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但是夏落染此时顾不上环境的变化,腹部像是被击打过,喉咙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她已经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冲到不远处的厕所就对着马桶一阵狂呕,连胃酸都被吐出来,整个人的口腔里全是酸涩的。
有人打开房间门,蹲在她旁边轻轻地给她顺背。
夏落染顶着一双发红的眼抬头,看见莫辰逸穿着黑色家居服蹲在她旁边时,意识慢慢回笼。她这是抓住路过的莫辰逸的手臂?让他把她带回了他的家?
夏落染一时接受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刚想站起却因为手脚无力反坐在地上。
“地上凉,”莫辰逸扶着她站起来,把马桶盖盖上让她坐着,“你等一下。”
夏落染虚虚地点了下头。
一会儿,他拿着杯温开水走进来递给她:“漱一下口吧。”
“嗯。”夏落染接过,含了一口慢慢清洗着口腔。莫辰逸退出厕所,她也把盖子打开水吐掉水。等她搞完后他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地又进来,这次手里的东西让本就眼红的夏落染脸也像烧起来一样。
莫辰逸挠了挠头,把卫生巾递给她,语气也是少有的紧张:“我看你……裤子上有点红晕,想着应该是这个。我在便利店买的,你先凑合一下吧。”
“好……好。”夏落染这也是第一次男生给她买这东西,语气也是莫名的紧张。
莫辰逸关上门。
夏落染收拾完后看了眼刚刚坐着的地方,确认没有沾到后才打开门。
想到些什么,她的脸烧的越来越旺。
她居然……在别的男生床上睡觉?!
救命!
但是如果搞到他的被子上,会不会……有点社死啊?
夏落染努力地摇了摇头,斗胆地上前掀开了被子,仔细看过之后才放下心来,把他的被子折好却不小心踢到什么,低头一看,
是一双拖鞋。
她了然,穿上拖鞋后打开了房间门。
这是她第二次来他家,却解锁了不一样的地方。夏落染忍着痛,慢悠悠地走到外面灯火通明之处。
莫辰逸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她捂着腹部出来,放下手中的书:“厨房里有饭菜,我给你热热。”
“不了,”夏落染虚虚开口,“我回学校吃。”
“现在食堂早关门了,”他指着钟,“八点了,不早了。”
夏落染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这么晚,咬了咬下唇。
一定是前两个晚上都在熬夜还早起导致的,
对,一定是这样!
莫辰逸自然不知道她在内心PUA自己,看她没反应以为她是答应了,便去厨房里热菜。夏落染无声地叹了口气,站在那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尴尬死了。
莫辰逸把四菜一汤端上来,让她坐在椅子上,略微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吃吧,我上那坐着。”他是知道这人性子是有些腼腆的,他又不好意思单刀直入,总得给人女孩自己的空间。
夏落染垂下眼眸去看那没动过筷的菜,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没事,”莫辰逸背过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叫我。”
夏落染哪敢还有事?
…
莫辰逸专心地看着书,夏落染却不专心地吃着饭。她鼓着腮帮子,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客厅的男人。
天花板上的吊灯是偏暖色调的,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那一片晕黄中,身上是纯黑的家居服,被这灯光一打竟柔和了不少。夏落染低头,想起来他们因为乌龙误打误撞成为同桌的事。
开学最后一个晚上她很早已混熟的宋知蕴聊到了座位的事,宋知蕴提议坐在第三组第四排,她因为急着看剧瞥了一眼说了声好就切换到了其它软件。
一看看到两点半。
第二天早上起来报告自然是顶着一双熊猫眼。
她进教室的时候宋知蕴刚从教室出来,看她边叼着面包片边半眯不眯着眼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别熬夜了姐,你这面相跟几天没睡好的人一样。”
“嗯。”夏落染把面包片嚼完,反拍拍她的肩膀。
“你进去吧,我已经把书包放好了。”
“四组三排,四组三排。”夏落染嘀嘀咕咕地找到,看见一个黑色双肩包,想到宋知蕴跟她说的“开学要买一个黑色双肩包去学校耍酷”的誓言,书包一甩就坐下补觉。
等到她迷迷糊糊被人捅醒的时候,全班座位已经满了,前排的同学把座位表递给她时她才悠悠转醒,课桌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搁在一旁,像极了突兀的存在。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她青春里突兀的存在。
夏落染瞬间清醒。
那只手不是宋知蕴的!
那她人呢?!
她惊恐地四处张望,看到宋知蕴带着杀气的眼神瑟缩了下,既然她的同桌不是宋知蕴,那是谁来着?旁边的人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
“卧槽!”她的内心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想叫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人……
不是响彻初中部两个校区的那位吗?!
…
熬到下课,宋知蕴巴不得想吃掉她问:“你见色忘友啊!”
“嘘,”夏落染一把把她的头摁低,“你不是说四组三排?还问我?”
“大姐你是睡傻了吧,我说是三组四排!三组四排!”宋知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小点声小点声,”夏落染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翻书的人,“出去外面说。”
开学第一天,走廊上熙熙攘攘的,夏落染皱了皱眉,开口和宋知蕴解释:“我也没想到是他,救命。要不我们和他商量一下换个座位?”
