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四点,屋外街道静的出奇,只剩蝉鸣声吱个不停,而昏暗嘈杂的自制编曲室内,鼓点和弦的伴奏音在耳机的无限环绕。

    徐愿单手撑着脑袋,长发如瀑的散在四周,如扇般的睫毛掩盖着澄澈的鹿眼,指尖随着音乐有节奏的敲打的桌面。

    “徐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忽然,丁一荻不满的怒吼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在寂静的房间显得突兀至极。

    徐愿掀了掀眼皮,拿掉一只耳麦朝着手机那头敷衍的回了句。

    “在听,在听。”

    丁一荻再一次重复问道:“那你是见还是不见?”

    徐愿将耳麦声音调小,不带一丝犹豫地吐了两个字:“不见。”

    丁一荻有些无奈:“人家裴习清好歹是顶流歌手,在圈里到处托关系找你,你确定这么绝情?”

    徐愿是圈内知名的作曲家,她写的歌有灵气不说,关键不管是新人还是过气偶像唱了都能火爆全网,但徐愿从不出现在任何场合,领奖现场。

    可以说是人人都想窥探深究的才女。

    至于顶流歌手裴习清明明早已爆火,连作曲作词都是他亲自执笔,他找徐愿的真实目的连徐愿本人都不知道。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丁一荻的怒吼再一次响彻编曲室内。

    徐愿回过神,下意识咳嗽两声以作敷衍。

    “不见,我社恐。”

    丁一荻不再劝告,彻底妥协:“行,我知道了。”

    徐愿见她挂了电话,又将思绪转移到音乐中,她的风格大多是R&B曲调,给人轻快抒情娓娓道来的氛围感。

    倏然,她暂停在一条音轨处,眉毛皱起川字,刚准备编段架子鼓加花时。

    一旁的手机如炸弹般震动起来,徐愿停下手中的事,瞥了眼手机,是丁一荻。

    徐愿胸腔突然猛的跳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拿下耳麦,接通了电话。

    丁一荻惊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徐愿,你快看热搜!”

    闻言,徐愿顺手点开了微博,可页面始终进不去卡顿。

    半响还没进去,徐愿便转了转疲惫的脖颈,咔咔的声响在房间仿佛掉进无底洞般发出悚人的回声。

    “你看到没?”丁一荻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

    “裴习清抑郁症自杀了。”

    随着丁一荻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卡顿许久终于进去的微博页面,白底黑字的‘裴习清抑郁自杀’词条出现在了热搜第一。

    屋外的蝉鸣倏然越来越响,风裹挟着树枝拍打着窗户,发出奇怪的躁动。

    徐愿呆滞着点开了那个词条,找寻许久的鼓点,忽然随着风声似乎历尽千山才飘荡回耳畔。

    要说天才之间都有心心相惜的话,那徐愿亦是如此。

    她不是没听过裴习清的音乐,舒缓中带着悲伤,悲伤中却又带着洒脱,但她想不通明明前几天还在拖关系联系她的人,今晚却抑郁自杀。

    徐愿叹了口很长的气,长到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个页面看了许久。

    她缓过神,细白的手指点开了那个词条,一大段文字犹如闷热燥意的风扑面而来。

    【裴习清经纪人8月9日凌晨发文表示,裴习清一直以来都患有重度抑郁,长期生活在失眠,情绪失控的日子里,其期间视音乐如命,但不幸在对抗抑郁的最后时间里,于8月8日轻生抢救无效去世,终年25岁。但裴习清临死前留了封信在身旁,他表示——

    “我是一个天生悲观的人,但音乐给了我另一条路,我想或许它也能帮助更多跟我一样处于困境的人。”】

    此消息一出,不仅是粉丝更是网友,都使大家哗然。

    “挺帅一小伙的,怎么25岁就自杀了,可想现在社会的压力是有多大。”

    “裴习清出道三年,我喜欢了两年呜呜,得抑郁症我作为粉丝都没察觉到,我哭死。”

    "作为路人刚刚去听了一下他写的歌,真的听不出是一个抑郁患者写出来的,很难想象一个临死之前还想帮助别人的人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自杀的。"

    “粉了三年,不仅是颜值更是被才能所吸引,追的第一个星现在成了最后一个啦,愿安息。”

    徐愿翻着评论的手渐渐乏力,眼皮宛如千斤重,心率也突然加快,面前的空气稀薄的仿佛身处高原。

    她有气无力的捶了捶胸口,顿时有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她没多想,只念估计是熬夜熬多了。

    徐愿缓了片刻,朝手机那端问道:“一荻,你能找到参加裴习清葬礼的关系嘛?”

    “你要去啊?”

    徐愿顿了顿,转而语气坚定:“对。”

    “你要去的话,我应该有办法,但是你怎么突然改变看法了,人家活着的时候你不见,去世了反而要去看。”

    丁一荻的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徐愿干脆开了免提,慢吞吞起身走出了编曲室,站在餐厅刚准备倒杯水时,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力气,额头上浮起了细小的汗珠,腿有些发软。

    紧密的窗帘不知在何时缕缕阳光透进了屋内,落在瓷白的地板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徐愿侧了侧头,阳光刺的晃眼,她被迫眯起了眼睛,可视线逐渐开始模糊不清,眼前的画面变得翻转颠倒,眩晕感如海水般吞噬了大脑。

    都说人死之后,最后失去的听觉,所以她最后听见手机那端丁一荻急促无助的喊叫。

    “喂,徐愿,你还在不在!”

    “徐愿!”

    “徐愿,你人呢!”

