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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顺遂,福寿无疆(下)

    这天是春节,张念刚收到沈琳琅的来信。

    “平安顺遂”、“福寿无疆”

    他指尖划过平安符,将沈琳琅给他的新年祝福默默记在心底。接着,他将信一页页翻开。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新春快乐,张念!你的来信我都收到了,项链也很好看!本来想早点回信的,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累到只要有时间就想瘫着休息,什么也不想干。你应该也很忙吧,看你在信中说虎符城发生了好多事,感觉不是很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最近上海下了好大的雪,听说往年这个时候气温都偏高一些,毕竟没过多久就要立春了。但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天一直冷着。不过也还好,冷一点下了雪才叫冬天呢。

    对了,有件事还是决定提前告诉你,我想在元宵节的时候回来一趟。之前你说要带我体验孤峰山的中秋节,但因为医院有事所以耽搁到晚上才去。我总觉得那不够完整。不过这次我会提前回来,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让你带我体验孤峰山的节日氛围啦!

    还有,你应该看到信封里面的平安符了吧。那是我去龙华古寺求来的,上面的佛珠据说很灵验。你可要好好带在身上,虽说一块小檀木不能真的祛病挡灾,但图个心安也是好的。

    好啦,我要去上班了,我们正月十五见!

    新的一年,祝愿张念,无恶疾、无灾殃;平安顺遂、福寿无疆!

    ——琳琅

    1914年新春”

    张念看完信后,将其叠好放进柜子里,接着把平安符揣进衣服口袋里。

    远方的来信就像一颗安神丸,让张念的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除掉松野一藤,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先保证沈琳琅的安全。他让马二启程去上海并在暗中保护好沈琳琅,直至她安全回到虎符城。

    张念与程一商讨好计划之后,便立刻展开了行动。可惜事情并非想象中那样顺利,松野一藤狡兔三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是让张念没想到的。他显然低估了松野一藤在虎符城的势力。行动失败后松野一藤彻底没了踪迹,为了能引蛇出洞,何忠权放松了对许齐二人的监视。但令人奇怪的是,齐天鹏这些天里除了工作的时间在督办厅,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许诚会每日出门吃饭,空闲时间还常去买菜。

    直到突然某一天,何忠权的手下来报,说许诚不见了。

    许诚也从虎符城消失了。直觉告诉张念,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松野一藤侥幸苟活,肯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但愿他有真本事来跟张念硬碰硬。

    没过多久,张念便集结了孤峰山众人,现在留在山上的,都是能实打实扛枪提刀的战士。松野一藤若是与张念正面开战,直接杀上山来。倒也配得上做张念的对手。

    只是后来,张念等到的不是松野一藤,而是许诚。

    许诚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再平常不过,但他每日买菜的地点,则正是那间酒馆的原材料采集点。

    某日,许诚照常去买菜,接着便收到了松野一藤的指示。随后第二天,他便在店里提着事先用酱油、白酒罐包装好的碘伏和麻醉剂,甩开何忠权的人,去到了松野一藤藏身的地方。而后他拿着松野一藤给的信物,一路北上,直达督军府。

    省督军肖胜很早便与东洋人勾结,并逐渐在东北部扩张了大面积土地。松野一藤虽不是军官,但却是肖胜与东洋人合谋的中间人。肖胜承诺过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松野一藤做三件事。这第一件便是松野一藤能在上海顺利开办东亚古玩商会;第二件则是确保松野一藤在虎符城内的人生安全;而这第三件,便是许诚此次北上的目的。

