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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许人也

    “是。”属下恭敬地回答,接着紧随二人其后。

    附近藏身之处少之又少,他们担心暴露行踪,跟得比较远。

    今日即使有收获,也只是开始,他们需要更深入的线索、确切的人证和物证揭开拐卖案那层黑暗面纱。

    那二人兜兜转转,竟然从西南城门进入了中街片区。

    中街城门应上级下达的命令,正在对进出的人进行简单询查,今日分来的不知是哪队,那二人抬着那名女子,检查的人听他们说了一句什么,连草席都没掀开看就放行了。

    太子的属下追查跟踪那二人至此,默默记下了询查小队的脸,准备隔日查办。

    今天的重点还是那二人。

    此时中街的另一边,里山书院的诗文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第一场的诗作,主题为“美人”。

    主题公布后,一位身着绿袍的中年书生,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挥毫泼墨,第一个上前提交了他的作品。

    诗作参与者四十九人,围观者上千人,吴萸早早地守到了一个好的观众位,离评委台较近,将中年书生志在必得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陆陆续续又有人完成诗作,也有一炷香内什么都没写出来最后潦草搪塞几笔的,围观者中亦有人自带笔墨成诗,见此,恨不能上前替之。

    诗作作为里山书院文思会耗时最久的一场,是因为评委阅诗点评环节较长。

    虽然三位长者在霖京都是文学巨匠,但短时间内阅评四十九份诗作,今年依旧显得吃力。

    参与者交诗后回到原位等候,等候的过程是忐忑的,有如第一位那般成竹在胸,也有面面相觑、自惭形秽的。

    在千人的注视围观之下完成全过程,不少年轻的参与者还是有些许的紧张。

    去年此时,吴萸因才来霖朝不久,没有参与进来,今年此刻,等待中也有了些期待,期待自己抽到好东西。

    公布的人在千众瞩目下走了出来,声音洪亮,复述着评委们给定的结果,此刻现场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别话,似乎准备为即将到来的诗作魁首来一场爆发式狂欢,吴萸捂着耳朵提前往外退。

    “十八号桌的缜先生,取得今日里山书院诗作场——首位!”

    语毕,现场掌声雷动,喝彩满堂。

    “缜先生何许人也?”

    吴萸退到外边随口一提,没想到有人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中还能听清楚她的话,急切且激动地答复她:“气宇轩昂的状元郎,你不想看看他的“美人”诗吗!”

    吴萸不置可否,有人雀跃欢呼有人遗憾离场,她是粗人,只会羡慕第一场带着宝物走的人。

    第一场诗作是男子组,第二场则是女子组,参赛者减半,围观者翻倍。

    吴萸参加的第二场,结束时抽到特别的奖赏——御赐无法出售府邸一座。

    有人认出了吴萸,上前夸张地赞贺她:“吴医师妙手仁心,号脉搏动文笔皆不在话下!”

    霖京最高级别的医者是太医院太医,其次是太医院外聘医师,其余医馆药店为人看诊的断不敢自称或者让别人称呼为“医”,只能称“大夫”或“郎中”。

    一人仅能参与一场,吴萸又不喜多话应承,跟打招呼的人微笑致意后便准备离开了。

    两座府邸卖不得,她待何时方能同乌梅离开霖京?

    日常与权贵家眷打交道,她巧妙的言辞和有说服力的语句,替他们诊视百般病痛,他们说她“医者仁心”、说她“着手成春,承先辈精神”,然而,在这繁华表象背后,她的内心犹如一片荒芜。

    她吴萸看似有陛下的厚待、与权贵做朋友,实则只是招之即来的“奴仆”,只是比别的“奴仆”多了一些自由和选择权。待得越久,越担忧自己会迷失、会沦陷,每每想起,轻易就能打破她故作的平静。

    霖京皇位之争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内忧没有外患那般劳民伤财,争斗中她可能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也可能会成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然而,她并不想参与其中。

    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普通的自由。

    她清冷荒芜的内心藏着的其实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这团火焰是她想要的自由,希望能燃烧掉束缚的枷锁、丛生的杂草。

    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吴萸握着新到手的房契,卖不得,总没说不能租出去吧?

