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街灯都换成了喜庆的红灯笼。

    美术馆春节不闭馆，许盼得安排好春节期间的工作，手头的文件越塞越多。

    梁随早都放假了，回去陪了老太太好几天，老太太一直念叨着许盼，他也只能惋惜抱歉，告诉她许盼这两天工作太忙，闲下来就会回来。

    结束工作的第一顿团圆饭，是三家人一起吃的。

    许老太太和袁天敬做的东，梁劲松和李舒婷从年头闲到年尾，世界各地奔波旅游也挺辛苦的，好不容易回来两次，都让老太太逮到了。

    一家人聚在曾经一起居住的老宅子里，回忆着往昔苦涩。

    年轻人不懂，因为没吃过几年苦。

    早早得就从大人的话局溜走了。

    袁峥偷偷跑去找罗沛瑄了，让梁随和许盼打个掩护。

    院门口贴了新的春联，却早已失了曾经的味道。

    各方各面烟花四起，热闹喧非，梁随在离老宅不远的水桥旁找到了许盼。

    她正瞧着一老一少放花灯。

    两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围巾紧紧缠绕住脖颈，暖融融的模样，可爱到令人心动。

    小男孩放完花灯，回头看见许盼一个人站在风里，竟有些赧然地红了脸，却像是鼓足了勇气上前询问她：“姐姐，你冷吗？”

    听见声音，许盼低下头看他，粉雕玉琢的脸蛋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可爱，她蹲下身去，温柔地回应他：“我不冷呀，怎么了小弟弟？”

    小弟弟红着脸，纠结了半晌，问出一句：“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我没有男朋友。”许盼摇摇头。

    下一秒，小男孩目光坚定地盯着她，“那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许盼一下笑了，她揉了揉男孩松松软软的脑袋，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弟弟，姐姐已经结婚咯。”

    听见这话，那小男孩顿时憋起嘴来，眼眶说红就红了。

    “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许盼愣住了，忙对着他身后的老人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是他自己哭的。

    老人家上前哄住小孩，对许盼连声道歉。

    “抱歉啊，小孩不懂事，你别见怪。”两人一边跟许盼道歉，一边拉着刚刚失恋痛哭的小孩离开水桥边。

    许盼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险些就要笑出声。

    可身后有人的笑声比她先一步传来，回过头去，梁随也正揣着大衣看热闹。

    见她回头，梁随走上前与她并肩，“小公主这么讨人喜欢，连五岁孩童都想跟你在一起。”

    许盼还骄傲一下，扬起下巴，“可不是嘛。”

    月色浓郁，银光洒向水面，映出粼粼波光，水中月明，明月照心。

    她现在看梁随，总是不敢直视他那双幽邃深沉的眸子。

    那晚和罗沛瑄漫步在城市街头，一人手中拎了罐啤酒。

    她不太能喝，只抿了几口就丢了。

    酒精容易上头，她对酒精格外敏感。

    但适量的酒精却意外地使人清醒又放肆。

    罗沛瑄问：“你好好想想，跟梁随待在一起这几个月，你就一点没有心动？”

    她将啤酒搁在路边的垃圾箱上，拢着外套，抬头望着天上，那天的月亮也像今天这么圆，这么好看。

    她说：“或许是有的吧。”

    他那么无微不至，又会做饭，又为她准备惊喜，还会买蛋糕哄她。

    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许盼眼眶微润，想起梁随生日那天，她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把生日礼物放在他的桌上。

    原本想写张便签，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合适的纸条。

    却又不小心碰掉了他桌上的小书架，慌忙拾起的过程中，某本书页里掉落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两人的合照，照片里峻拔淡漠的男人是梁随无疑，可他身边站立的清秀沉稳的女孩，却是她不眼熟的人。

    照片的背面，隽秀的字体写着：“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照片送给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她心脏遽然一空，站在原地痴呆了半晌。

    最后只是默默恢复了原样，将生日礼物放在他的书桌上，也没再留下任何便签。

    罗沛瑄问许盼：“你真的不喜欢梁随吗？”

    许盼说不出话，也不敢看她。

    如果要直视她的眼睛，撒谎就会心虚。

    就像此刻，梁随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她却只敢抬头看远处的月亮。

    我多喜欢你啊。

    但是又不敢告诉你。

    -

    除夕那天，许长安和王淑君打了通越洋电话回来，问过年的安排。

    许盼说陪奶奶在老宅过。

    那边又问起梁随。

    她头一次心虚结巴了：“他，他该在哪过在哪过呗。”

    王淑君说她不懂事，结了婚就要有结婚的样子。

    问她是不是跟梁随吵架了，她还没回答，王淑君就苦口婆心地劝说，大过年的吵架伤和气，老人家看到了也伤心，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要一起同甘共苦才行。

