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希繁一身轻薄的蓝色西装，脚踩五厘米的高跟鞋，左肩挎着托特包，右手端着一杯冰美式从电梯出来。
前台的娜姐叫住希繁，拿出一筐的信件：“这是今早收到的。”
娜姐同情地看着希繁，补充道“比昨天多了一倍。”
希繁的大拇指摁在鼻下，做了个吸氧的动作，认命地将被信封塞满的框端到自己的工位上。
大概翻看了下寄信人，便将这些信塞在脚下的箱子里。
纸箱里已经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信封。
更别提工作用的电子邮箱，未读邮件像雪花洋洋洒洒地飞入。
每天看到未读邮件上999+的提示，希繁都要努力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一旦她摁下全部已读的按钮，意味着她将要在海量的的垃圾中寻找工作所需的邮件。
幸好希繁早就将邮箱的消息提醒关掉，不然每隔十几分钟出现的新邮件提醒会逼死希繁这个强迫症患者。
［来我办公室一趟。］
希繁刚把随身物品放好，便收到厉琛发来的消息。
希繁没有拖泥带水，径直去办公室找人。她进门时，厉琛正瘫坐在办公椅上，抬头仰望天花板。
希繁走过去，手指指节在实木的桌子上轻扣两下：“怎么了？”
厉琛的脑袋机械般转动，目光呆滞：“咱们可能真的要到大街上乞讨了。”
“皮埃迪斯先生刚刚亲自致电。”
“他威胁你了？”希繁询问。
厉琛的声音有气无力：“他利诱咱们。”
“他说如果赤乌死了，这一层就是咱们的。”
希繁表示，虽然她很心动：“但从五十年前，我们城邦就没有判过死刑。”
虽然稻都城没有明文废止死刑，但在司法实践中已经不适用死刑。即使犯人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
但皮埃迪斯不会允许赤乌逍遥法外，甚至不愿赤乌没有痛苦地在监狱老死。
如果不出意外，赤乌还会死在他后面。
毁了自己的人比自己活的久。
太痛苦了。
“一切皆有可能，”厉琛提醒希繁。
只要皮埃迪斯肯下血本，说不定稻都城可能出现近五十年来第一起死刑。
希繁在思索：“但死刑需要联邦裁判署复核。”
未知概率太大了。
所以皮埃迪斯选择双管齐下。
“他的要求只有一条，赤乌必须死。”厉琛转述。
言外之意是，不管赤乌是通过正当程序死的，还是非常正常方式死的，厉琛和希繁都能拿到这一层的所有权。
皮埃迪斯在买一个可能性。
需要希繁帮忙的可能性。
真是个可怜的百亿老人。
希繁轻笑出声：“看来皮埃迪斯先生恨死了赤乌。”
“但我是有职业素养的人。”希繁收起笑意，漫不经心地劝说：“这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厉琛挣扎道：“富贵险中求。”
“只怕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希繁悠悠地说。
皮埃迪斯这架势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探头。虽然，出事后，他就够疯的。
但以前好歹是暗地里发疯，现在都捅到明面上，赤乌的追随者天天线上线下骂他。
稻都城现在暗流涌动。
再这样下去，联邦必定会出手制裁皮埃迪斯集团。
“前几天，我就听裁判所长说，中央裁判署有意提审赤乌的案子。”厉琛推测，昨天的新闻促使中央裁判署作出决定，所以皮埃迪斯才这么着急。
一旦案子到了中央裁判署，意味着操作的难度更大。
皮埃迪斯虽能在稻都城只手遮天，但到联邦还差点意思。
况且联邦现任的九位大裁判长，其中三位为坚定的废死派。
废死派认为，法律并非源于自然；是人为保护人身与财产安全，让渡部分权利所形成的社会契约。
但没有人会让渡自己的生命权，这违背了人的本性和社会契约的精神。
废死派的逻辑思维很好解释。
法律就像商人们签订的契约。为获取财富，商人们可以略微让渡自己权利、承担一定的义务。
但如若契约提前剥夺了某个商人分配财富的权利，被剥夺者必然不会签订契约，这违背了他最根本的目的。
剩下六位大裁判长，作为现代法治思想浇灌下的树苗，自然不同意擅用死刑的做法，不会轻易签署的死刑判决。
一百年前，君主制下的裁判机关擅用死刑，造就了许多冤假错案，民怨沸腾。
联邦政府建立后，非常注重保护生命权，避免枉法裁判，为犯罪嫌疑人增设了大量程序性的权利。
死刑的适用便逐步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纵观近几十年的死刑判决，罪犯多为穷凶极恶之徒，且精神正常，犯罪证据确实充分。
“赤乌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希繁心中惋惜：只是瞎眼的蠢货太多。
这些蠢货会颠覆最后的判决。
如果不是他们，皮埃迪斯先生也不用在黑市发出悬赏通告。
希繁捂住心口，她是真心替皮埃迪斯先生心疼钱。
赤乌自首后，皮埃迪斯开出一亿元的悬赏，并承诺只要有人行刺，即使失败，也可以得到五百万的奖金。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根据媒体捅出来的消息。迄今为止，赤乌已经受到六次谋杀。
行刺者有监狱里的囚犯、运送物资的临时工，甚至还有监狱里的医护人员趁他受伤的时候，想给他下毒。
只差看守的武警没动过手。
为此，监狱不得不给赤乌开设单独的牢房，看守他的武警也是经过严格的背调，以防看守人员包藏祸心。
多好笑的事。
监狱居然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只为了保护一个该死的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