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到风境啊?”
黎冉躺在草席上问旁边坐着的妘初。
“一两天……”
“啊!”黎冉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去圣光境了,或者让余岁逢把她送去风境多省事!
“这会儿余岁逢估计都去风境两三次了……”黎冉喃喃自语。
“什么?”妘初发问。
“没什么,你不认识。”
妘初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觉得这借宿的这户人家,比起前面那家确实有点小。
不过好歹人家也是特地腾出一间屋,其实如果她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借宿。
人类可真麻烦……
黎冉侧过身子:“你不睡觉吗?”
“你先睡吧。”
“挤挤没事的啊,要不你睡里面?”
“你睡你的,我没事……”
“你不会是想把我哄睡着,然后自己跑了吧?”
“想多了你……虽然不用那么信我,但也不至于这么不信我……”
这不是等你睡着了我好变回原身再过夜吗?
“真的?”
“真的!别说话了,很吵……”
人类真烦,就是风竞里也是如此,总想着让人死而复生……
可是若真的有办法,他应该会奋不顾身去寻求吧?
夜雾缭绕,纵是夜晚,千梨峰上也不至于看不清路,是得益于漫天的飞星还是满山的梨花呢?
千梨峰位处魔界、缘花界、玄月境的交汇处,有一圈山岭将其环绕。
魔界那面是红岩岭,逆时针过去正对玄月境是荒石雪山,然后是缘花界松柏林。
千梨峰上的梨花常开不败,自鸿蒙初便是这般。令千梨峰闻名的不是梨花,而是灵姬。
七境流传着令人死而复生的术法、途径。千梨峰灵姬,亦是其中之一。
相传灵姬与人们做交易,能轻松救回濒死的人、有令人复生的法子。
要进入三色岭登上千梨峰并不难,若要寻灵姬,却需诚意。
那就是起念时便一路步行,踏踏实实。若用瞬移、飞行等,到了千梨峰也见不到灵姬。
方法之简单,纵是从最远的雪国馥冰泉启程,日夜兼程也不过只要两个月。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这位上神?”
空灵的声音漾起,话音落时,一间阁楼在一瞬间将来人围住,红烛未点,屋中却明亮异常,恍若阳光跌入阁楼。
灵姬一袭红衣露肩装,垂发低髻,别一把玲珑红扇,留一绺儿青丝。
手上又执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一枝燃烧的楸花,楸花旁不见绿叶只有红焰。
她面容娇好,双眼动人,红唇妖艳,面带微笑,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一个柜台将一红一白的两人隔开。
“南川离。”
“既到此,寻吾便是为解忧了!说吧!”灵姬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下想寻一法,复活宛芳。”南川离开口,声音沙哑。
“宛芳是何人?”灵姬表情没有一丝改变。
“在下已故的妻子。七境虽在鸿蒙初,便与人族大陆分离,但还是有少数人族没能离开七境。宛芳,是人族的后代,亦无灵力,无法修炁。
少年时,我云游七境,在圣光境与她相识,开始只是互为朋友,后来情愫渐生,两情相悦,便结为夫妻。”
“南川离上神神力高强,倒不知是何时化神?这宛芳……是年岁大了?还是死于火族的排挤?”
“她是凡人,孩子是神脉,她便难产而死了。我用神力保住了她七魂六魄,前辈有办法复活她的,对吗?”
“那不知上神想拿什么来换这肉白骨的法子呢?”
灵姬把折扇一收,在柜台上敲了敲,实在没得玩了。
“在下的一切,前辈想要在下的命都可以!”南川离一脸严肃。
“哎呀呀!肤浅至极啊!以命相抵,何其儿戏?您能豁得出去的,在我眼里,却无形贬值了,这交易……不妥啊。”
灵姬说话不徐不疾,根本不抬头看南川离的神色。
“何为不肤浅?前辈为何要贬低情爱呢?”南川离面色平静,却抵不住眼中流露出的哀伤。
“无私奉献咯!为他人,不为已欲!”她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南川离。
她自是不懂南川离是一夜白头。
“人为什么不能为已欲而付出?难道千万年来,千梨峰所成的交易没有一桩是为了私欲的吗?”
“这……谈得有点宽了吧?不是说亲情、友情、爱情在这里不能说,只是……这千万年来,听得有些多了,以为火族上神会不一样。”
灵姬笑容有点挂不住,管人家做了几桩生意干嘛?
“纵是没有人为私欲而来过,在下的目的也不会改变,大不了开个先河!不知在前辈眼中,什么是不会贬值的呢?”
“唉,来千梨峰的人,为萍水相逢的人而付出的有之,单纯为财为权的人亦有之,只是这两类极端者少之又少。他们付出的亦是珍贵之物了,不一定是命哦。”
“前辈还是直说想要什么吧!这排除了一项,在下仍是猜不出。”
“命咯!您孩子的命,如何?以珍贵之物换珍贵之物,很公平。您与孩子的命在吾眼里根本不对等,您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那与残躯……何异呢?”
灵姬的一副没事挑事儿的模样。
“她是很珍贵,在下心中,自己确实没她重要。但她是在下的骨肉,并非是能用来交易的物件。前辈,告辞了!”
他去过很多地方,试过很多方法。宛芳的七魂六魄被养在玄月境雀水峡上的火木枫下的冰棺里,设了结界。
至今除他之外无人能进,他以神力护她,她的七魂六魄和他同生共死。
他等了几年,实在别无他法,才来找灵姬求助,或许,是觉得自己诚意不够吧。
“且慢!”
“前辈还有何指教?”
“亲友和爱人,与天下苍生,选哪一个?”
南川离思虑片刻:“未曾遇到她之前,在下会选苍生。”
说罢,转身走出阁楼。
“谎话说得真动听啊!”灵姬打一响指,指尖便生出火苗。
她将火苗一吹,手中火苗熄灭了,阁楼里各处的红烛却一瞬都被点亮。
“灵姬,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呢?”一个缥缈的男声在阁楼间飘荡。
“说出来多没意思,吾还要不要神秘感了呀?”
又打一响指,手中折扇向上一靠,火苗便转移到扇上,打开扇子,火焰应势包裹着扇面。
“说到底,你还是掺和了七境的事,非要引导事情的走向。”
灵姬满不在乎:“那又如何!您会包容灵姬的,不是吗?”
“仅此一次!”
灵姬浅笑:说的好像你没掺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