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扬一把搂住夏落染。
“你…”夏落染有点不知所措,但感受到身边人身上的颤意,还是将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背,学着他小时候哄她那样拍着他的背,“没事的。你可以做到的。”
“哥哥。”
“我相信你。”
“嗯。”夏鹿扬有些怅然地吸了吸鼻子,这点困难当然不值得他哭,顶多有些压力。
看着夏落染慢慢地走进校园,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再难也得熬过去。
夏落染走进内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宋知蕴又一次来到篮球馆。
前些天她已经来这打卡了好几次,每次都缠着江祈年要下一场比赛的时间,江祈年一听老是嘲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看球赛的名义来找帅哥。
“喂,我说,”江祈年换好球衣跑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看不懂篮球还来看什么?”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宋知蕴朝他一笑,她今天画了点浓妆,嘴唇那酒红色的色泽勾起一抹微笑,“找帅哥呀。”
江祈年皮笑肉不笑:“你以为我会觉得你的目标这么单纯?”她要是真来找帅哥去传媒系表演系那边随便找也不用在这蹲了这么多天。
“人嘛,总是要有点追求的,”宋知蕴也学他皮笑肉不笑,左手却掐住他的右手,“还有,别在公共场合说我坏话嘛。”
从高中开始两人一言不合就这样互掐。
江祈年倒是无所谓,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能掐多久,他这经常锻炼的手臂上基本都是硬的,没有多余的赘肉,疼的也不是他。
是一直在那摁的宋知蕴。
“行了姐,”江祈年看着她那张因为用力憋红了的脸,轻松推开她的手,“您不疼吗?”
“谁知道你这臭小子肌肉这么硬。”宋知蕴轻嗤一声,又想到些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贱兮兮地凑向他,双眼眨呀眨,“你们队那个5号球服的男生,有女朋友了吗?”
“你猜。”江祈年也笑了一下,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他站起身就想往场里走,宋知蕴一看这人不配合,急忙拉住他,“哎哎哎,别走,先回答一下我。”
江祈年嬉皮笑脸地回过头,怀里还抱着颗篮球,语气却没有脸上那么阳光明媚:“怎么?想追?那就自己问去呗。我是队长,但我可不是媒人。”
宋知蕴扯了扯嘴角,无语死了这人,真是小气。
哨子一响,球赛开场。
今天是队内赛,宋知蕴倚在椅背上百般无聊地看着一群队员在下面抢球、灌篮、欢呼,她甚至都搞不懂哪个人在哪进的球。
看着一堆人在下面跑,耳旁充斥着台上人的欢呼,宋知蕴被震得有点晕。
她呼吸顿了顿,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开始盯着某处,耳垂慢慢灼热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江祈年的篮球打得很好,高中是,大学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去盯着他一个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视线抓住,便不会再感觉到晕乎。
其实有一点,她连夏落染都没讲。
她高中三年,加上初中三年,暗恋了江祈年六年。垂了垂眼眸,宋知蕴被突如其来的回忆拉进了往事的深渊。
她是作为艺术生保送至市一中上高中的,江祈年和她之前同一个初中,可是他不知道她,确切的说,是宋知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和江祈年认识的机会。
她初二就听说她们班英语老师带的另一个班上有一个英语成绩巨好的男生,刚好那时她是英语课代表,有次趁着午休要去班上找英语老师顺便偷瞥一下传说中那个男生时,却被古筝老师架走了。英语演讲比赛时,她本来作为代表要上去主持时,也因为和训练的冲突不得不放弃主持的机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同班的另一位同学。
事后宋知蕴听着那个同学对第一名江祈年同学的夸赞,说他很有礼貌很绅士,从她手里双手接过奖杯还笑着跟她说了句辛苦了,气得直掐自己大腿。
再后来,她无数次地看见江祈年,却随着众人对他身世的流传,慢慢把自己那一份拿不出手的欣赏放在心里。她只是个小康阶级家庭出生的孩子,父亲是在公司上班母亲是老师,虽然吃喝用穿都不必担忧,但和江家这种外交世家相比,还是以卵击石。
江祈年初中时已经长开了,长相俊朗,声线清润,不同于低沉的男低音,他有点男中音。而且据说他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从小也被培养练习各种不同国家的语言。
他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初中三年,她把自己的心意埋在最深处,但还是会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所幸他和她在市一中再次相遇。
她也很幸运遇见了之前初中联会表演认识的夏落染。夏落染和莫辰逸是直升至市一中的,但和她与江祈年不同,他俩压根就不认识对方。
等到后面熟悉了才知道,市一中全名燕澄市第一中学。它的初中部分为两个校区,东校区和南校区,虽相隔不远但交流甚少。夏落染在东校区而莫辰逸在南校区,高中部又单独和初中部分开,独立于一幢。
因为开学前分完班已经和夏落染约好了座位,但之后夏落染稀里糊涂的坐错了位置,她气得牙痒痒却也没办法,导致最终夏落染和莫辰逸同桌,她和另一个女生同桌。
上了高中之后她开始在夏落染的鼓励下变成另一个人,自信开朗大方,也开始和江祈年有了一定的接触。
她还记得,高二那次和其他学校组合比赛,她代表市一中的文体部一个人独自去其他城市比赛,最后以两分之差与前三失之交臂,回来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一步出错了,明明那么有把握的比赛却还是失错了。
“每种花有不同的花期。”
少年站在教室门口把她拦下,嘴角上扬勾着笑,蓝白校服被阳光打着点点光亮,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瓶饮料,身形挺拔倚在墙上:“你自己的花期也会到来。”
她当时接过饮料的手抖得跟地震一样:“谢…谢谢。”
换做初中她就是再有名他也不知道她,毕竟江大少爷从初中就没见过和几个女生聊过天,也不喜欢一大堆女生围着他转。
“呦吼,”氛围被打破,那人开口,“怎么,一伤心还得帕金森了?”
