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至春始熟 > 安全距离(二)

安全距离(二)

    从择善家教极严,母亲从云把“早恋”列为高压线。从择善知道从云经历过什么,猜测从云是因为在这方面吃过亏,所以不愿女儿重蹈覆辙。

    从择善自记事起就和从云相依为命,她没有父亲。从云和娘家也没有任何往来,从择善也曾问起是否有亲戚,没结果。再问就是都死了。

    从择善喃喃道:“死就死了嘛,你凶我干嘛。”那时候从云和冯军好上一段时间了,正准备扯证。从云听从择善这么问,以为从择善是不乐意她结婚,就把话说得狠了些,让从择善不要有一丁点儿寻亲的想法。

    从云见从择善呆呆的低着头,心里生出几分不忍,柔声道:“别乱想,我没凶你的意思。”

    “妈妈,我们是不是要有家了?”从择善抬头问。

    “是要有新家了。”从云纠正。她百感交集,想起从择善几个月大的时候,她带着从择善跟人合租,做些小手工糊口。后来从择善大了些,她托合租室友的关系找到了个缝纫铺的活,去店里干活带不了小孩,只能把一岁半的从择善送去托儿所。从择善小时候有些营养不良,比同龄孩子瘦小,再加上她是个嘴甜的,刚会说话那会儿,见谁都喊妈妈,喊得人心里头甜滋滋,酸溜溜的,因此颇受托儿所的阿姨们怜爱。那么艰难的时候都咬牙挺过去了,却因从择善的一句是不是要有家了落下泪来。从云上手拍了拍从择善的脑瓜:“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什么时候没有家了?”

    从云成日为生计奔忙,对从择善并无太多耐心。她也不常会对从择善笑,总是皱着眉,一脸严肃,所以从择善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不太亲。从择善脑瓜挨了一记,以为是惹到了从云,立马噤声,一动不敢动。

    从择善从小就会看母亲的眼色,她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从云说她出生那年发了一场洪水,家里人死光了。从择善根本不信,但也不敢反驳,怕从云带着她一起死。从云打她记事起,从云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死了算了”。

    从择善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想学弹钢琴。她们幼儿园开了钢琴兴趣班,一学期多交八十块就能上,每周三节课。

    从云允许从择善上了一周免费的试听课,从择善意犹未尽,晚饭的时候不自觉地哼歌,哼的是《献给爱丽丝》的调子。

    小择善陶醉地哼完,见从云没有搭腔的意思,于是鼓足勇气说:“妈妈,我想学钢琴,我再学一周就够了,唔,就七天。”

    从择善并不知道幼儿园的兴趣班是不能按课节交费的,还在小心翼翼期盼着从云再让她学一周。一周就好。

    从云拉下脸,狠力将碗筷摔到饭桌上。

    从择善愣了神,不知哪里做错了惹恼了母亲,小手扒在桌沿边上,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从云重新拿起筷子,说:“吃饭吧。”

    从择善以为从云答应了自己,高兴得埋头扒白饭,连不爱吃的糙米饭都吃得香极了。

    吃过饭,从云让从择善穿上白裙子,那件白裙子只在重要的场合,从云才会允许从择善穿。比如去外面吃饭啦,再比如幼儿园举行活动啦等等。

    从云甚至给从择善梳了辫子,从择善快乐的不得了,以为母亲要带她去报兴趣班。但从云没有。

    十七岁的从择善记得清清楚楚,从云在卫生间给五岁的她梳好头发,然后轻轻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逼仄潮湿的房间,只开了扇两个手掌大小的窗户,夕阳透过来,从镜子、从不锈钢脸盆、从刀片、从一切亮晶晶的物体上折射进入从择善的瞳孔。

    从云蹲下身用裁纸的小刀片划破了从择善的手腕。血往外渗的时候,从择善脸上充满稚气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

    原来夕阳那么锋利。

    那时从择善才五岁,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却先感知到了死亡。她开始害怕,不是怕冰凉的刀片,不是怕惨白的皮肤下滋滋往外冒的血珠,她怕的是从云脸上的笑。