    许盼一句也插不进去，最后只能无力应答说知道了。

    梁劲松和李舒婷两人常年不着家，过年也没准备在家过，还在计划着去哪旅游。

    梁随无奈地捏着电话，亲生父母丢下一句：“你跟盼盼好好陪奶奶过年，爸爸妈妈就不回来了。”

    他们就不知道游荡去了哪。

    大年初一，梁随拎着一大堆东西到临海别墅，许盼跟在他身后两手空空，一身轻松。

    老太太开心的不得了。

    提前叫人收拾了一个房间，留给夫妻俩在这儿住。

    许盼心里一惊，想着说还是回自己家住吧。

    老太太说每天这么跑来跑去太麻烦了，干脆就在这住下吧，也省得梁随天天当司机。

    她还想找理由推脱，梁随却率先笑着接下奶奶的话：“谢谢奶奶，那我跟盼盼先把东西放了。”

    说着，他揽着许盼往楼上走。

    老太太准备的房间很大，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除了需要他们自己带些换洗衣物来，和外面拎包入住的精装房没什么区别。

    进门后许盼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拧着眉质问：“你干嘛要同意啊，我们本来就不是真夫妻。”

    梁随将东西放好，不紧不慢地回应她：“奶奶又不知道我们是假的，你这么推三阻四，只会让老人家怀疑我们。”

    “那也不能住一间房啊。”

    许盼别过脸，不想看他。

    胸口堵的气一直不通，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既然心里有喜欢的人，大可不必同意和她结婚。

    心里有人，却还接受和她睡一个房间，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他真的体贴入微，这么担心奶奶看出破绽。

    梁随不知道许盼为什么生气，但心里也有答案。

    毕竟这段关系是假的，许盼又不喜欢他，不想跟他住一起是自然的。

    可怎么想怎么难受，他干脆先离开这里。

    “你别生气了，我先下去看看奶奶。如果你实在不想睡一间房，我再想理由跟奶奶说不留下来。”

    说完，他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门闩落锁的声音后，许盼愤愤盯着房门。

    许盼一整天都没给梁随好脸色看，老太太以为两人吵架了，还偷偷教育梁随要好好对盼盼，生气了就要哄，不然时间长了会有大麻烦。

    他笑着接受。

    心底却也不知道许盼为什么生他气。

    老太太中途催着他回去把两人换洗的衣物拿来，趁空还拉着许盼聊了会儿天。

    直到夜幕临头，老太太年纪大，要早点休息。

    临行前交待一句别折腾得太晚，就被张阿姨扶着上楼了。

    奶奶走后不久，许盼也气鼓鼓地上了楼。

    梁随浅浅叹气，默默跟在身后。

    她一整天没跟他说话，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此刻竟真有种谈恋爱女朋友生气的感觉。

    许盼进浴室洗澡，他就先懂事地给自己打地铺。

    房间里只有一套被褥，要打地铺还挺难的。

    想了想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沙发，虽然长度短了点，勉勉强强能睡得下。

    没有被子，他就只能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勉强遮到小腿处。

    许盼洗完澡出来，正好碰见他在研究睡法。

    这沙发对他来说真的太小，连脚都装不到，一不小心翻个身还容易掉到地上，实在憋屈了些。

    她多看了会儿，还是没说话，掀开被子就钻到床上了。

    直到梁随进浴室洗澡，她才轻轻拉开被子，走到沙发边看他留下的外套。

    他们大概要一直在这待到初五，整整五天，他都要睡在这拥挤短寸的沙发上。

    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纠结了半晌，浴室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是梁随在叫她名字。

    她拧着眉走到浴室门边，没好气地应声：“干嘛？”

    “浴巾没有了，你能帮我找件浴袍吗？”

    闻言，她的小脸刷就红了。

    许盼：“我上哪去给你找浴袍？”

    低磁的嗓音从门里头晕染出来：“我今天拿的衣服里面，应该能找到，麻烦你帮忙找一下拿给我。”

    许盼红着脸，对着门咬牙，心想我凭什么帮你。

    可如果不帮他找，一会儿他就要光着出来，想想更不敢面对了。

    于是只能屁颠屁颠跑过去翻他的包。

    果然从最深处找到一件深色浴袍，应该是梁随在家常穿的那件。

    起身正要走，又不小心勾住了包包的背带，整个大包随之翻倒在地。

    随着一道声响，许盼的视线顺着掉落物看去，只见一个蓝色的小盒子躺在离她脚边不远的瓷砖上。

    她鬼使神差地拾起，心底的疑虑终于在看清上面的字眼后变成了肯定。

    超薄……

    超润滑……

    凸点螺纹……

    脸蛋的温度随着文字浏览进度升高。

    最后跟着掉出来的衣物全部一股脑塞进包里。

    气呼呼敲响浴室房门，他占满水珠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肌肤，皮肤滚烫，心跳骤快，她如惊弓之鸟地抖了抖，浴袍险些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