可恶的人迷惑了你,没关系,我把他们挨个挨个杀了后,我就是最重要的了。”
他绝对干得出这样的事。
秦秋意开始后悔了,事实上他也不是完全破罐子破摔的。
他大声叫道:“你最重要,行了吧?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假话!!”
傅深突然大声吼道,秦秋意被吓了一跳,忙说:”是真话,你最重要了。”
对秦秋意这种人来说,认怂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怕的事犟下去造成的无法弥补的后果。
面前的家伙突然笑了,“秦大哥,我知道你在骗我。”
他蹲下来,温柔地摸着刚刚秦秋意被掐得发红的脸,“可是我还是好高兴。”
“你愿意骗我,是不是因为我还有一定的分量呢?”
他指尖冰凉,摸过的地方真像是蛇爬过一样,秦秋意看不到,所有的不安腾然而起。
突然,他的嘴被捏开,冰凉的东西插入他的喉咙中。
秦秋意因为痛苦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是没有任何用。
在魔主面前,莫说他受伤了,就算没受伤,那样的力量也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对方轻声说:“秦大哥,你说了很让我伤心的话,我太难受了,你也跟我一起难受吧。”
下一刻,他的手指开始延长,像蛇一样,蛮横地往秦秋意喉咙里钻,一路往下。
秦秋意痛不欲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搅散了似的,煎熬极了,他因为痛苦身体本能地弓着,蜷缩颤抖起来。
他眼睛又开始疼了,他只要一流眼泪那绝对是掺血的。
他当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感受到从喉咙伸下去的东西让他难过无比,他不停地干呕咳嗽,面目扭曲也无济于事。
到了最后,傅深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他露出满足的笑,凑到秦秋意耳边说:“秦大哥,你的身体里面好温暖啊。”
秦秋意仍然在颤抖。
傅深笑得更开心了,“真想把你剖开,让你所有的东西全部属于我,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