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废骨，早些让你爹娘捎你回去，免得丢人。”为首穿着金丝绒布的少年打趣道，“在无妄界混口闲饭得了，非上训山来。伙食费，你家都该出不起。”

    “那……那无妄界玉阶上的上掌也非仙骨，他他……他都……”

    “住嘴。上尊是拓梭神宫养的白莲，就非仙骨也沾神气。哪是你这小子可以乱说道的。”金丝绒布居高临下地咧嘴一笑。

    “白傅，那边好像又有一个新生来了。”金丝绒布身旁探出一颗光脑袋，狗腿似的对他说。

    那金丝绒布朝来者方向瞥了眼，只见小溯川破衫破布袋，灰头土脸，一副落破户儿样，便自觉得意地向他摆手:“新生啊，来报到的?”

    小溯川赶忙上前，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又鞠一躬:“我名叫溯川，是来训山求学的。”

    “哦，准备一下。来训山便有个入学测试，若通不过，你就得下山。喏，那边那个，压线过的，已经那个模样了。”众人对他都是一副嘲讽的嘴脸，瞧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本事的。

    小溯川顺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一位可怜小生半蹲在地，衣裳撕扯得破烂。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得像行尸走肉。

    小溯咽咽口水，心情霎时间变幻莫测。

    “怎么，怕了?怕了就下山去。”金丝绒布撇撇嘴，嚣张的气焰拔地而起。

    “自是不怕的。”小溯川咬咬牙，生生吐出一句，“快开始吧。”

    金丝绒布只是不屑地耸耸肩，覆手在他背上，炽热通过他的手掌源源不断输入朔川体内。

    “测验开始了。”

    再次回神，后背的温度已散去。跟当初闯了芷夫人住处一样，他感天旋地转，脑袋嗡嗡直转。小溯川揉揉头发，怔神片刻，方才环顾四周。

    身侧场景尽换，脚底浮光透散的碧石路，左侧桦木栏杆，镂着腾云和他识不得的文字，字上或涂淡油，斜晖之，隐隐生光，杆外碧水春池，滴滴澄澈。右侧是几幢殿宇，廊腰缦回，檐牙高，皆为宏大设置。

    他摇晃着支起身子来，自己似乎是摔在游石地里，衣裳沾了泥污，湿漉挂在一旁:“这便是……测验?”他疑惑着环顾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你……没事吧。”

    小溯川猛得被身后的声音一惊，连连退了几步，沾湿的衣袍缠在腿上，一个踉跄，又一把栽在泥地里。他慌得想:“完蛋了，这测验得败在这泥地了。”

    “是你，来了吗?”身后的人走到他面前，又问。

    小溯川方才抬头。面前站着一个黑袍孩童。孩童取下袍帽，睁着一双水灵的墨瞳。她生得甚是好看，眉眼很柔却不乏锋利之气。唇前似留有淡笑，只是如此这般站着，便惹人怜爱万分。小溯川抬头看他，一时间忘了回答。

    “先起来吧。”黑袍少女向他伸出手，把他从泥地里拽出来。

    小溯川缓过神，心想这既是测验，便万万不得放松警惕。他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识得我了吗?”那少女盯了他半躺，忽然吐出一句。

    小溯川没敢着他，也听懂他失望的语气。但他不知答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

    “我不知你，是第一次见你。”小溯川想了想，如实答了，“但，对你，我又很熟悉。”

    “你叫什么?”少年问。

    “溯川。”

    “真奇怪。”少女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你们是明明一模一样的，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小溯川自是不明白的，只能呆滞了似的盯着她。

    “那溯川，可以帮我个忙吗。”

    小溯川看他，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你能替我给一位故人吗。”黑袍少女从手心幻出一抹晶莹，“我要离开了，这个东西不能亲手给他了。”

    小溯川伸手接过那物，冰冰凉凉，是枚玉制的墨色莲芯挂，雕刻得极精致。

    黑袍少女伸指勾了抹银线，线透玉芯，藏在了小溯川的脖上。

    “溯川，除他之外，这个东西切不可被他人发现。”

    小溯川抬眸对上那双好看的眸子，刚想开口问些什么。

    “他叫什么，我不知。只知他身份特殊，衣上的玉佩常镂有锦火纹样。他……施术时，后骨会腾出金色图案。此外，我便只记得他生得好看……”少女顿了顿，抬眸细细打量了一番小溯川，”和你长得相像。“

    ”此外，没有其他的了吗。我要去哪找他，还是就在这替你等他？还有，你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啊。对了，你叫什么，你还没同我说呢。"

    白光晃眼一过，话还没问完的小溯川只觉又是头晕，片刻失去了知觉。

    ……

    “溯川，坐吧。”老先生请他在阁内的东座最后一排坐下，小溯捧着书文“嗒啪”得一下全垒在桌上，气都未匀，便上课了。

    他的心乱得很。

    昨日的测验，他莫名其妙就完成了。听那金丝绒布的意思，自己是这训山里完成最快并且毫发无伤的。可……可可他还什么都没干啊!任务也领到一半，还未开始。

    最怪的还是那杖莲芯挂还好好地挂在自己的脖上。

    小溯川叹了口气，把手隔着衣衫覆在莲芯挂上。昨日测验里那少女要他找赠挂的故人，他以为是考验。

    但为何出了测验，这挂还在?

    “溯川!”

    烦乱里，他的头被一本硕大的蓝皮“飞书”中伤，小溯无辜地抬头站起。

    老先生瞧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自是火上浇油得气:“就是入学测试拿了第一的人，不好好上课，也照样没出息!”

    “先先……生，我在好好听。”小溯川支吾着应他。

    “那好。”老先生把书扣在桌上，挑眉冷哼了声，“你倒是给我讲讲，刚刚我都上了些什么内容?”

    小溯川大眼一瞪，顿时慌得手心冒汗:“讲了……”他光走神了，真是没听一句。

    “讲了…术学五行分别适合何种人修习。”昨日同他一起入学的小生暗戳戳提醒。

    小溯往旁边悄悄一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赶紧点头回答:“术学五行适合什么样的人修习。”

    “行行行，坐下吧!”老先生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再讲最后一次，五行相生相克。若有仙骨，便自成一行，体内便有五行之一的暗力存在，只是这力需通过修习来激发和展握。天生仙骨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们通常根据个人内骨之别，选择合适的术法习之。”

    胸口的挂坠似乎隐隐发烫，硬生生地灼烧着小溯川的心神。

    他眼前隐隐约约绽开一朵莲花，摇曳。

    后面的课似乎重要得紧，但小溯心乱得竟一个字也听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