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只是一瞬，很快格琳妮就收拾好了心情以平常心面对这一幕。
不过她收拾好了另一个人却不满意了，啊，准确地说是另一条鱼。
“啧，你怎么像个木头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切……真是没劲，为什么我的出航就碰不上什么有意思的家伙，两年来我才回去过三趟啊，现在的人类胆子都这么小嘛。“
“唉……什么时候大海才能赐我一场，像是过去讨伐魔王之旅那样上天下地、惊天动地、顶天立地的大冒险啊啊啊……”
那鱼不知道是什么清新脱俗的成语水平，头上的眼睛也不看着格琳妮了，只是百无聊赖地转起椅子吐着泡泡，此时看上去又像个地位很高的熊孩子。
没人去反驳他，也没人管得了他，背后那个衣冠楚楚的海精灵只是静静地、静静地闭目直立，宛若雕塑。
别看格琳妮面上表现得温和有礼，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状态，其实她的心里着实有点无语。
她不会以貌取人，或者取鱼，不过这也只是针对外表来说的，此时这条鱼身上的槽点可不只是外表那么简单。
他甚至连伪装都做得不尽心，海精灵的魔力明明天生强大，可是最后形成的却是最普通最刻板的那种鱼脸，连一点修饰都欠奉。
格琳妮才不相信那是真的。
不过即使槽点满满，她也不打算直接地表达出来，人要认清自己的目的，其他一切都可以暂时忽略。
“所以……您会拒绝我的申请吗？年轻的船长先生？”
魔女只想知道答案，她不在乎其他。
不过鱼儿显然并不打算按常理出牌。
“你怎么知道我年轻？又为什么叫我先生？这称呼听上去好老，哦，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雄鱼的？难道是看上我了？”
诡异的问题没有一个切中主题，乱七八糟像是连珠炮，轰得格琳妮晕头转向。
即使再能忍的脾气，听到这些也很难不额上青筋暴起，她像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人吗？
被岔开的话题终究是让魔女懂了，她不能继续这样随波逐流，不然别想尽快结束。
于是在理解了问题所在的那一瞬间，格琳妮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幻想流线在下一秒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一招终是让那个海精灵睁开了眼，可是已经晚了。
他本以为自己作为护卫已经足够，小主人开展这项业务至今从未踢到过铁板，可惜今天他们注定要吃一个教训。
“……放心吧，我不会真的出手的，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这位可爱的小鱼船长，请你告诉我，我的这份申请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你说了我就把魔法收起来，童叟无欺分秒不差。”
尽管态度依旧温和，行为却根本截然相反。
那位小鱼船长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在穿梭的流线间僵硬不动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
可是即便情况这样了，他的嘴巴还是没停。
“那……如果我还是不说呢？”
对面那位“温柔”的法师小姐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笑着，笑得比之前还要好看。
见此，小鱼却默默留下冷汗，空气中传来一阵动静很小的吞咽声，也不知道这样一条鱼是从哪里把口水咽下去的。
说实话，行船至今他也不是没受到过人身威胁，可是那些人无一都不够资格，还没出手就被自家护卫收拾完毕扔了出去。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这位绝对够格，很明显就连立场都和平时彻底颠倒了。
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要伪装成Lv5的法师，导致旁人轻视了她，而小鱼船长又习惯性地没有收敛脾气，话说半天都没进主题，这就导致了此时的窘境。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他该屈服了，可是这魔力模拟的鱼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仿佛在心里计划着什么。
格琳妮微微挑眉，她没想到这小鱼还挺有骨气，不知道是不是不相信她真的会出手。
她倒也不急，看上去对方还有什么想说的，既然这样她就等着好了，反正现在需要着急的也不是她。
眼看那鱼儿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可是比那尖细稚嫩的嗓音更快传来的却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告罪。
“不好意思这位阁下，我家小主人向来性格古怪，我为他之前的失言抱歉，这是我们一族的赔礼，还请您高抬贵手，像您这么强大的法师，我们的远航船自然是无比欢迎。”
说罢，一个比人头还大的珍珠就从天而降，里面饱含了纯粹而又浑厚的潮汐之力。
格琳妮还没怎么样，可是她周围的虚空突然出现了一点涟漪，随后一个龙爪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突然伸了出来把那珍珠掳走了，没人反应过来。
少女无语片刻，最后只得无视了一边被惊呆了的小鱼船长的眼神，彻底装作无事发生。
