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啊。
夜晚,玉兰穿着一身窄袖窄领劲装,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前,她跟梁盐通话,那边很久才接通。
梁盐没想到玉兰竟然会主动找她,怔了一下,“玉兰姐?”
玉兰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宋清云,别让他出什么事。”
梁盐那边“嗨”了一声,“放心吧姐,我肯定会帮秋水照顾好他师弟的。”
她答应得很爽快利落。
玉兰已经跟下属打过招呼了,临走的时候依旧不放心,总害怕出了什么岔子,最后还是拨通了梁盐的通讯器。
得到利落的回答后,她才拔出剑离开。
梁盐口里嘀咕着奇怪,便将通讯器揣在怀里出门往玉兰府邸去。
到了后,她又熟门熟路地钻进其中一个小小的阁楼,几步飞上去,将门推开。
已经很晚了。
宋清云睁开眼睛,然后说:“梁盐。”
梁盐被他身上的惨状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想随手把墙上的锁链弄断,结果这东西竟坚硬无比,一看就是专门的高级炼器师搞出来的。
算了。
她随手扯了张布披在青年身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宋清云,你还好吧?”
我靠。
怎么这人都被折腾得要死了。
她玉兰姐犯起病来还真是不简单。
宋清云此时气息微弱,摇摇头,“我没事。”
梁盐口里的话直接梗住,心说你都要死了还说什么没事。
她翻出药就往宋清云口里喂,结果青年轻轻侧脸直接给拒绝了。
梁盐:“别闹,吃药。”
说着,她扳过宋清云的脸就要往对方口里喂。
宋清云说:“我不吃。”
梁盐:“?”
“你为什么不吃药?”
她惊讶地说,“你再不吃过几天就得死了。”
宋清云摇摇头,“我不喜欢吃药。”
这人脸上表情平淡,丝毫不为自己身体状态担心。
之前玉兰也强迫给他喂过药,他死活不吃,结果两人都犟起来,一个心想我就不吃,另一个心里气得要死想你不吃拉倒。
难怪拖成这个样子。
梁盐手都气哆嗦了,“我靠,你还真是个犟驴啊,你的命都不重要了吗?”
宋清云微微蹙眉,在心里掂量自己生命的重要程度,很久,都没有结果。
他说:“也许并不重要。”
梁盐:“……”
“?”
她沉下一口气,决定不跟这种倔脾气硬来,就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药?”
宋清云偏着脑袋,“我讨厌那个味道。”
梁盐“啧”了一声,“你居然还有讨厌的东西,还真是稀奇。”
她手里还捏着药,“吃吧吃吧,这药很好吃的,是甜的,不信你试试?”
她说着,就一把捏紧宋清云下颌,迫使对方张开嘴,迅速把药塞进去后捏着下巴丝毫不松。
“吃下去我就松手。”
宋清云真的很讨厌这个味道,他绝对不可能让这样的东西在嘴里待太久,便闭上眼睛喉结滚动后将其吞下去。
梁盐满意地松开手,“这不就好了……我靠!”
她脸色猛地一变,面前的青年难受地弓起身体,下一刻便将药片完完整整地吐出来了。
“难怪你不爱吃啊,这吃下去就吐谁受得了?”
宋清云好了很多了,于是说:“我不想吃药。”
梁盐不想刺激他,举起手直说:“行行行。”
她几步出门后就给玉兰通讯,那边刚一接通,她就飞快说:“玉兰姐,你都要把宋清云弄死了。”
那边沉声问:“怎么了?”
梁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宋清云他天天被这么吊着打,怎么可能受得了?我看他身体要遭不住了,刚刚给他吃药,你猜怎么着?”
那边风声小了,应该停下来了。
“怎么了?他不愿意吃?”
梁盐冷笑一声,“他根本吃不了药,谁知道怎么搞的,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在发倔,硬给他喂下去后他直接给我吐出来了,他吃不了药,就这样的人你还把他弄成这样?你跟他到底多少年的仇恨啊?这么不死不休?”
说到最后,她语气接近刻薄。
她越说越气,最后把通讯切断,返回去把剑拔出来就往锁链上砍,这玩意坚韧牢固至极,还加上了特定的法阵,她大概砍了一百多下,手都震得没什么知觉了,好不容易才将锁链砍断,背着宋清云就往外跑。
“宋清云,你可别死啊。”
她飞上剑说,“你要是死了,多的是人找我麻烦。”
宋清云说:“没关系,我不会死的。”
梁盐动作一顿,狐疑问:“这么肯定?”