“……”宋知蕴白了他一眼,把伤感的话咽回肚子里,“早知道就不跟你道谢了。”
“我也没叫你道谢啊,”江祈年骚了骚头,“早知道就不给你饮料了。”
以牙还牙可以。
她自己其实不是那么文静的人,连夏落染有时都笑她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但是她的不文静只对于熟悉的人,例如她的父母,例如夏落染,后面也加上了江祈年和莫辰逸。
四人小队铁打的友谊持续到了高考后的那一夜。她那晚想着和江祈年表白,把以友谊为借口的薄纸撕开。却因为夏落染和莫辰逸之间的变故不敢去捅破,生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莫辰逸出国后夏落染整个人都在逃避有关高中的记忆,她作为朋友自然选择远离江祈年,但遇见还是会点个头打声招呼。
以至于现在关系也渐渐缓和起来。
“发什么呆?”中场休息,汗淋淋的江祈年径直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随手拧开矿泉水往嘴里灌了几口。
“没,没什么。”宋知蕴回神,瞥见他手里拿着的矿泉水,惊恐叫出声,“你,你……”
“干什么?”江祈年拿起自己的毛巾把脖颈上的汗擦掉,“那么大惊小怪的,跟没见过帅哥一样。”
“放你的狗屁,”宋知蕴狠狠地跺了一下他的球鞋,江祈年疼得一下跳起来,“大哥,你喝的,”
“是我的水。”
宋知蕴白了他一眼,耳垂却越来越红。
“啊?啊?!”江祈年和她大眼瞪小眼,站着慌忙地举起手里的瓶子,果不其然在瓶口看到一圈淡淡的红晕。
“对…对不起。”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一紧张手没拿稳,没拧瓶的半瓶子水直接砸在宋知蕴黑色的长裙上,溅开一朵朵黑色的花。
“你!”宋知蕴跳起来往他背上一锤,“我的新裙子!”
“救…救命!”江祈年低哼一声,听见哨声,他把另一只手里的毛巾塞给宋知蕴,“姐,我唯一的姐。你先拿着擦擦,我这下半场打完要怎么样任你处置,行不行?”
“你说行不行?”宋知蕴嗔目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当然行~”江祈年留下个尾音,人已经跑到场地上了。
宋知蕴怔了怔,盯着手里的毛巾。
…
“我错了,我的错,”江祈年连连求饶 ,“我赔,我赔你一条一模一样的,你就放过我吧。”
“哼,”宋知蕴把手提袋丢给他,一身轻松地穿着高跟鞋砰砰地走在他前头,“拿着。我买不到喜欢的,你就陪着我一条条的找啊。”
本来两人说好了江祈年赔她一条新裙子,但是宋知蕴想炸他一把,硬是把他拉到商场里要他陪着她找。“你以为买一条喜欢的裙子那么容易啊?”宋知蕴挑着,“让你也感受一下。”
江祈年认命地点点头,他的错他自个受着。
只是……
女生买衣服都这么麻烦的吗?!他都不知道宋知蕴纠结的问题在哪里,泡泡袖和灯笼袖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腰上有系筘和腰带不都一样是为了系紧吗?棕色和亚麻色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还不如他去再打两场篮球。
挑来选去,宋知蕴最终在两条裙子里纠结。
“选哪个?”她一手举着一条,问江祈年。
江祈年眯了眯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终指了左边那条。
宋知蕴勾唇一笑,把左边那条放下,右边那条递给江祈年,“买单。”
“……你不选我挑的问我干嘛?”江祈年一阵无语。
“我是问你,”宋知蕴搁这和他玩文字游戏,“选哪个、不要?”
“你……”江祈年打算把包甩给她,看到她那一脸挑衅的表情,默默放下了手,“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得了吧你,”宋知蕴扯过他手里的包,推他去前台,“明明是你先做错的,怎么还变成我的错了?”
“是是是,”江祈年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我的错。”
…
“看到了没,”江祈年慢慢悠悠地把装裙子的手提袋捞起,略带笑意地看着宋知蕴,回想起刚刚看到5号球服的女朋友拿着水和毛巾朝他飞奔,“人家有女朋友了。”
“喔,”宋知蕴舔着根冰淇淋,一脸的并不奇怪,“我问你是想帮我舍友,没想到已经成了。”
江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