她循声望去，却发现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同样被她束缚的海精灵。
可是说话的主体明显不是他，因为除了嘴巴以外，他的任何一处五官都与这句听上去礼貌又诚挚的话语毫不相符。
她转头看向那本该是船长的小鱼，却发现对方的嘴唇居然被与那颗珍珠同源的魔力强制性地关上了，此时正一脸不情愿地抵抗着魔法，可又无计可施。
魔女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尽管她也有点好奇那小鱼刚刚想说什么。
得到答案后她就立马兑现诺言了，整个房间的流线如同幻想褪去。
不过嘴上她却依旧问到。
“这种时候还能去神落之海，你们一族还挺厉害的，鱼人？”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是格琳妮一时间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位船长都长这样了。
可是鱼人能够驱使海精灵吗？这形象会不会有些颠倒了……
“呜！呜！噗哈……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人鱼！”
看到格琳妮收起魔法，那位只有声音的老者也不再压制小鱼了，他立刻愤愤回应，略带骄傲。
好吧，这属实没看出来。
格琳妮用眼神表达出了这层意思，差点引得小鱼船长再次爆发。
“不过人鱼为什么要来人类的领地开船，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吗？”
格琳妮没在意小孩子的胡闹，她只是在向那位老者寻求答案，不方便指的则是水生种族上陆这件事。
而对方也看出了她和自己位格差不多，于是倒没故作深沉，只是回道。
“唉……谁让我们的小主人热爱冒险呢，这是他选择的事业，我们也不能打击孩子的热情，再说这也是双赢的事。”
至于哪里双赢，老者就没说了。
本来格琳妮听到这宠溺孩子的语气，还以为那小鱼会愤愤不平，可是对方居然只是一脸理所当然地认同了这句话，甚至脸上还露出了无比的自豪。
……不是，你自豪什么呢？是她听漏了什么夸赞的话吗？
至此，魔女也有些理解了刚刚老者说的“性格古怪”，这孩子就是个无法无天、自我攻略的性子，他不太听别人说话。
“……为什么阁下只有声音传来呢？要是您在，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出手。”
格琳妮决定放弃纠结，只和能够沟通的人交流，毕竟她也不闲，想尽快出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老者倒也没有隐瞒，这是只要上了船就会知道的事。
“因为本就没什么必要，人鱼上岸太过不便，海格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唯有遇到您这样的强者才会需要我的出场。”
“这里是海边，足够我的力量覆盖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当然，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能解决的意外不叫意外，不能解决的意外那即使在场也来不及，这位老者的力量和在不在场没什么关系，只要是海的近沿都在他的影响范围内。
格琳妮能够理解，虽然他们遇到了自己，可是却不意味着还会遇到别人。
遇到一个魔女的几率，对某些人来说是百分之百，对某些人却是零，更别说人鱼族还接受着海妖之魔女芮涟的庇护。
只要不像海精灵一族遇到悠莱那样倒霉，他们在海上就是安全的，包括沿海。
这是他们的种族自带的优势。
大致的情形格琳妮搞懂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海？”
她早已经迫不及待，只等着最后通碟。
“这个……您得问我们的小主人，毕竟整个航船事业是他在负责。”
到了这时老者却不回应了，只是把问题推了回来。
格琳妮顿时转头看向小鱼船长，只见他极为不满地看向自己，好似在谴责她无视了他那么久。
不得不说，因为那份魔法的灵动，这个表情本身是可爱的，只不过因为是出现在一个鱼脸上，效果着实大打折扣。
格琳妮再一次对这位人鱼族的“小主人”生出无语，他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副伪装形象……
“哼，现在想到我了？事先和你说好了，我才是这艘船的船长，到了海上你不能仗着自己很强就到处乱跑，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这小孩还是顶着那副怪鱼的样子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服气，不过现在格琳妮心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荒谬了，只是觉得好笑。
只要能带她出航，她向来是个好讲话的人，所以在和这位“小主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她毫无隐藏地露出和善的笑容温柔说道。
“嗯，我会的，在你的船上我会做个好乘客。”
这鱼小孩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变得这么好说话，居然愣了一下，可是随即他就立刻露出了无比自豪的笑容，豪言壮语道。
“呵，当然！只要你做个好乘客，我就会是个好船长，我一定会把你们顺利带到神落之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