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江边走,吹着江风。

    温瓷序的发丝被微风吹乱。

    槐秋走在围栏旁,温瓷序走他里面,因为他知道,她怕水。

    温瓷序望着漾起波光的水面:“其实就这样站在岸上吹吹风就好,没有必要去感受大风大浪。”

    “你怕水,我能理解。”槐秋垂眸,却看见湖里波光粼粼,满是潋滟。

    两人慢慢悠悠来到一块草坪上,坐下,仰头望着一轮圆月。

    槐秋把蛋糕递给温瓷序一个,两人就这么坐在草坪上,一边赏月,一边聊天。

    “你是怎么到福利院的啊?”温瓷序问他。

    因为当年的他,来得很突然,离开的也很突然。

    “因为…当时我爸妈出车祸,走得很突然,外公外婆也走得早,我爷爷奶奶只撑了两年,也走了。舅舅他们在墨尔本,这是我成年之后才知道的,我还有个舅舅。”槐秋说。

    童年不完整的人,讲起这些事情来,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至极。

    温瓷序点点头:“你当时走的时候,给了我玉镯,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因为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收到过礼物。我自从记事起,就待在福利院,是被院长捡回来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还在不在。”

    也就是说,她可能不是举目无亲,而是最信赖的人抛弃了自己。

    “或许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吧。”温瓷序又补了一句。

    就因为是女孩子,她就被抛弃,在福利院生活。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父母是谁。

    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哪怕一次。

    槐秋愣了一下。

    “其实,如果是这样的家庭,你一个人独立出来很好,没有原生家庭的阴影。”槐秋安慰道。

    “所以,愿你强大,自由,愿你爱有所得。”槐秋喃喃自语。

    “没事,日子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你有喜欢的工作,有朋友。将来找一个爱你的,你爱的人,前半生就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槐秋说。

    江边的晚风很轻柔,不似海风那般来得热烈奔腾。两人的衣摆被风轻轻吹动着。谁又知道,满月的中秋,温瓷序望着那轮月亮在想什么呢。

    槐秋递了一个蛋糕给她。

    “今天过节,开心开心。”

    温瓷序接过蛋糕,温柔地笑。

    江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只剩下微风和昏黄的路灯。

    “我们回酒店吧,明天要飞航班,我怕睡晚了起不来。”温瓷序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那走吧。”

    槐秋跟着她一起,回了酒店。

    不知道为什么,温瓷序始终觉得,跟他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给人一种很温暖,很可靠的感觉。

    隔日,温瓷序飞航班回国。

    下了飞机,槐秋却站在不远处等她。

    “你怎么来了?”温瓷序睁圆了眼,高兴地问。

    槐秋神秘兮兮地:“没什么,就是因为中秋节那天不是没吃到月饼吗?所以,我买了一盒来补偿一下。”

    他整个人都笑嘻嘻的。

    “走吧,先去我的花店坐坐?”

    “行。”

    温瓷序笑着说。

    好像她认定了,他已经闯进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意外,没有什么情绪。

    他们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许多年前,他或许在心里悄声说过,我爱你。

    江城已经的气温已经降到二十度左右,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冬了。城市里的行人也换上秋装。

    以前的冬天照常,但今年冬天可能有点不太一样。

    到他店里的时候也是晚上,槐秋的店里还是很精致。

    有个客人定了一束花,想要送给女朋友,温瓷序坐在他旁边,一边咬着手中的豆沙月饼,一边看着槐秋写贺卡。

    或许,幸福就是静谧的夜,温暖的风,是花店里开着的一盏明灯,是旁边坐着一个等你的人。

    温瓷序看着写贺卡的槐秋,眼底是笑意。

    等了半个小时,客人来拿花,看见坐在槐秋旁边的温瓷序,笑道:“哟,秋哥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啊,还长得这么漂亮,好福气啊。”

    槐秋笑着白他一眼:“什么女朋友,人家都没承认你造什么谣?”

