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先生让你上去。”
保姆姓吴,方星铭一般客气的叫她吴嫂。
许之木从发呆中回神,冲吴嫂点点头。
提着裙子上了二楼。
方星铭喜欢她穿长长的裙子,长到脚踝最得他心。
今天许之木穿一件淡绿色连衣裙。
许之木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即使是家里,方星铭也永远穿着西裤衬衫。
他还戴着眼镜,度数不高,一般不工作的时候他是不会戴的。
许之木走上前去,顺势坐在方星铭怀中。
用耳朵听了听他的心跳,又抬起头对着男人笑了一下。
从方星铭的角度看,她白净的脸,被柔和的绿色包裹
脑中飘过两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阿木,你穿绿色真漂亮。”
方星铭环住许之木的腰,完全放松下来。
许之木拿下他的眼镜,轻轻的帮他揉着太阳穴。
方星铭感受着她的讨好,叹息哽在喉中。
如果她能说话就好了。
不能说话都这么能哄他,
能说话的话,大概能哄的他去摘星星摘月亮了吧。
“我不在的这些天,听吴嫂说你总往外跑?”
方星铭问的漫不经心。
许之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只是看着男人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才放心了下来。
向他认真的比划。
“坐公交?”方星铭问。
许之木点点头。
方星铭想象着盒装豆腐。
在他看来,公交车就好像是盒装豆腐。
他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不能理解这样的爱好。
“想去哪里就让老杨带你去,不要跟人挤。”
老杨是那位司机。
许之木先是点点头,又指了指桌上的绿色植物。
“绿色出行?”
许之木点点头。
方星铭笑,“从电视上看的?你会写这几个字吗?”
许之木诚恳的摇摇头。
方星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纸页上不规整的写着一个个大字。
有时兴趣来了,方星铭就会教她写一些。
‘绿色出行’
方星铭写一遍,
许之木描一遍。
一个玩味,一个认真。
玩味的人笔迹工整,幼时方星铭练过几年书法大字。
认真的人只是把字画出来,许之木就是这样,要写很多遍之后,乍看上去才是字。
方星铭不厌其烦,拿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她。
两个人写着写着,就写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方星铭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之木掰着手指算,大概这几天他是不会来了。
方星铭和李蔚然已各玩各的好几年了。
只有在社交场上才需要彼此。
这也没什么,毕竟两人算是豪门版相亲,结合是两个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一个养小情人,一个则连连不断的换小鲜肉。
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位当事人约好了谁也不管谁。
这么几年下来,许之木除了被打那一次,都没有再见过李蔚然。
但是现在方星铭必须去过问了。
早上陈江风说,李蔚然交了位声称真爱的女朋友。
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但是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要公之于众。
不然两方都没脸。
更何况是声称真爱。
对婚外情,偷偷摸摸是最起码的尊重。
许之木希望方星铭给李蔚然捣乱的时候,李蔚然能忘记自己。
纵然有方星铭“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承诺,但是许之木并不对此抱希望。
承诺只能管得了自己,如果李蔚然真的发疯。
谁能救得了她呢。
想到这里,许之木想了想吴嫂和老李。
还是拿了东西自己出去,才刚下午三点,时光还好着呢。
金台别院是面积不小的别墅区,但并不是特别远离市区。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带孩子的年轻人,中产居多。
附近有学校,有公园,有商场和大型超市,城市建设也非常不错。
许之木最近就迷恋上了附近一处公园。
溜溜达达走过去要一个小时。
许之木一到就看见了大胡子男人。
男人戴着圆圆的帽子,就随意坐在草地上,身上脏一块泥一块的。
手上正团着一块泥,已逐渐捏出形来。
许之木在离他有些距离的休息椅上坐下,静静的看着男人动作。
他仿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法。
许之木两周前偶然闲逛到这里时,被他手中已经成型的泥土雀儿吸引。
雀儿仿佛有灵魂在内,一眼就能看到心里。
许之木心里没有词语能概括这种感受。
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从未打过招呼。
也一次都没有交流过。
大胡子男人应该是四十多岁的样子,高大又有些胖,坐在那里颇有些笨拙的感觉。
偏偏手又巧的很,反差感很强。
许之木对世界都怀着提防之感,但是她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坏人。
尽管他形象上很像流浪汉。
太阳在一点一点移动,公园里的人一波换了一波。
直到太阳快消失时,大胡子男人也起身离开了。
他坐过的地方倒平了一大片草。那些许之木很欣赏的泥塑又重新变成了泥土。
大胡子从不带走什么,来也空空,去也空空。
许之木视力很好,她看什么都很清楚。
许之木看着余晖一点点散去,看着天空变成深蓝,远处的草儿已经看不清了。
有时候她喜欢等很久。
许之木心想:如果这些草儿能再站起来就好了,可惜她从来没有等到过。
她想站起来,又有些懒洋洋的。
她靠在长椅上,公园广场上已经开始有遛弯的人。
这里离别墅区只有三公里,却可爱许多。
