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花柠。
她的确可以考虑招点人。
喵喵杂货铺目前接的都是小动物的外卖订单，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一个好好的杂货铺，每天不开张就晾着，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她招一个店员守着杂货铺，自己就能浪迹天涯送外卖了。
杜若老实巴交脚踏实地，在寝室也是对花柠态度最好的一个，如果这里是一间普通的杂货铺，那花柠一定毫不犹豫留下她。
但是……这里并不是呀。
花柠眨眨眼，委婉道：“我记得你说老家已经给你找好工作了呀，我可没办法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喔。”
“没关系！有个地方能维持生活就好，我只是……”杜若揪着衣角，低头看不清神色，“我想考研。去年我爸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拦着我考研，觉得浪费时间，让我回老家当打字员，我想着回家陪他们也好。可是……前几天他们说给我相中了一个男的，叫我回去谈彩礼尽快结婚……”
……啊？
第一次当人类的花柠不太懂，你们人类辛辛苦苦养出一个高材生女儿，难道就是为了拉回老家结婚的嘛？
杜若忽然意识到什么，连连摆手：“我说这些不是为了道德绑架你，你别误会！”
花柠打开冰柜，挑挑拣拣了一根她最喜欢的雪糕塞进杜若手里：“喏，入职福利。”
“谢谢——入、入职？”杜若两眼放光，“你同意我留在店里啦？！”
花柠点点头。
杜若只是想要一个能让她安心复习的地方，同时又能维持生活，位于宁静玳瑁街的喵喵杂货铺的确很符合她的要求。
杜若鼻头一酸，万分纠结地开口：“花柠，你人真的很好，懂得又多……那天在白鲸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瞎编。”
嘿嘿，不好意思，让你猜中啦！
“从一开学我就很崇拜你，好几次想跟你拉近关系，可是、可是……”
“有什么话说就是啦。”
“有人说你……”杜若咬咬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和副院长有亲密关系，分数都是找关系改的。”
哈？？？
她身上哪根毛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样子？？？
“你不合群，成绩又一直是年级前三，这种说法就愈演愈烈……其他人都疏远你，我也不敢和他们唱反调……”
这么一说，花柠倒是想起来了。
大三有一次她忙着学生会的事情没来得及吃饭，杜若冒着大雨给她带了一份炒饭回来，从那之后，班上其他人说悄悄话也开始躲着杜若了。
花柠笑了笑，眼睛弯成一轮弦月：“是谁第一个造的谣呀？”
“我们班的王励。”
喔，花柠记得他。
那个次次考试偷摸作弊、靠人缘当上班长、天天在篮球场勾搭小学妹的。
哼哼，等着吧~
她花柠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小猫咪~
给杜若演示了一遍收银台和货架摆放后，花柠拍拍肚皮，找了张小板凳坐下来，从兜里摸出手机。
她可不是合法摸鱼喔。
好几天没开业了，她只是看看囤积了多少订单而已。
刚点下【恢复营业】，订单就噗噗噗聪消息列表里爆了出来，订单提示音都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叮”，就紧接着下一条了！
原本为了找个安静地方勤工俭学的杜若：“……”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外卖订单听起来生意明明很好的样子啊！
花柠安抚她：“这些都是要求本店主送货上门的单子，你别怕。”
杜若：……听起来更让人害怕了不是吗！！
好在喵喵外卖的订单筛选功能做得很好，花柠选择“按紧急程度排序”，点开了第一个订单，正好是三分钟前的——
商品：绿茶味瓜子x1
地址：水豚咖啡厅二楼观赏区
备注：一楼有人持刀抢劫，骑手注意安全。
……
什么玩意儿？！持什么抢什么？！
这种时候到底是谁还在下单瓜子啊！！！你报警啊！！！