    松野一藤早在张念成功出狱后便联系了肖胜,他在信中写到:虎符城内常年匪患无穷,百姓疾苦。只盼省督军能调兵前来剿灭贼寇。

    肖胜一看便懂了,松野一藤这是想借刀杀人。不过仔细考量一下,剿灭山贼,虽算不上多大军功,但也称得上为“民”除害。这对于刚坐稳督军第一把交椅的肖胜来说,只赚不亏。

    于是肖胜便以那串铜钱为信号,只等大军压境,将匪患一扫而尽。

    就这样,张念在迎战之际,看到了随许诚一同而来的肖旗大军。

    一时间孤峰山,枪声四起,炮火连天,张念的人借着孤峰山得天独厚的地势,打得对面溃不成军。很快,鲜血遍地,双方人马在激战中死亡的尸体摆满了条条山路。但没过多久,孤峰山的火力便不足了,与之相对的,肖旗大军的人一拨又一拨地迎了上来,像没有痛觉的机器,只一声令下,便乘着炮火,义无反顾。

    混战之中,张念的目光对上了许诚杀红眼的双眸。

    大概是看到了眼馋已久的猎物,许诚的表情越发狰狞。只见他一刀刺进挡住他去路的人的后背。而后那人瞪大双眼,直愣愣跪在地上、跪在张念面前。接着,许诚抽出刺刀,用力踩过那人倾倒的身体,直奔张念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上的人伸出双臂死死扣住许诚的右腿,随即,嘣一声——张念手中的枪发动出子弹,子弹穿过许诚的头颅,脑浆从后脑勺飞溅出来。许诚睁圆眼睛,轰一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片片白雪。

    直至许诚死透,那人都未曾放开许诚的右腿。

    生为孤峰山的人,他必须誓死守护自己的山主。而张念作为山主,他的使命就是誓死守护孤峰山。

    这是荣光也是代价!

    孤峰山众人早就和他们的山主和这座山绑定在了一起。他们是彼此的亲人,而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保卫自己的家园罢了。

    他们为此浴血奋战,没有退路。

    而这天,刚好是沈琳琅抵达虎符城的那一天。

    就是这一天,马二下车后即刻去了督办厅寻求何忠权的帮助,可此时的督办厅早已被军阀控制。马二通过地道,见到了被囚禁在厅长办公室的何忠权,这才得知孤峰山遇袭之事。马二在两难抉择下,将保护沈琳琅和解救医院众人的事托付给了程一。而后他便马不停蹄,赶去了孤峰山。

    当他再次见到孤峰山时,这里只有浓浓的黑雾和战后的血腥味。他从小路进入后,便遇到了带着少部分人逃命的王天泽。

    王天泽告诉他,开战后他师父便叫他离开,去往安全的山洞躲避。可他没有听师父的话,非要跟着他们一同抗敌。直至亲眼目睹师父被敌军的炮火击中……

    连王天泽的师父都死了,马二不敢再细想了。他带着一行人往安全的山洞撤去。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两拨敌军,马二因此受了很重的伤。

    再后来,孤峰山的炮火声停住了。

    马二、沈琳琅、王天泽等人从那狭窄的的山洞中走出。他们彼此搀扶着,像一群挨着饿、满是伤残的猎豹。尽管千疮百孔,却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可张念,却不知所踪。

    马二翻遍整座山也未曾找到他的尸身,活下来的人当中,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的山主最终会战死,沈琳琅也不相信这个结局,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平安符,她甘愿在心底将“平安顺遂,福寿无疆”念上千万遍,只为张念活着。

    经此一役,孤峰山死伤惨重,而肖旗大军没出几日便撤离了虎符城。

    这场小规模战役的发起方,凭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将弱小一方如同削肉剔骨般,轻而易举蚕食殆尽。那些为守护孤峰山牺牲的人,面对军阀的围剿,只能是以卵击石。

    而战争,从来都是强者对弱者的剥削。他们吃肉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睛。他们在充斥着鲜血和杀戮的棋盘上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并为自己手中的权力而沾沾自喜、拍手叫好。在他们政治扩张的道路上,有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充当了他们的垫脚石;有多少被利欲熏心的人甘愿成了他们的刽子手。这些他们不会记得,但终有人会替他们记得,会替千千万万无辜丧命的人,清算这笔血债!

    而当一切昭然在目,那便是一唱雄鸡天下白,唤来春天照人间!

    不管是孤峰山还是虎符城,都终会迎来下一个昭昭之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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