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偶尔的出差，五条悟与加贺见清和都尽量做到了每天回到伏黑姐弟隔壁的“家”，可以说将“监护人”的义务进行得彻底，而两个孩子也分外省心——如果换成普通人家庭，只要给足经济上的支持，怕是连他们这样的所谓监护人都会被拒之门外吧。

    总而言之不论是监护人还是咒术师的工作，两边都进行得很顺利。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意外”的话——

    “哈？”

    接到夏油杰的电话时，五条悟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这边已经有两个了！”

    “抱歉抱歉，”夏油杰苦笑着安抚道：“但是也不能让她们就这么回去吧？”

    “关我……嘁。”

    因为是夏油杰的来电，五条悟也就索性开了免提，所以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加贺见清和摇了摇头，受到示意的五条悟也就只能止住了话头。

    毕业后，夏油杰如愿开始了他的“全国巡游”。在接下委托任务来保证经济来源的同时，他前往了不知多少个有着各种奇怪传闻的地方。当然他并不是为了去进行探险或是满足好奇心——那些“传闻”背后的咒术师身影才是他的目的。

    是无药可救的诅咒师的话就杀掉，是可以收纳进高专的人就带回来。以这样的标准行事之后，虽然从除掉危害非术师的诅咒师这方面来看是好事，但是也不是没有任何问题。

    其中之一就是：夏油杰带回来的人实在是太“杂”了。

    下到被亲人抛弃的、还不知道掌握如何自己力量的幼童，上到被他说服后被招安的诅咒师，即使由于咒术师本来就是人类中的少数，他不可能像收容流浪狗一样可以一下子养几十个，高专也因为他多了不少的人气。

    为此作出贡献的一份子还有顶着压力首肯下来的夜蛾正道。

    夏油杰的最终目的也很简单：第一，给这些咒术师一个容身之所、或者说一个选择的“机会”；第二，他想建一所学校——大概就是给高专加了小学部和初中部的性质。

    对于咒术师而言，咒力与术式是在“意识到”之后就能如同呼吸一样运用的东西，只要不是像美美子与菜菜子那样无心之中将力量展示给了别人从而引起忌惮与畏惧、实力又不够反抗的情况，绝大多数数处于咒术界以外的咒术师都能好好藏起自己的能力，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如果他们想那样的话。

    至于咒术界世家中的咒术继承者们就更不用担心了，从小就会有人帮他们去了解、掌握自己的力量，然后走上自己“应该”走的道路。

    加上并非所有咒术师都有能力、或者适合与咒灵作战，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思考过去保护处于弱势时期的年幼咒术师——毕竟对于实力基本上全靠天赋的咒术师而言，美美子和菜菜子这样的例子从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筛选”的形式罢了。之所以建立的是咒术“高专”也只是因为青少年们这个年龄段是咒术师们将自己的天赋全部开发与彰显出来的最关键时期、同时又相对好管教一点而已。加上高专是典型的“精英教育”，就算是咒术界高层恐怕也不知有多少人是以自由咒术师的身份存在于整个社会的。

    夏油杰偏偏要去找到这个“盲点”。

    非术师们有人关心、有所倚仗的咒术师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些人就理所当然被放弃。

    即使他无法拯救所有人，但只要救到一个、有那一个人在乎就够了——这和现在的咒术师们在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

    只是在尽力去救助他人。

    只是不想再发生什么后悔的事。

    夜蛾正道多番考虑之后赞同了他的想法。场地有的是，钱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只不过高专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师资可以分给他，学生也好、老师也罢，都要他一个人去找。姑且将这当成让校长为自己妥协并替自己面对更多困难的代价，夏油杰也将救助的范围放宽了。

    ——就是那些诅咒师。

    诅咒师也不是都是极尽作恶的人士，毕竟让人走上极端的理由总是多种多样的，夏油杰在旅途中也遇到了一些还在可以考虑范围内的对象。“赎罪”的条件不算严苛：结下约束后留在高专度过“考察期”，然后才能进入“实习期”，一切都合格后才能重新获得“咒术师”的身份，至于是做老师还是只是做普通的咒术师一份子都可以。这样最坏的情况也是能给咒术界补充一些战力，老师的工作说实话也不用多么担心，毕竟能做咒术师就没有脑子不好使的。虽然咒术师总有各种各样的怪癖，但是他们教习的对象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倒也算得上相称。

    对于诅咒师们唯一不公平的点大概只有加贺见清和倾情提供的“约束”会跟着他们一辈子这点，不管是什么时候，若是再次作恶，以灵魂结下的约束就会瞬间夺走其生命。

    因此夏油杰至今为止带回来的基本上还都是小孩子，诅咒师们则是获得了并不那么不确定的未来——当场被这位特级咒术师“处决”。

    话题回到现在，这次夏油杰来拜托五条悟和加贺见清和的理由正和他目前的“工作”有关：美子和菜菜子听说他最近回来了，直接逃课想偷偷来到高专给他一个惊喜、或者说想看看很久没见的亲爱的夏油先生。但是不巧的是，夏油杰为了处理一个孩子的户籍问题并没有多待，就这样恰好与她们两个错过了。

    打电话向夏油杰撒完娇之后，姐妹俩提出了替代方案——可以让同样很久没见、只在电话里联系过的加贺见清和来陪她们一天。纵然夏油杰对她们在这个年纪的逃课行为很不赞同，到底也没有强制勒令她们回去，而是好好叮嘱了她们以后不可以再逃课，在她们做下了不会再犯的保证之后，找上了五条悟。

    “半天也可以，”夏油杰的声音能让五条悟想象出来他在那边无奈的样子，“我知道跟清和说她肯定会答应下来，有意见的只会是你，所以干脆直接找你了。”