“你认识?”宋知蕴疑惑。
“基本上直升上市一中的人都认识,”夏落染顿了顿,“他并不好接触。”
“叫什么名?”
“莫辰逸。”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尽管在初中部不同校区都耳熟能详,但夏落染初中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没怎么去了解这个人。她初中挺摆烂的,成绩只能算是在重点班里中等上层,并不像莫辰逸那么突出。
“就…中考全市第一那位?”
“嗯。”她漫不经心地盯着走廊下校园道上的风景,“不过我想,除了一小部分不怕被他冷到的人敢和他做同桌,认识他的基本都觉得他很冷。”
冷。
现在坐在椅子上吃饭的夏落染真想穿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个大嘴巴子。
他要是冷就放她一个人在那疼死了。
…
“我吃完了。”夏落染略为尴尬地打破一室安静,“我去把碗洗一下。”
“放那。”他开口,朝她招招手,“过来。”
“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夏落染走过去,满脸都是问号,“怎么了?”
他用眼神示意她坐下解释道:“生理期别碰凉水,我等下洗,你也不熟悉我家的东西。等会把这吃了缓缓我送你回去。”
桌子上的是布洛芬和一杯温水。
“没事,”她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可以不用吃止痛药。”
“能撑住吗?”两人就距离半米,夏落染被他那双乌黑中带着点点亮光的眸子盯着,白皙的脸上出现一层浅浅的红晕。
她点点头。
莫辰逸把温水递给她,“那药你别吃了,是新的,你带回宿舍或者放袋子里以防万一吧。”
看着她坐在沙发上小口地抿着水,莫辰逸抬脚走进厨房把刚刚用过的碗筷洗了。
夏落染也看到他帮她放着的袋子,从里面掏出手机。
…
陆今安刚结束手头里的工作,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和晚上在酒席遇见夏鹿扬的场景。两人寒暄了一番后陆今安意有所指地吐出一句:“夏大小姐在夏家这种环境下长得像朵洁白无瑕的睡莲。”
夏鹿扬微微抬头,勾了勾嘴角,薄唇轻言。
“舍妹先是她自己,再是夏家的骄傲。”
虽然不知道陆今安打什么主意,夏鹿扬还是听出了话外之弦。
陆今安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夏鹿扬所带领的夏家公司,会成为他不可多得的竞争对手。
夏家的公司是六七年前在国外突然爆发潜力,成为在国外市场的一只潜力股,但这几年来发生严重自然灾害时身在国外的夏至深都会捐款援助,夏氏集团在国人口碑里也算是不错。
现如今夏至深的长子已经有了回国发展的计划,他很清楚地明白,这个对手,很难打败。要不是去年亲眼目睹夏鹿扬的干脆利落,他真的不相信自己敌不过他。
也是,虎父无犬子。
夏至深在位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国内外舆论和基础都抓得很好。特别是他身边亲人,
藏得那是相当深。
夏鹿扬稍小时一直活跃在这些世家子弟里的,初中之后忙于学业逐渐淡出了这些灯红酒绿的生活。夏夫人也是几乎没有任何露脸消息,只知道夫妻二人恩爱有加。至于夏落染,他这种人在这圈子打拼多年的,都没有听过看过,可想而知夏家把她保护得有多好。
夏家真正的门面好像只有夏至深和夏鹿扬。
但是这样越神秘越不知道夏家真正的实力。
他虚虚地叹了口气。
…
莫辰逸把自己的黑色冲锋衣递给她,夏落染疑惑地看他。
“围在腰上,它不是很厚。”莫辰逸轻咳了声,耳垂通红,“遮一下。”
夏落染意识到他在指什么,手指颇为艰难地接过,“谢谢,等我洗干净后还给你。”
“你还没穿。”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嗤笑了下,“我不吃人,那么客气干嘛?”
“还是说,”他故意顿了下,低头细心地帮她把袖子绑在一起,“你怕我?”
夏落染一时无语。
她怕过他?
“……没有。”温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脖颈处酥酥麻麻的,她咽了咽口水,“我怕过你吗?”
“当初谁说我脾气冷的要我和其他人换位置的?”莫辰逸反笑。
“……”忘了他记忆力很好这回事了。
“有吗?”夏落染决定当做不记得。
“行,”他看了看她通红的脸颊,“不逗你了。我送你回校。”
…
“听说,”她看着路边热闹非凡的人间烟火,“你去医院实习了?”
“嗯。”莫辰逸也实话实说,“已经两三个星期了,感觉还不错。”
“恭喜你,”夏落染垂了垂眼眸,想起之前那个执着的少年,“最后还是没放弃。”
“谢谢。”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莫辰逸,”她平静地开口,回想起在他床头柜上看到的书籍和密密麻麻的笔记,和他帮她系袖子时凑近的黑眼圈,“你很适合走这一条路。记得高三我说过的话吗?”
“人有梦想,那就冲进它的怀里,不顾一切。”
莫辰逸压下砰砰跳的心脏声,少女散着长发,脸色温柔又平和,看向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那是一股带着她自己独立而又情醒的情绪。
她好像只是春风微抚,却让他的全身都滚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