    母亲不爱笑,此时笑着的母亲让从择善感到陌生。从云确实不再是从云了,她失去了为人母亲的理智,只余下解脱后的满眼慈善。

    从择善被失去理智的从云紧紧抓着,小小的身子拼命往后缩,却根本没有挣脱掉的力气。血珠滚出到瓷砖的瞬间,从择善哀嚎出来,她像一只落水的小猫,拼命挣扎,却抓不到一根稻草。

    “妈,妈!我怕!呜呜我再也不敢了,我不学钢琴了呜呜呜,我怕!”从云瞳孔一震,猛然松开从择善的手。

    从择善双手抱头蜷缩到角落,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唤来了从云片刻的神志。从择善看到从云的胸脯急剧起伏,她把刀尖转向自己的脖子!

    从择善吱哇乱叫,又扑上去,白皙圆润的小手毫不犹豫地压上了锋利的刀片,鲜红的液体汩汩流出,弄脏了她心爱的白纱裙。

    从择善怕从云,但是更怕失去从云。班上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她没有爸爸,本就是缺失的,她不能再失去妈妈了。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都是坏小孩,夜里会被魔鬼抓走关起来。

    血一点点渗进瓷砖的缝隙,从择善的身体开始发寒发冷,她挣扎着起身,想要逃离刺鼻的血腥气,下一瞬便身体失重,继而是疼。

    她狠狠摔到了地板上,也摔出了困扰她多年的恶梦。

    从择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间,良久才平复下来。

    从云再婚以后带着从择善搬到了新的城市,日子渐渐好过,她的情绪也愈发稳定,再也没有做出自杀之类的蠢事。从择善手腕上的伤口不深,了无痕迹,手心的疤也早就和皮肤融为一体,细看像是掌纹,没有人会往伤疤那去想。

    从择善再没有提过要学钢琴,从云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曾试图放弃她自己和从择善的生命。好像不提这件事,这件事就不曾发生过。但无论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平静无波,无论从择善怎样说服自己忘记,儿时的恐惧一直如影随形,摆脱不掉。

    从择善忍不住去想,假如从云没有认识冯军,说不定这个世界现在就没有她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冯军切切实实担任了她生命中与父亲有关的角色。

    长大后的从择善半是拼凑半是想象地摸清了自己的身世。其中可靠的很大一部分是她从冯军和从云那偷听来的,另外可靠的则冯文宇偷听来的。

    首先,她的生父姓沈,如果不出意外,她原本应该叫沈濯。沈濯这个名字其实并不成立,因为沈濯还没来得及上沈家的户口本,从云就和沈家闹掰了。闹掰的原因是沈家认为孩子不是沈家的。那时间从云还没有出月子,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从云与大学生有私情,从择善不是老沈的亲生女儿。老沈一开始并不信,将说闲话的人通通骂了回去,但心中还是留下了疙瘩。他瞒着从云找了从云的父母,问从云和那大学生究竟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高中同班同学吗?

    老沈本来是试探,从云父母的惊慌失措让老沈坚定了从云不贞的想法。

    其实不光外人,就连从云的亲生父母都以为从云与大学生有私情,因为当初从云答应婚事答应得太容易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从云读高中时因为早恋分心,没有考上大学,家里不愿意拿钱供她读技校,早早就去服装厂里上班了。从云的早恋对象考上了大学,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不多时就断了。隔年从云听家里的安排结了婚,因为家里需要彩礼供弟弟上大专。

    就这样,从云嫁给了比她年长七岁的办公室文员老沈,结婚之前满打满算不过见了四次。老沈人虽木讷,但也顾家,是个老实人,婚后的日子和和睦睦,直到发现了从云的过去。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沈想。从云绝不清白。他当即决定带从择善去做亲子鉴定,结果证明是亲生的这才作罢。

    然而一番折腾下来,着实狠狠伤害了从云,从云希望丈夫与她站在一起抵御流言蜚语是因为信任,而不是一张亲子鉴定证书。自那以后。从云每每看到丈夫,心底都会涌出巨大的厌恶,连带着厌恶起襁褓里的亲生女儿。