宋清云点头,“我已经有九尾狐的传承了,除非特别大的重创,不然我不会死。”
梁盐眉头拧起,“你说什么?九尾狐传承在你身上?”
她眼睛睁大,重新认认真真地打量面前的青年。
最后,她明白了一切,冷笑着说还真是好计算。
邻国新登基的皇帝也是把他当礼物送过来的吧。
好啊,好啊。
她心里发凉,“宋清云,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她接着说:“你别怕,我不会让她们这样囚禁你的,真的,宋清云。”
她说完后,抬头看着天上格外璀璨的星星,“只是,你恐怕得一辈子都待在这儿了。”
宋清云说:“太遗憾了,我想回去,那里还有我的朋友,我还没等到他原谅我。”
梁盐速度变缓,最后降落在一个山头上,宋清云浑身是伤,如今仗着强悍的血脉丝毫不在意。
梁盐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发苦。
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如果一辈子都被折断翅翼囚禁在一处狭小的地方,怎么能不让人感慨呢?
但凡对方年纪大点,天资差点,也不会如此可惜。
尽管对方对自己的修为也没有什么在意。
梁盐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一定是她两个姐姐的手臂,之所以瞒着她,不就是担心她坏事吗?
对于宋清云,她只有无限的愧疚。
她说:“宋清云,你跟我走吧,虽然我不会让你回去,但我不会虐待你囚禁你,你是秋水的师弟,也是我的朋友,我会照顾好你的,宋清云,跟我走吧。”
宋清云摇头,“她会找你麻烦的,还是算了。”
梁盐咧开嘴尽力让自己笑容好看一点,“没关系,我去跟她说,我会让她同意的。”
她拉着宋清云回去的时候,面对面地遇到了玉兰,对方依旧一身染着寒霜的黑色劲装,手腕处紧紧扎着,头发也被利落地挽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梁盐吐出口气,“姐,我们聊聊吧。”
玉兰没看她,目光粘在宋清云身上,“过来。”
宋清云要走过去,却被梁盐一把拉住,她对他缓缓摇头,低声说了句:“你在这儿别动,我去跟她说。”
说完,她几大步走到玉兰身边,拉着对方就要走,“姐,我跟你聊聊,我保证聊过后你会感谢我的。”
玉兰摇头,“就在这儿吧。”
梁盐一怔,转头看了眼仍在原地停留身姿挺拔的青年,她应该是担心对方又悄无声息地跑了。
她吸了口气,“姐,你不能这么错下去了。”
玉兰一言不发。
梁盐接着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永远永远不要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只是一句话还是一个巴掌,不能有一点点的伤害,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真的。”
“你看他,才十七岁,你喜欢他吧,明明还有大好的前程,因为你才愿意在这里成亲,为什么要因为犯倔互相折磨呢?”
玉兰突然说:“你只是个小孩,哪懂这些?你以为人人都是秋水那样善解人意的或者秦秋意那样经常设身处地为别人思考的?”
她苦笑说:“表面看着是我在折磨他对吗?其实并不是,他就是块木头,你在他身上发现过什么人的情绪吗?根本没有!我这样在他旁边歇斯底里,他只会冷眼看着。”
她捂住脸抽泣,蹲在地上,“其实最可笑的是我,他一句话就否认了我们所有的过去,我就不惨吗?”
梁盐张了张嘴,回头又看了宋清云一眼,对方神情依旧,表情漠然没有丝毫情绪。
梁盐蹲下来,“姐,他确实是个木头,但你不能因为他不在乎就随便伤害他啊,哪个人会喜欢伤害自己的人呢?他为什么觉得你不是千彩?你看看你这幅样子,跟之前那个活泼大方的姑娘能比吗?”
玉兰捂着脸流泪。
梁盐叹了口气,“玉兰姐,你今晚是有事要做吧?中途折回来就为了宋清云不吃药这事,你对他的心意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可是你指望他宋清云在受过那么多折磨后还去看你对他的好吗?”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有事对吧?着急吗?着急的话你就先走吧,我帮你看着宋清云。”
玉兰抹了把脸上的泪站起来,红着眼睛说:“不着急,我可以过一会儿再去。”
她鼻音太重了。
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常哭,嗓音也有些沙哑。
梁盐说:“好。”
她指了指宋清云,“你把他带回去吧,对他好点,别动不动就骂他打他,终究是个人,心也不是冷的,只是傻了点而已,你就多教教他吧。”
她抿了抿唇,“毕竟先喜欢上的,总是要低对方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