    “不过正好清和在你旁边，看来老天也在帮我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是先找谁，五条悟他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加贺见清和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做与他相悖的事情，换成是他自然也是一样。

    “喂！”

    五条悟轻呵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被人拿捏住的感觉很不爽，但是他又没办法做什么，那不如在其他事上找回来算了。

    ——他忍。

    “正好今天有个祭典，”加贺见清和思考了一下，“我去高专接她们，下午到处转一转，然后晚上去祭典玩。”

    “多谢，你给她们打电话就行。”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于加贺见清和的安排当然欣然接受，而五条悟也不会陪加贺见清和一起陪两个小鬼玩——有两个电灯泡的行程可算不上约会，更不会让他觉得开心。反正结束了暑假的伏黑姐弟俩还在学校，他也不用在伏黑家这边陪另一对小鬼，这段时间他可以随便安排，等着晚上再会合就行了。

    加贺见清和这边是临时起意，五条悟那边是懒得废心，所以晚上的祭典，一行人就穿着常服碰面了。

    “这是……我们朋友家的孩子。”介绍的时候加贺见清和顿了顿，“美美子和菜菜子。”

    她们两个肯定不介意被说成夏油杰家的孩子，另一边就很难说了，不会讨厌但是多少会觉得有点微妙吧？

    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恰当的词汇了。

    在心底道了声“抱歉”，加贺见清和又在美美子和菜菜子打完招呼后介绍起了伏黑姐弟：“这是我们现在在照顾的孩子，也让他们自己告诉你们名字吧。”

    “我姓伏黑，名字是津美纪，这是我的弟弟，”伏黑津美纪深谙自己弟弟的个性，干脆将介绍的任务一个人揽了下来，“叫惠，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他很热心肠的。”

    “热心肠”的伏黑惠点了点头，没赞同也没反对她的说法。

    美美子缩在自家姐妹身后，凑到菜菜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因为人声嘈杂、加贺见清和也无意去探究姐妹俩人的悄悄话，所以在两边的人姑且算是认识后就伸出了手：“我也很久没来参加祭典了，今天就好好逛逛吧？”

    话音刚落，两只小手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是双胞胎姐妹。

    毕竟是她们发起的游玩邀请，加贺见清和也并不意外这种积极，只是对着五条悟点点头：“那津美纪和惠君就交给悟了哦。”

    ‘特别是津美纪。’

    知道五条悟不会做出一直和小孩子牵着手这种举动，于是加贺见清和无声用口型叮嘱了他一下。

    伏黑惠倒是还好，作为普通小女孩的伏黑津美纪要是在这种人员复杂的地方走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喔。”

    五条悟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跟好了，有什么想要的就直接说，别自己跑了。”

    “五条先生放心。”伏黑津美纪乖巧地应了下来，然后向伏黑惠伸出了手，“那，惠，我们来牵手吧。”

    如果加贺见清和的两只手没被都占住的话，她也一定会去牵的。不过知道双胞胎的“客人”身份，她自然要做退让的那一方。

    伏黑惠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拂了自己姐姐的面子，还是和她双手交握，拉近了距离。

    很快，亦如加贺见清和所预想的那样，她被姐妹俩牵着向前，不知不觉就和五条悟三人分了开来。

    美美子和菜菜子回归正常生活之后是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但是对刚见面的“新朋友”和一直不对付的五条悟并不热情、甚至一点一起玩的想法都没有也再正常不过了。虽然对伏黑姐弟感到抱歉，但是知道五条悟也并不是像他看上去的那样靠不住，加贺见清和也就安心陪两个小女孩逛祭典了。

    “清和姐姐，金鱼！”

    “清和姐姐，那个是什么糖呀？”

    “清和姐姐，气球。”

    “……”

    不知道被叫了多少声“清和姐姐”，手上的东西和进肚子的食物倒是多了不少，加贺见清和只能以“再买下去就不能和美美子、菜菜子牵手了”的理由稍微劝住了一点两个孩子的兴奋。

    最后在要放烟花的时候，加贺见清和才通过电话和五条悟再次联系上。已经满足了的双胞胎这次没有再做出什么故意捣乱的行径，一人拿着一个棉花糖安静地等她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开心吗？”

    会合的路上，加贺见清和如此问。

    菜菜子高声应道：“开心！”

    美美子点点头。

    “那就好。”

    加贺见清和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另外两个孩子也曾以这样的模式回答，说不定他们其实很合得来呢？

    不提五条悟在看到她之后一脸隐晦的“得救了”的样子，从伏黑姐弟的表现和手中同样不少的东西来看，他们也是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五条悟觉得不愉快也再正常不过了，不用纳入参考范围。

    除五条悟以外宾主尽欢的一天随着四散的烟花落下了帷幕，至于夏油杰事后回到高专，发现自己吃的荞麦面总会被加上大量的醋或辣椒油就是后话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美美子的悄悄话。

    “我喜欢他的名字。”

    那是在孩子们都长大之后的某一天，问起第一印象，美美子如此说道。

    “‘惠’是恩惠的意思吧，他是被祝福着生下来的。”

    对伏黑甚尔的事已经有所了解的女孩分外笃定：“不管爸爸是怎么想的，最起码他的妈妈一定很爱他。”

    “那样值得骄傲的名字应该由他自己说出来才对。”

    “所以我跟菜菜子说——”

    “这家伙是个笨蛋，我讨厌他。”

    加贺见清和好笑地问：“现在呢？”

    “当然还是讨厌了。”美美子撇嘴，“我们只喜欢夏油先生和清和姐。”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