    从择善满百天办酒,从云不顾一切,当着一众亲朋好友的面要求离婚,并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从云想让沈家下不来台,抱着大家谁也别想好过的心去撕破脸皮的。但是离婚这件事在外人看来,直接锤死了从云偷情生子的传闻,还让从云落下了生而不养的骂名。

    老沈的父母虽然知道亲子鉴定结果,但就算那是亲孙女又能如何呢?他们并不想留这个孩子,女孩将来是要赔嫁妆的,他们为了给儿子甩掉拖油瓶,到从云单位里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闹了好几场。

    据说闹得很大,厂里的领导不堪其扰,辞了从云。

    从云丢了工作,被沈家逼得带着刚满百天的从择善净身出户。

    从云无依无靠,背着从择善向娘家求助,但他们只施舍了她们母女半篮子柴鸡蛋。从云当着他们的面将鸡蛋摔了个粉碎,从此断绝关系,不再往来。从云至今都不吃鸡蛋,各种蛋类都不吃,犯恶心。

    到了上户口的时候,从云毅然决然舍了沈濯这个名字,用从择善这个名字上了户口。从此,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好在老天不是铁石心肠,让从云认识了冯军,开始了新生活。

    从择善看了眼窗外,天蒙蒙亮了。几只喜鹊飞到枝头,从择善呆看了会,轻手轻脚起身,换上运动衣,准备去附近的小公园晨跑。

    临走前给家里留了张字条,说她出去晨跑,回来带早餐。冯军和从云七点多就出门上班了,他们一般不在家吃饭,从择善这话是留给冯文宇的。虽然这小子难得放假,肯定不会早起。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外头很安静。再有两个小时,学生们就要奔赴各个考场了。

    兴许凌晨下了雨,地面湿漉漉的,风很清爽,从择善沿着跑道慢跑了大约四十分钟,然后慢悠悠朝出口走去。

    小公园出入口有个广场,从择善进来的时候看到有老头老太在打太极,现在换了一波人,在跳健身操。估计是因为今天高考,不论是太极还是健身操,都是静默版本,没有放音响,单看起来有些古怪。

    “汪汪——汪汪汪——”

    从择善寻声看去,发现广场角落蹲着一只高大帅气的德牧。德牧主人坐在长椅上,微低着头,似乎在睡觉。

    德牧挺着背,试图往广场中间人多的地方凑,但刚走没两步就被套在脖子上的狗绳拦住了,他呜耶了一声,不死心地抬起前腿想往前再多挪一公分。攥着绳索的人眼都懒得睁,手往后一抻,厉声道:“坐好。”

    德牧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敢再挣扎。

    “Good boy.”主人敷衍地夸了一句。

    德牧的尾巴摇得分外卖力。

    德牧,从择善的梦中情狗。如果坐在长椅上的人不是杜归远,从择善高低得过去搭个讪,撸一把狗头。从择善觉得她和杜归远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是不那么纯粹的同学关系。停电那晚,杜归远看她的眼神,她招架不了。

    有些人就像德牧,他看向你的时候,你很难对他说不。哪怕他不在乎你是不是要对他说不。

    所以从择善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杜归远还闭着眼打盹,并没有看见从择善。德牧倒是注意到从择善正在看自己,它摇着尾巴朝从择善吠了几声,像是跟她隔空打招呼。

    “安静点。”杜归远动了动,他坐直身体,从择善赶在他睁眼之前快速转身出了公园。

    杜归远伸了个懒腰,抬手揉了一把狗头,狗崽接收到杜归远的抚摸,跳起来扑向杜归远。杜归远险些没站稳,他看着胸前的一摊口水,没好气的道:“知道你饿,别嗷嗷了,待会给你买饭吃。吃顿好的,然后哥就送你去参加高考。”

    杜归远困得眼神迷离,他放假这几天,每天五点起床遛狗,雷打不动。

    狗是在他放假第一天晚上砸他手里的。那天晚上杜归远本打算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的,电脑刚开机,号还没登上的,就被老妈一个电话催回了家。

    说是招财到家了,她管不住,家要被拆了,让他速回。

    招财是杜归远奶奶养的狗,他爷爷奶奶住乡下,养了不少小动物。

    杜归远莫名其妙,问:“招财怎么来了?”