    ………………

    …………

    “徐愿,都下午四点了,该醒了。”

    丁一荻的声音犹如黑暗中的明灯,向深处淤泥的她拉了一把。

    徐愿挣脱出,猛的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她大口吸着气。

    丁一荻见她脑门上布满汗珠,斜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是做噩梦了吧,出这么多汗。”

    徐愿没理会丁一荻的问题,自顾自的起了身,思绪开始乱飞。

    她记得她昨天不是熬夜猝死了嘛?

    难道她昨天呼吸不过来,视线模糊,腿发软这些都是梦?

    既然是梦的话,那现在醒过来也该去——

    徐愿转过身,向丁一荻真诚的发问:“你怎么来我家了,都下午四点了是不是该去裴习清的葬礼了?”

    丁一荻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愿将嘴里的牙刷拿了出来,口里含着泡沫,表情格外严肃,口齿不清地说道。

    “这种事你竟然能笑的出来?”

    丁一荻双手交叉,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原来你做的梦是这个呀。”

    “知道你讨厌抄袭者,没想到直接梦到别人去世,你这是厌之入骨啊。”

    徐愿吐干净泡沫,她瞳孔睁大,震惊的问:“什么抄袭,裴习清不是自杀了嘛?”

    等彻底清醒过来,徐愿才想起来裴习清确实被人诬陷过抄袭,可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啊。

    人死不可能还被倒打一靶,除非——

    “一荻,今天是2019年8月9日对嘛?”

    徐愿呆滞着双手,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神里期待着丁一荻的回答。

    丁一荻摇了摇头,“不是啊,今天是2017年8月9日。”

    这下徐愿彻底懵了,脑袋空白的比湖水还清澈见底。

    没错,她是死了,裴习清也死了。

    所以现在这是小说里的经典情节——死后重生?

    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丁一荻不是出现在她家,而是她们合租的房子。

    因为两年前她们还住在一起。

    那时,徐愿还没有成为圈内知名编曲家。

    丁一荻也没有成为王牌经纪人。

    而裴习清正被顶流明星诬陷抄袭,澄清也是两个月之后,但那将是他第一次爆火。

    徐愿迈着碎步走到丁一荻旁边,“一荻,你快掐我一下,掐重点!”

    丁一荻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甚至是用了她毕生的力气。

    “啊!”徐愿惨叫了一大声,可以说是叫的撕心裂肺。

    丁一荻吓的赶紧手一缩。

    徐愿手臂上很快泛起一小块红,周遭的肌肤透着死白。

    丁一荻心里潋起愧疚之意,轻轻朝她的手臂吹了吹。

    “我没事。”

    徐愿拒绝了她的好意,突然站起身,她沉声地说:“一荻,去医院!我要做全身体检!”

    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当然是检查身体,远离熬夜!

    徐愿正出神时,一个温热的手背覆了上来,很快手背又离开。

    只听耳边响起丁一荻纳闷的声音。

    “也没发烧啊。”

    徐愿哎呀一声,拉起丁一荻的手就往外走。

    “别管这么多,身体健康最重要!”

    -

    午后的斜阳已悄然降临,洒在层层树叶间被隔成碎片,仿佛斑点落点人行道上。

    徐愿与丁一荻两人一手提着一袋体检报告,走出了医院大门。

    丁一荻忍不住感叹,“以前我让你看医生你都是死活不去,我怎么有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感呢。”

    徐愿笑了笑,没说话。

    要是早知道自己是熬夜猝死的,她也不至于上辈子这么犟。

    徐愿的手臂突然被丁一荻晃了晃,就见她手指向一处。

    “哎,那不是抄袭的那个裴习清嘛?”

    徐愿抬眸,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见裴习清低着头,乖顺的碎发遮住了清秀的眉眼,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背影却清瘦身形看上去单薄至极。

    一侧的经纪人绷紧着脸围护他左右,从医院的小门走了出来。

    尽管是小门,徐愿也能看到门外站了许多记者,更多是举着牌子抗诉的粉丝。

    当裴习清出现时,一堆人犹如蜂群般围了上去,瞬间将他吞噬。

    记者的麦几乎快捅到裴习清嘴前,锋利的问题好似刀尖般接二连三的扎进他的耳畔。

    “裴习清,作为刚出道的小生就抄袭顶流前辈的歌,请问你是怎么想的?”

    “请问你什么时候做出回应呢?还是说舔着脸继续在娱乐圈待着。”

    这些问题锋利的一旁经纪人陈祈都面露难色,好在先前就跟裴习清说过,让他不要回答任何一个媒体的问题,否则就是往火坑跳。

    裴习清在陈祈的包围里,他垂着头,扫视了地上一圈,眼底看不见一丝情绪。

    倏然,头顶响起‘卡擦’一声,冰冷的鸡蛋液顺着发丝滑落在了地上。

    裴习清脚步一顿,视线始终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滴蛋液,昏黄的夕阳洒在头顶,斜在地上,更惹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记者粉丝莫名的也屏住呼吸,众人心里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一瞬间,仿佛时间暂停般停顿在这一刻。

    陈祈表情严肃地拢了拢裴习清的手臂,继续往车里走。

    顿时,众人又恢复讽刺与谩骂声。

    吵闹声惊动着林间憩息的鸟群,徐愿慢慢移开视线。

    丁一荻忍不住吐槽:“长的挺帅的,怎么就抄袭呢,真是活该。”

    徐愿盯着前方缓缓下落的夕阳,像是在绽放最后的光彩,又悄然陨落,她望了许久,最后淡淡道。

    “他没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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