花柠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跑出门两步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抓起一袋绿茶味瓜子，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变成长毛三花。
花柠背着瓜子火速奔向咖啡厅，速度是八十迈，心情是无比的嗨。
赶到咖啡厅门口时，花柠都不用进店就听见了激烈的砸东西声，噼里啪啦的，在这条安静的玳瑁街上格外刺耳，还夹杂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女人微弱的啜泣。
……都这样了，顾客还想嗑瓜子！
千万别被她逮住是谁这么没公德心！
然而，当花柠从咖啡厅二楼窗户一跃而入英雄登场时，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二楼有一个巨大的假石水池，一只手臂长的水豚正宁静安详地仰泳漂浮在水面上，手里捧着一杯盖碗茶。
水豚轻啜一口茶水，掀起眼皮：“嗨。”
花柠：……
嗨什么啊嗨！楼下有人持刀抢劫啊！
“不拿钱？不拿钱就把店给我！还有你店里那些大耗子，一只六七万，全部给我！”
这抢劫犯胃口还挺大，要钱就算了，还想要这家店？还有，这些是水豚不是大耗子啊！！
花柠转过头，水豚已经拆开瓜子开始嗑了。
水豚悠悠往边上挪了挪屁股：“来，这里是最佳观景台。”
“……谢谢，你真是个好豚。”
店里一只鹦鹉闻声而来，水豚动作缓慢地剥一颗，刚送到嘴边还没咬下去，就被鹦鹉眼疾嘴快叼走了。水豚也不生气，继续剥，继续送，继续被叼走。
“……豚豚，你一颗瓜子都没吃上。”
“嗯呐。”
“我说你瓜子都被抢走了！”
“嗯呐。”
这时，楼下的阵仗越来越大，抢劫犯捡起一个玻璃杯，发了疯似的往天花板上砸，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咻~一枚玻璃渣砸到二楼，正好擦过水豚的脑门儿。水豚砸吧砸吧嘴，伸出爪子抠了抠，抠出一爪子血：“咋有点痒。”
……
你受伤了啊豚豚！！！
花柠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吧唧一声贴在水豚脑袋上，应急止血。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脾气性格已经十分稳定了。
和水豚比起来，她像个暴躁金毛狮王。
花柠从挪到二楼边缘，从围栏往下看去，只见一地狼藉中，一身显而易见奢侈品的女人跌坐在地上，捂脸啜泣。而她面前站着一个矮冬瓜似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把美工刀。
女人声音里溢出疲惫：“你不如把我这条命拿去。”
男人大笑，压低声音：“我要你这贱命干嘛？”
……咦？
刚才男人一直声嘶力竭的，花柠没有听出来，现在他突然恢复了正常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你以为退婚退钱就好了？婚都订完了，我亲戚都知道了，你现在退婚让我的脸往哪儿放？”
“我退婚，难道比你隐瞒赌博的事情还严重吗？”
男人嗤笑：“对啊。”
花柠终于听出来了。
这不是她的同班同学王励嘛！
大学在背后造她黄谣，结果自己找了个富婆女朋友当凤凰男，因为劣迹被退婚了就恼羞成怒？
花柠快笑死啦！
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多行不义必自毙呀！
两只白白嫩嫩的前爪搭着栏杆，花柠拉伸了一下筋骨，面朝王励，朝水豚伸出肉垫：“豚豚，给我点杀伤性武器。”
水豚继续砸吧砸吧嘴，塞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
花柠扭动着毛茸茸的屁股，尾巴像一根天线似的抖动，仿佛在接收信号。
“喵——！”
她从二楼飞跃而出，踩着水晶吊灯下跳，双腿在墙上缓冲弹射！
猫猫侠，出击！
吧唧！一团绿油油的东西糊在了王励脸眼睛上，他惊叫一声退后，花柠趁机叼走了跌落在地的美工刀，拦在女人面前。
忽然间，花柠感觉肉垫有股怪怪的味道：“……豚豚，你给我的是什么？”
“动物界的顶级零食。”
“直白一点。”
“我的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