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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峰

    云羞真第一反应捂住了脸,这一路上血和泥的全不可避免地糊在脸上,她现在更是只穿着单衣,真是狼狈极了。

    青葱的山脉间,黑甲少年的高马尾也随着晃了一晃,仿佛在表达主人愉快的心情。他看着臂弯中的少女,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衣服。但十指下,亮晶晶的眼眸中透着怨气。

    她听见裘邺好像嗤笑了一声。可恶的裘邺。

    云羞真这才想起来正事,一时情急直接抓住了裘邺的袖子:“山上还有人!快去救人!还有蒹葭,你有没有见到蒹葭。”

    裘邺险些没稳住。足尖点地,怀抱着云羞真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她抛在马背上,自己则翻身上马。

    他摸了摸鼻子:“蒹葭?是你的那个小侍女吗。她现在在山下,我已经派人上山了,你放心。”

    听见他的话云羞真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这些事她已然困得不行,眼睛早就酸酸的。可是裘邺正在身后,她与他共乘一马,身后就是他身体不断散发出的热气,这让她总有些又睡不着。

    “怎么是你来?”终是云羞真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受人之托,来救殿下的。”裘邺依然目光向前,像是专心看着前路,“没想到在路还未过半,您就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

    云羞真抬头瞪他,面前的人却一脸淡然,一双凤目下的泪痣泫然欲滴,仿佛刚才他话中的调笑之意只是云羞真的错觉。

    等等,殿下。。。。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殿下。”

    裘邺这才低头看向她,“大司马于昨日受封福王,不日将前往帝都受加封礼。”裘邺微微皱眉,却很快舒展开,脸上的神色依旧淡然,深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郡主殿下,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云羞真撇开脸,她心下震惊,回答的也心不在焉。

    父亲成了本朝的第三个异姓王。

    本朝王爷虽多,但大多是皇室宗亲的名衔,并无什么实权。

    原本神耀皇帝将天下九分,除帝都外其余八州皆分封有功之臣统辖,是为最初的八王。随着八王绝嗣、坐诛,如今本朝只余青州、及州仍是封王管辖,青州王曲岱、及州王李裨也成为当今唯二的异姓王爷。裘邺便是及州王的外孙。

    与在帝都赋闲职的宗室不同,这二位王爷是真正的一州掌权人。

    如今,在这种情况下,父亲竟然封王了?

    她知晓自家爹深受陛下恩宠,却真是不知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那自己,真的成郡主了。世事难料,话本中的郡主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不偏不倚对照到了自己的身上。

    裘邺自然不知道身前这个小姑娘怎么又突然沉默了起来,他也乐得清静,安静地赶着自己的路。

    就在这奇怪的沉默中,一路无言。

    很快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云羞真这才发现裘邺所领着的不过是一小队轻骑。

    重骑兵铁甲冒着瘆人的寒光,围着一副带着些娇艳气息的胭脂色软轿,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违和感。

    裘邺利落地下马,伸出手示意她下马。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做的却让云羞真不好意思了起来。

    “女君!”蒹葭的声音此时如同穿云之箭,一时之间将她从窘境中解救出来,她一下忘记自己还在马背上,搭着裘邺的手一跃而下。

    蒹葭不知从何处,穿过排排的盔甲,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不得赤脚站在地上,云羞真朝她飞奔过去。

    “蒹葭,你没事就好!”

    “女君,奴婢没事,我一下山就撞见了裘总兵他们。”蒹葭轻轻抓住云羞真的肩膀上下打量,像是在看她有没有受什么伤,目光聚焦在云羞真的赤足上“女君先上轿,奴婢去给您拿鞋子来。”

    看见蒹葭,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从被掳走到现在竟然一直是赤脚踩在地上,山间的乱石早将她的脚划了好几个大口子。

    她的心中乱乱的,这几日发生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先是裘邺定亲,她被绑走,阴差阳错又是裘邺刚来救她,父亲又被封王了。她总觉得这些事情,看起来是正正好,却有着说不出来的蹊跷。

    仿佛是同枝相连的叶子,彼此之间像是存在着什么联系。

    坐上软轿云羞真依旧晕晕乎乎,轿内暖香缓缓升起,她睡了过去。

    五日后,青州首府青峰郡。

    繁华的街头,处处游荡着小贩的吆喝声。街上游人如织,女子簪红戴绿,男子魁梧不凡,一片色彩斑斓繁荣兴盛的景象。

    一行壮兵架着一架精巧的软轿,队列前的男子骑着枣色马,眉目如画,不由引人注目。就在这时风扬起软轿前的红纱,轿中女子的侧脸影影绰绰,面上的大红胭脂也不能将她的颜色压下丝毫,反倒更是摄人心魄。

    这一行人即使实在五颜六色的青峰郡也过于瞩目了些。

    看着前方的裘邺,云羞真眼睛一转,心中又生一计。

    在得知黑风寨已尽数被剿灭后,在黑风寨的恐惧,渐渐被她抛之脑后。她又开始干着预定好的事情——吸引裘邺。

    故而这五天,这支青州最精锐的骑兵军营中总是响起这样的声音——

    “裘总兵,这花开了,你快来看。”

    “裘总兵,这菜不合我胃口,你快来。”

    “裘邺,洗澡水太凉了!”

