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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魔影·血劫(4)

    天还未亮,二人已至黑山县城,又待了半晌,等到城门大开之时,二人第一批进了县城。进城寻了家客栈,又要了两间客房,暂时安顿下来。那阿星为人节俭,本想只开一间房,无奈唐月儿死活不同意,争执了良久,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也只得收了为主子省钱的心思。

    二人在店中歇了半日,吃过了中饭,唐月儿又将小二唤了来,赏给他二两银子,向他打听钦差巡查地方之事。那小二收了钱,欢喜无限,自是知无不言,便将所见所闻尽皆与唐月儿说了。原来那钦差已到了两日,承黑老太爷献了一处宅子作为下榻之处,兼之办公听讼、往来应酬,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小二边说边赞:“这钦差老爷可非凡人,才来了两日便将历年积案清理一空,又每日派心腹人深入民间明察暗访,了解民间疾苦,确是位能员干吏!”

    唐月儿听的点了点头,笑道:“这自是此处百姓的福分。不过据我所知,以毕子老爷之断案如神,又哪里来的积案!那钦差大人见了毕子老爷这等好官,还不得奏本章保举他老人家?”

    “公子说的甚是!”小二正色说道,“若是钦差见了毕子老爷,本来定是要上奏朝廷的,只是他还未到时,那毕子老爷已然接到了朝廷的升迁调令,连夜赶往京城去了,据说是升了个顺天府尹的大官儿!”

    唐月儿点了点头,暗道:“便宜了这狗官。”

    小二接着又道:“毕子老爷确是个有能量的人,此番升迁,听说是走了朝中魏督的门子。”

    唐月儿笑了笑,她却也听说过魏督其人,那乃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颇受宠信。小二又将其他街谈巷议与唐月儿说了些,尽是些虚无缥缈、怪力乱神之词,唐月儿又听了片刻,只觉虚词无用,也便将他打发了。待得掌灯时分,唐月儿唤过阿星,嘱咐了他两句,两人用过了饭,见外面已是夜深人静,便即出发,直奔城北钦差公馆而去。

    阿星跟在唐月儿身后,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咱们这是去喊冤告状么?”

    “告状?”唐月儿哼了一声,“唐门之人从不告状,那官府自会为咱们做主!”

    阿星一怔,不知她是何意。

    唐月儿见他不解,便解释道:“今日我带你潜入钦差之处,用药物将那钦差挟持了,他自会为咱们做主。”

    阿星叹了一声,道:“忒暴力,若换了我便使个美人计----”

    “哈!”唐月儿一声冷笑,却不再说话。

    阿星又问道:“公子便不怕人家事后追究么?”说话时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我这算是最温柔的手段哩!”唐月儿看了看阿星,翻了个白眼,眼中尽是不屑,“我挟持钦差只为借他之手将此案办成铁案,布告天下,若非如此,只需直接暗中取了那钟老贼等人的人头即可,何必如此麻烦?至于事后追究与否嘛,------你还不知道这为官之道,只要钦差下了令,他又怎好事后翻案,这岂不是授人以柄!再说了,你我办完事即已离开,浪迹天涯,他又到哪里去寻咱们!”

    “你不怕他追究唐门?”阿星问道。

    “追究唐门?”唐月儿一阵大笑,冷冷盯着阿星,“今日我便将实情与你说了罢!这天下谁敢无凭无据追究唐门?-----哼,官府?朝廷?江湖的高级玩法-----你不懂!”

    阿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叹道:“我确实不懂得你们。”

    二人边说边行,不一时便来到了一座宅院前。只见那大门敞开着,内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大门前更有八名士卒站立守卫。阿星倒抽了口凉气,小声道:“此地戒备森严,这可如何进去?公子之计不可行,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罢。”

    唐月儿瞪了他一眼,拉着他来至僻静处,才道:“此时尚早,再待片刻。钦差巡访非是皇帝出行,虽有戒备也不严密,不必着急。”

    阿星看她甚有把握,也不好再劝,只得躲在了她身后。二人直等到半夜,方见宅内灯火渐熄。唐月儿抬肘轻轻撞了阿星一记,悄声道:“别睡了,机会来了。”说罢便悄悄绕到宅子后门,阿星揉着眼睛于后紧随。二人来至后门,藏身黑暗之中,唐月儿四下看了看,又捡起一块石子投入院中,只听一声脆响,更无人声。唐月儿放下心来,轻轻一跃直上高墙,伏低了身形四下观瞧。眼前只是一处小花园,树木高耸,鲜花繁盛,却是正好借此掩藏形迹;花园不远处的屋中透出微微烛光,门前更有两名侍卫守护,定是那钦差所居之处!