她已经不在别墅区散步很久,人们的唾弃眼神到了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这里治安也很好,不远处就有一个警卫站。
许之木终于起身,去买了块西瓜。
这里晚上有很多小摊贩,卖小水果和杯子蛋糕的很多。
他们把西瓜竖着切开,一块一块,削了皮,用根一次性筷子插起来,一块卖三块钱。
小摊子在夜幕降临后才一个个涌出来。
许之木是这家西瓜摊今天的第一个顾客。
红红的西瓜被小灯照着,看起来很新鲜。
许之木想着,吃完再走吧,还是坐公交回去。
再相信治安,一个单身女性晚上走夜路也是不安全的。
黑夜中总会发生很多罪恶。
按照惯例,方星铭今天不会回来的。
他这次出差时间不短,回来第二天总要带着李蔚然去家里走个过场,与父母吃顿饭,再歇一宿才是。
许之木一边想一边蹲着吃,西瓜还剩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阴影笼罩了。
她有些害怕,不远处就是人群,再不远处就是警卫站,应该没有坏人会在这里下手。
她慢慢转头,松了口气。
是方星铭。
大夏天,他还是穿了西装,与周围背心大裤衩的叔叔大爷们形成了强烈反差。
方星铭神色阴晴难辨,看着许之木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之后。
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子给她揪了起来。
许之木被动站定了,呆呆看着方星铭。
事出反常。
方星铭上下打量着她。
许之木连西瓜都不敢咬了,默默把西瓜递给他。
方星铭接过来,自己没有吃,而是把西瓜放在许之木嘴边。
许之木不敢有异议,忙咬了一口。
方星铭并不罢休,仍将西瓜放在她嘴边,几乎要塞进嘴里。
这下许之木连咀嚼都来不及,一口接一口吞进口中。
如是这样几个回合之后,许之木终于受不住,生生被西瓜汁呛的直弯腰咳嗽。
方星铭一手拽着许之木的胳膊扶着她,一边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瓜。
许之木直起身来,咳得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方星铭哼一声。
“不是说不让你乱坐车吗,那么晚了,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是走过来的’ 许之木给他打手势。
“狡辩。”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公园,司机老杨正等在车边。
方星铭摆摆手阻止了他开车门的动作,自己拉着许之木沿着便道砖走着。
许之木已经开始听之任之。
方星铭开始数落起她的穿着:
“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什么鞋子?丑死了”
“我是没有给你买衣服吗,让你穿着这些破烂”
“是短了你的吃还是短了你的喝,让你跑外面吃垃圾食品?”
路上没什么人,两人并肩走着,司机落后他们十米,匀速开车跟着他们。
许之木放弃挣扎,脑里想着方星铭今天大概是在哪里吃了瘪。
联想到他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反常情况,应该跟李蔚然有很大关系了。
许之木不怕方星铭发这种脾气,
如果是因为其他人和事让他不开心,他就会喋喋不休的挑剔她,或者拿话刺她,总归是掉不了肉。
许之木只怕方星铭沉默不理她,那才是真的因为她而生气了。
这么急急走了两公里之后,许之木已经开喘了。
方星铭越说越带劲,大步流星只管往前走。
许之木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被他半带着小跑着过来的。
“不中用。” 方星铭嗤之以鼻。
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劈头盖脸扔在许之木身上。
许之木拿下来抱在怀里时,方星铭已经半蹲下来。
“你快上来,让你走,什么时候能走回去?”
“你还走过来?从早上走到晚上吗?”
“笨死了”
“你是个哑巴你知道吗?”
“……”
许之木乖乖爬上去,趴在他的背上。
今天刚好是农历15,月亮又大又圆,路灯也发挥着作用,夏季的风都带着热气。
许之木不知道方星铭是怎么忍受炎热的,她觉得他不会热。
但是趴在他的背上,她才感觉到,他整个衬衫都已经湿了。
于是许之木不敢整个贴在他身上,稍稍移开了些距离,希望他能透透气凉快一点。
“你在干什么?你在嫌弃我吗?你想被扔下去吗?”
许之木赶紧抱紧他,整个圈住他的脖子。
还是热死你好了。
许之木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方星铭生的俊朗,吃喝自律,长期有健身的习惯。
看着清瘦却很有力量。
如果不是他说个不停,许之木觉得此情此景是很美好的。
快到金台别院时,方星铭才把许之木放下来,两人上了车。
车子驶进大门,又进去绕了两个弯,稳稳停在了院子里。
老杨恭敬的为两人打开车门。
方星铭拉着许之木从自己这边出来,一路进屋上楼走进卧室。
许之木认命的沉默。
帮他脱了衣服,放好洗澡水让他躺进浴缸,讨好的帮他按摩着。
方星铭早已经消气了,只是出于惯性,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许之木“对话”。
“我对你好吗?”
点头。
“如果有比我更帅更好的,你会去找别人吗?”
摇头。
“你的意思是还有比我更帅更好的人吗?”
许之木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不会说话你就欺负我吗?’
方星铭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你好臭,快洗澡吧。”
许之木摇头叹气,做出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方星铭彻底认栽,一把搂住这个刚被自己说臭的女孩子,来了个深深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