    云羞真使尽浑身解数寻找与裘邺相处的机会,可是裘邺总是面无表情帮她解决好一切的事,有时甚至连话也说不上一句。

    可他越是这样,云羞真就越是气恼,越是心中气恼她找裘邺就找的越频繁。再加上裘邺每次欲揍人而隐忍的表情。这让云羞真心中的调情好机会在众人眼中直接变成了单方面的挑刺。

    马车停在相府前。

    果不其然,软轿中又传出来云小姐的一声娇音。“裘邺——”裘邺掀开轿帘,见云羞真施施然坐着,一袭红衣,垂下的红石榴流苏吊坠显得她明艳动人。“扶我下车。”

    “好——”裘邺话是平常,尾音却无端让人听出几分不耐。也就云羞真充耳不闻。

    裘邺今日一身黑袍,寻常银簪束发,衣着在人群中平平无奇,可无奈玉树兰芝,郎君抬手立于车前,一双斜睨着的狐狸眼无端为这一身素色添了色彩,如画龙点睛。

    只见云郡主纤纤玉指从车中探出,引人遐想,随即是更加摄人心魄的一张面孔,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汇聚在他们身上了,这二人的皮相真是太出挑了。

    瞧见云羞真眼尾上挑的胭脂,连裘邺身后的裘护与裘卫都没忍住小鹿乱撞。这女子刁钻,却真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一只手仿佛柔弱无骨,轻轻搭在裘邺手臂上,夏季衣服本就薄,再加上云羞真脚上有伤,大半个身子就靠在他手臂上,虽说不重,却让人有些痒。

    看见眼前的情形,赵辛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马上回归平常。

    云羞真原本只是像之前一样想着没事把裘邺招来干些什么,看着面前乌泱泱一大片人和不远处牌匾上的相府两个字。

    他竟将她带到了自己未婚妻家,想起他的婚约,突然让云羞真好没意思。

    裘邺感到手臂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了,袖子上的温度突然抽离,身边只留下淡淡苏禾香,他微微垂眸。

    “蒹葭,你来扶我。”

    先下车的蒹葭刚忙凑到云羞真的身边,帮着她提起曳地的裙子,搀扶着下了车。

    相府门口,一位衣着不凡的妇人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站在门口。

    蒹葭冲云羞真咬耳朵:“面前的这位,就是赵相的发妻,赵韦氏。”

    “郡主殿下安好。”虽然云付还没有正式行册封,赵夫人却行了一个大礼。

    云羞真虽然不喜欢这些礼数,但也知道作为长辈赵氏已经给了自己极大的脸面了,马上也行了一礼。

    “夫人安好。”

    “郡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相府收到了大司马的信笺,为了殿下的安全打算不妨就先住在寒舍。若是殿下不嫌弃,就拿寒舍当自己家一般,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我说。”赵夫人握着她的手,言谈举止间甚是亲近。

    听她说的在理,又是父亲的安排,她只得将拒绝的话咽下。“多谢夫人了,还望我不要叨扰贵府才好。”

    “这说哪里的话,殿下折煞我了。”

    “母亲,郡主殿下,外边热,我们进去说话吧。”赵夫人身边一位娇俏少女开口道。

    “那殿下,里面请。”

    “这位是?”云羞真眯眼笑着看向身后的少女。

    “让殿下见笑了,这是小女辛夷。”

    云羞真不自觉松了口气,赵辛夷看起来没什么出众的地方,论外表论地位,自己都不会输她。

    “夫人过谦了,赵女君看着聪明伶俐,是个有福气的人。”云羞真不经意瞥向裘邺。

    赵辛夷面色难看了几分,好在此刻云羞真也没注意。

    “郡主说笑了。”由赵夫人领着,一行女眷彩衣香粉进了相府。

    裘邺这才上马,领着一队青州军扬长而去。

    深夜,相府的书房内。

    “老爷,裘家这门亲事我们真是非成不可吗?”

    赵孚尘挥笔的手一顿,置笔于架上,“夫人,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此事若不是我与云付还算有几分交情,明年进宫的就是辛夷了。”

    “那结亲,人选也是大有人在啊,何苦要嫁到那荒凉的及州去。何况那裘邺如今父母俱亡,我可是听说,世子更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外甥。我们辛夷嫁过去,那不就成了吃苦的命。”说着赵夫人呜呜地拿着手绢擦眼泪。

    “嫁去及州就算吃苦了,真是妇人之见。”

    他想起当时前去朝贡时瞧见的惨状——那位陛下在龙椅上合欢到了尽兴,竟直接将李才人的一只手当场卸了下来,金銮大殿三寸溅血。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再说,你以为云付会随随便便就把辛儿的名字剔掉就为了换我一个人情?你也不想想朝中多少人求他。”

    “那,那还能是为什么?”白日里云羞真对裘邺的指颐气使又重现在她眼前,她一下子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传闻。

    云羞真是云付那厮的独女,自小骄奢淫逸,想要的珍宝就没有得不到的。据说在及笄那日瞧见裘邺面如冠玉,欲图私相授受,却他被严词拒绝了。

    赵夫人一直将这当是那些小姐夫人夸大其词,贬损云付罢了,如今看来却像真的:“他是为了——”

    赵孚尘打断了她的话:“总之这婚事,左右不过是为了给他自己分忧的。”

    看着眼底一片通红的妻子,赵孚尘终究不忍心。

    “不过,裘邺也算是当世的青年才俊,成婚后我会多多在及州王那边替他多转圜些,总生不出大乱子。再说了,再不济他也是徐州裘氏与及州李氏的后嗣,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既见自家夫君这样说,赵夫人只得点头,心中却还是不由叹息自家苦命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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