    唐月儿猜的不错,那正是钦差歇息之处。因那钦差乃是个好静之人,平生最喜摆弄花草,又爱吟诗作赋,先前也看了几处宅子,却总觉不甚称心,或嫌其流于俗套,又或厌其鄙陋,直到见了黑老太爷这处宅子才觉舒心,又是最爱这花园幽静清雅,虽不甚大,却也是布置精细,颇有江南园林之风,于是便定了此地作为公馆,又寻了这花园最近处的屋子下榻歇息,每日朝起吟诗,晚间散步,却也颇畅心怀。

    唐月儿趴于墙头上,伸手掏出一条绳索扔下,阿星见状便抓住了绳索攀援而上。二人翻过高墙,借着树木花草遮身,走走停停逐渐接近钦差的房间,看距离差不多了,唐月儿便停下脚步,手一扬,两块飞石暴射而出,直袭那两名侍卫。那两名侍卫本是江湖出身,只是受人举荐才入了公门,武功却是不弱。二人待听得风声异响便已察觉有人暗算,惊疑之际,竟是同时挥刀,“当”的一声轻响,两枚飞石直接被震飞开去。二人望着唐月儿藏身之处一声大喝:“何方小贼竟敢行刺钦差!滚出来!”

    唐月儿本以为那两名侍卫身居官场,武功绝不会太高,且又对自己暗器功夫颇为自信,便认定这一回暗算必能得手,待见那侍卫躲过她的暗器,不由得一惊,又听他们喊叫,心中更是惶急。情急之下,唐月儿也是大喝一声:“老子在此!”说罢,伸手便将身边的阿星自藏身之处推了出去。

    阿星毫无防备,身子一歪便站在了月光下,呆呆看着两名侍卫发愣,同时手脚打颤,说话也已打结:“老---老子---”话还未说完,两名侍卫已同时扑至。唐月儿见状,身子一闪,将那青萍之末的轻功发挥到极致,眨眼功夫便来至了两名侍卫身后,举掌便打。那二人全副心神尽在阿星身上,待发觉身后暗袭,已是反应不及,一声惊呼,后心同时中掌,双双昏死在地。

    唐月儿打倒了两名侍卫,拍了拍手,朝着阿星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你家公子的手段如何?”

    阿星冷冷看着她,更不说话。

    唐月儿被他看的一阵尴尬,干笑了两声,道:“你莫这般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八百吊钱呢!”说着拉起他的手,“走罢!”

    阿星被她一拉,腿一软竟是险些跪倒在地,苦着脸道:“走---走不了了,-----腿抽筋了!”

    “快走!”唐月儿根本不管不顾,大喝了一声,又在他臀上狠狠踢了一脚。

    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动了屋内钦差,只听一声沉喝,声音浑厚,中气充沛:“外面何人扰攘?大胆!”

    二人踢开房门,大步闯入,但见眼前一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头戴纶巾,身着锦袍,正襟危坐在桌案后冷冷盯视着闯入的二人。

    唐月儿一声暗赞:“此人遇乱尚有如此定力,也是不凡。”想到此便昂头朗声道:“草民有冤要诉!”

    钦差看着唐月儿,缓缓坐回椅中,淡淡地道:“既是有冤便该白日里至公堂击鼓,为何深夜携带利刃来至本官居所,如此行径便已是犯了大罪,你可知晓?小心年纪失了性命,着实可惜。”

    “大人不必急着定我们的罪!草民乃是无知愚人,不知大人所说的这些大道理,只知道有冤便要诉,这却是天理!”唐月儿嘻嘻笑道,殊无半点畏惧敬重。

    钦差微微一笑,道:“好一个‘天理’!说的好!小姑娘不必害怕,本官不怪你。我年长你许多,你大可将本官当做你的叔伯长辈,无须拘束。实话与你说了罢,我此番奉旨巡视地方便是要为民伸冤纾困、纠察不法,你若是有冤可与伯伯说,伯伯为你做主。”

    还未等唐月儿说话,阿星在旁插嘴道:“多谢伯伯为俺主持公道。”

    “哎呀老弟,我只比你略略年长几岁,如何做得你的伯伯?你这可将我叫的老喽!”钦差见阿星面相沧桑老气,便赶紧摆手止住了他。

    阿星还欲说话,却见唐月儿瞪了自己一眼,便赶紧住了嘴。

    唐月儿朝那钦差接着道:“多谢大人。那我便讲一讲我的冤屈,请大人明断。”

    “不急!”钦差伸手打断唐月儿,“侄女放心,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岂能眼睁睁见你受屈。先坐,我命人看茶。”说着便招呼二人落座,又欲呼唤下人。

    唐月儿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抽出短剑轻轻插在桌案上。

    “哎呀----”那钦差见状叹了口气,赶紧停了唤人的动作,转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我如何说你哩!在自家长辈面前摆刀弄剑成何体统?”转头又向着阿星道:“老弟办事稳重,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阿星笑道:“大人说的甚是。”

    唐月儿也在旁冷笑道:“大人不必再拖延时间,还请大人速速断案!”

    那钦差无奈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侄女便将状子呈来。”

    唐月儿摇了摇头,道:“我二人不识字,也无钱请人写状子。”

    “唉!”钦差又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的好侄女哟,这却是委屈你了,生活的如此艰辛,都怪伯伯没能早早得知,此乃伯伯之罪!”说罢又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唐月儿也不理会他,只是向阿星道:“你将过往之事与大人说了罢,大人定能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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