    但他们彼此只是对喜欢心照不宣。

    “什么嘛,明摆着的事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两人有说有笑,最后,客人拿着包好的花束离开花店。

    寂静的夜只剩下两人。

    一直到十一点。

    “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我还得守一会儿店。”槐秋看着墙上的挂钟,打了个哈欠,说。

    “那行,我先回去了,对了,我这两个月比较忙,可能我都没空,所以不能来找你聊天了。”

    槐秋笑了笑:“没关系,我在微信上跟你聊。”

    “好啊,那我先走了。拜拜。”

    温瓷序笑着朝槐秋挥挥手。

    槐秋满怀笑意地看着她离开。

    温瓷序离开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槐秋这边就出事了。

    半夜。

    路边的店差不多都已经关门,这一条街街上只剩下零星的几家店还开着,路上的行人也若隐若现。

    几个小混混闯进槐秋店里,让原本清新的花果木香变为浓烈而呛人的烟味。很是刺鼻。

    他们没有染发,没有纹身,也不像是一副精神小伙的样子,眼里的神色却是阴厉至极。

    “你好,请问几位需要点什么?”

    身上还套着棕色围腰的槐秋问。

    “?不买就不可以看看?”

    槐秋收了笑脸。

    “可以看,慢慢看。”

    那几人不是存心来买花的,倒是存心来找茬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一把掀翻了槐秋的花台。

    “想干什么!闹事吗?!”

    槐秋的眼底露出温瓷序从未见过的那种狠厉。

    “就是你坏了我们哥几个的好事,给我砸!”带头的人嚣张道。

    “敢动一下试试!”槐秋火了。想拿出手机,要播报警电话。

    对方一看来真的,二话不说,给了槐秋两拳。

    “报啊,有那能耐你就报啊?给你能的。”带头的人揪住槐秋的衣领,又是两拳。

    带头的依然揪着槐秋的衣领不放手,阴笑着在他身上搜着手机。最后在围腰的外袋里找到了手机。

    把手机怼着槐秋的脸。

    锁开了。

    带头的打开通讯录,找到第一个人

    一看备注:AX

    他们提前关上了卷帘门,所以店内发生的一切,都没人看见。

    领头的用手机拍了拍槐秋的脸:“这是谁?打过去。”

    “不!”

    “嘴硬。”

    带头的叼着烟,拍了拍槐秋的脸。还是打了过去。

    “这么晚了,有什事情嘛?”温瓷序在电话的那一头说。

    “哟,女朋友啊?”领头的笑道。

    温瓷序一听,发现了不对劲,她听觉比较敏感,能听得清他们的每一句对话,尽管声音已经压得很低。

    “告诉她,现在过来。”

    槐秋睨了他一眼。

    “还是块硬骨头,行,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敢从老子手底下把妞放走的下场!”

    “现在,马上!过来!”

    领头的对着听筒吼道。

    “要是敢报警,你男朋友今晚可就遭了殃了。”

    其实他们并不敢发狠来要了槐秋的命,只是想吓吓两人。归根结底,就是几个混混,搞不出什么名堂,只知道打架斗殴,喝酒泡妞。

    谁知温瓷序一听槐秋这边有情况,直接报了警,坐着警车一路直往槐秋这边赶。

    警车一路上都没有鸣笛。

    “开门!我到了!”温瓷序拍了拍卷帘门,喊道。

    见里面的人不开门,温瓷序温声道:“没有警察,开门吧。我真的没报警。”

    “拍一段店门外的视频发到你男朋友手机上。”带头的说。

    温瓷序照做,警察就停在摄像头能拍到的范围外,从视频来看,确实看不见警察。

    视频刚发过去,温瓷序就被警察掩护,两个民警站在她前面。

    卷帘门刚拉动一点,领头的就发现了不对劲。

    “关门,不准开!”

    槐秋明白了意思,故意说:“门已经打开了,关不了,要关也得门完全开完之后关掉。

    卷帘门慢慢打开。

    “警察!不许动!”

    警察控制住了他们,一并带走,温瓷序和槐秋前往附近的江城公安局做笔录。

    最后才知道,原来几人是盯上了司媞枂,想着让她陪哥几个好好“玩玩”,一晚三万。几个人本来就不学无术,司媞枂是富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同意,她又不缺钱。