    “美人颦蛾眉,不知心忧谁?”吴萸收好房契,正在思索租房事宜,一旁摇着折扇出场的绿衣书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里是里山书院造景的竹林,一张圆石桌围着四张石凳,绿衣书生说完,径直在吴萸对面的石凳坐下。

    从竹叶间洒落的细碎光影,依在书生的绿色圆领袍袖上,纯色绿袍像是有了繁复的间色图样。

    同为绿色,吴萸抬眼看到的却不是竹子,而是那个书生——手中的扇子。

    今天凉爽,有打扇的必要吗?

    再看他的胡子和跅弛不羁的标准笑容,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在谁的家中见过。

    见她打量自己,高缜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态,解释道:“见姑娘眼中似有忧虑,可是有何困扰?”

    “我想起来了,你是方才第一组的诗作魁首缜先生。”吴萸不解这位中年男子为何同自己搭讪,回话的态度不算客气,“至于你说的忧虑,无稽之谈,大抵你们诗人瞧什么都是风花雪月的。”

    “我与姑娘今日有缘,不妨认识一下?”高缜对她的嘲讽视而不见,“姑娘不客气的时候,倒更生动。”

    见吴萸起身,高缜也站了起来。

    吴萸想自己心理年龄也算中年人,不与他多作口舌之争,她起身离开便是,如果走的时候他硬要拦她,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客气。

    离开的时候,高缜主动为她让路:“这就走了?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那就有缘再见吧。”

    让她注意安全,是不怀好意的威胁吗?

    她是准备置身事外,但若有人出手害她,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我儿,今天又粘假胡子出去玩,被那群多嘴的看见,又该到陛下那参我养男宠了。”高缜回到长公主府,长公主刚好外出归来,看见自己‘状元儿子’又一副老态打扮,没忍住说他一句。

    驸马领命在外地出巡,听到风言风语她不免又要去信解释一番。

    上番她不过在戏阁听了回曲,都没有和伶人单独相处,也不知怎被告到了陛下那,还传到了远在蜀地的驸马那,她与驸马伉俪情深,是谁不远千里也要破坏他们的感情?

    高缜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难怪今日那姑娘那般神情,当他是去祸害小姑娘的人了?用力扯下胡子又小心翼翼地粘了回去,拿起桌上磨得锃亮的铜镜,问长公主,“莫非霖京姑娘不喜这般成熟的模样?”

    长公主状似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故意说:“自是风流倜傥,不过为娘什么样的没见过,觉得我儿也就那样。”

    高缜不言,放下铜镜,只觉今日颇遗憾,没能留下好印象。

    “你舅舅给你派了什么活?”长公主与驸马就高缜一个孩子,二人性格随和,不管驸马在不在,长公主都喜欢跟高缜话家常。

    高缜粘着胡子,二人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刑部的,最近表哥也在那。”

    “三分钟热度,看你这回又能坚持多久。”

    “您别老取笑我,我会做好舅舅交给我的任务。”高缜一本正经地回答。

    “缜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对你寄予厚望却又放任自流吗?”长公主望着高缜,“你从小就很聪明,无论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即使有时我们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但你总是能给我们惊喜。”

    高缜看着母亲,意气扬扬:“那当然了。”

    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长公主语重心长道:“身在皇家,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操心,有些事情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你很懂事,所以我们很少同你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未来你有了难以抉择的很多条路,我们支持你走喜欢的那条、让你放松的那条。”

    说完,自己好似也松了一口气:“刑部的事情,多跟太子商量。他长你四载,颖悟绝人,会给你带来很多帮助。”

    “我会和表哥好好协作的。”高缜点头,平常他与表哥的关系就很不错。

    “嗯,对了,刚才忘了问,我儿今日怎么在意起外貌了?”长公主不正经的时候,都是叫高缜为‘我儿’,高缜知道她又要开始了,“莫非……”

    高缜从小不仅聪明伶俐,还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目如画,但一直认为相貌会影响对他能力的评价,惯不喜他人对他外貌多做评论,日常将自己扮得年长老成,今日怎么主动提起霖京的姑娘?

    “水到自然渠成,请您莫多揣测。”

    长公主看他取下胡子手挽铜镜离开,摇头轻笑饮茶。

    枉费心神空计较,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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