    于是就想跟踪她,霸王硬上弓。

    正巧就是那一次,她躲进了槐秋店里,领头的认为槐秋坏了他们的好事,于是就趁着夜深人静来找麻烦。

    却被温瓷序一锅端了。

    社会青年嘛,做些事情出来就是很扯,根本找不到理由。要问个为什么,可能审八百年也问不出来。

    做完笔录走出公安局,已经是凌晨一点。

    路上还在吹着风,冷飕飕的,温瓷序带着槐秋去了医院,去看看脸上的伤。

    直到脸上上了药,两人走出医院,槐秋这才想起来今晚为什么会发生一系列事情,是温瓷序刚好不在店里的那一天晚上,店里忽然来了个女孩子,神色很慌张,一直往后面望。

    当时已经很晚,也像现在这样,店铺买有几个是开着的。看见她一进来,槐秋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子神色依然很慌张,直到槐秋关上了店里的卷帘门,又把玻璃门关好,才肯说。

    “我…我被人跟踪,一路尾随我到这里,我家在前面的别墅区,但是现在我回去肯定不安全,能让我在你这里躲一躲吗?我一会儿就走,回我爸妈家住几天。”

    槐秋听完,点点头,将她带到了储藏间。

    里面不大,但坐下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在里面很安全。槐秋做完这些,刚把门打开,就遇上几个人走进店里,语气很不好,直接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茶灰色头发的女人,穿个牛仔外套,黑色阔腿裤。”

    这人居然可以如此准确地说出那个女孩子的外貌,证明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槐秋想了想,说:“她跟你什么关系啊?我刚看她往临池路走了,诺,就在那边。往那边去了。”

    这个时候,躲在储藏间的司媞枂大气不敢出,整个人屏息凝神,虽然里面算凉快的,但还是给她紧张出一身汗。要是这趟那几人打开了储藏室的门,今晚可就玩完了。

    “打开储藏间看看。”领头的“大哥”说。

    “这里面都满了,打开花都得掉出来,打不开。

    “打开,哪那么多废话!”

    槐秋装模作样开了半扇右边的门。结果里面堆满了杂物,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这间储藏室在槐秋刚接到花店的时候就是左右两扇门分开的,两边有一扇木板做阻隔,但是中间有一个门洞联通左右两边,现在这么晚,里面黑漆漆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看不见里面有左右两层,右半部分又堆满杂物,那伙人没看见。

    今晚够幸运,司媞枂逃过一劫。

    那伙人走之后,槐秋把她叫了出来,司媞枂早就联系好了自己的父母,上了一辆黑色的七座商务车,走了。

    临走时,她在槐秋桌子上放了两沓红票票。

    到后来,槐秋才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听说,司媞枂是某个大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是个大小姐。

    这次救了她一命,她很感激。

    但是就因为这次救了一命,槐秋才遭了今晚这一场无妄之灾。

    第二天,温瓷序没有空来槐秋的店里帮着他收拾残局,只能由槐秋亲力亲为。

    花店里的花被弄得七零八碎,花盆倒的倒,碎的碎。地上全是营养土和陶瓷碎片。

    温瓷序帮着一起弄干净了店面。

    花了一个星期,槐秋才把店里被破坏的东西重新添置好。那几个因闹事进局子的人负担了百分之八十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并且按照相关规定进行拘留和罚款

    温瓷序在第二周的周末,抽空看来看了看他。

    “前阵子忙,没帮你处理这些事情,这里给你带了点吃的,是我前阵子飞航班去买的特产。”

    “没事的,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温瓷序看他店里没有镜子,脸上的伤又没好,没上药。她去隔壁的药店买了干净的药棉。

    本来他自己就可以擦药,不管有没有镜子,但是两个人就像是情侣。找准机会就想更近一步。

    “我来帮你上药吧。”

    温瓷序打开药棉,沾上药水,凑近槐秋,没等他同意,就直接凑近,轻轻地点在他脸上。

    “嘶--疼。”

    他修长的眼盯着她,呼吸开始变得灼热。

    “当然疼,你这一两个星期都没上药,再不上药,就该化脓了。”

    槐秋停下,只是看着她。

    “你说... ...”

    “什么?”温瓷序的注意力全部在槐秋的伤口上,视线避开了他的眼。却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情绪。

    槐秋迟疑了几秒钟:“没…没什么。”

    温瓷序将视线对上他的眼:“嗯。”

    温瓷序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这件事不得而终,不得而知。

    江城的气温开始骤降,不过一个星期,来来往往的人就穿上了羽绒服。温瓷序一直在忙,几乎没有时间找他见面。只能偶尔打电话跟他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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