    “你记得村东头的李大爷不?李大爷家的大外孙今年高考,小外孙这几天闹觉,没日没夜的哭,就给送他姥爷家了,等他哥考完试再回去。”戴琳琳从实说来。

    “等等,”杜归远听的一头雾水:“那关招财什么事?还是说你们瞒着我生了二胎?”

    “你想什么呢!”戴琳琳无语,“你听我说完,别打岔!”

    “您说您说。”杜归远恭恭敬敬道。

    “他家这小外孙啊,被他姥爷带着串门的时候看见招财了,喜欢得不得了,抱着招财的屁股就啃了一口,啃了一嘴的毛。哎呦,把招财给吓得,饭都不吃了,躲着那小孩,但是小孩哪里跟你讲理,还是要啃招财,整的鸡飞狗跳的。把你奶奶心疼坏了,差点跟李大爷绝交,你爷爷夹在中间,心想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怕招财急眼了给孩子咬出个好歹,合计着就把招财送过来几天,避避难。我今儿刚把狗接来,没想到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杜归远不想屁股还没坐热就撤,问:“我爸呢?加班还没回来啊?”他放学的时候本以为他爹会去学校接他,但是并没有,电话都打不通,估计在忙,杜归远就自己回家了。家里没人,这么看来,那会他妈应该正在去乡下接狗的路上。

    “你爸今晚有应酬。你爸要能回来我还找你啊!”戴琳琳那边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听起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你赶紧回来,我明天还要出差,行李都没收拾呢!”

    就这样,杜归远不情不愿当上了招财的临时家长。他爸妈上班,他带着狗四处溜达。没办法,不消耗掉狗的精力,狗会拆家的。杜归远数着日子,终于挨到了高考。为此,他从公园出来,特意牵着招财绕路去了附近的考点,也就是自己的初中母校十二中那看了一眼。

    杜归远混在一众家长中间,暗暗为自己给考生顺利考试做出的伟大贡献鼓掌。

    考生正在进场,不少媒体正在抓紧时间采访考生。

    杜归远牵着德牧,正准备退出来,不料却被一只话筒挡住了。话筒怼在杜归远脸前,记者朝气蓬勃地问:“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学校的考生?”

    杜归远顿了两秒,意识到自己是被当做考生了,但众目睽睽之下,杜归远面对从四面八方向他投射来的加油鼓劲的目光,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考生,便道:“我是实验的。”

    杜归远本以为采访到此就会结束,但记者显然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创新点,他问:“同学,你带着狼狗来考场送考,有什么原因吗?”

    “遛狗而已。”杜归远一五一十地说,“不好意思,我要走了,你去采访别的同学吧。”

    “哎,同学,你有什么话想说给自己还有今年所有的高考考生吗?”

    “啊,”杜归远迟疑了片刻,十分给面子地道,“祝大家旺上加旺,金榜题名。”

    杜归远说完转身离开,记者连忙叫人:“同学!入口在这儿呢!你走反了!同学!”

    杜归远走得更快了,逃也似的离开了十二中校门口。

    招财以为杜归远在引着他跑,撒开腿就往前蹿,一人一狗跑了半条街才停下。准确来说是杜归远用脚刹终于刹住了车。杜归远上气不接下气,但没有忘记揍狗头,“你冲那么快干什么!你四条腿我几条腿!你要累死我!”

    招财汪了一声,他乖乖坐好,眼巴巴看着杜归远,看了一会见杜归远没反应,又汪了一声,这一汪嘴巴张开了缝,口水飞流直下。

    杜归远看了一眼招财正对着的那家包子铺,知道招财这是馋了。

    “你坐好,等我。”杜归远把狗绳栓到了路边的树上,然后进店吃早饭。

    店里很多人,没有对着门外的空座,杜归远只得背对着招财吃。他倒是毫不担心招财被抱走,毕竟招财长得挺凶,所以杜归远吃得慢条斯理。等杜归远吃完拎着打包好给招财的包子走出来时,发现有人蹲在招财身前正给招财开小灶。招财低着头在嗅地上的蛋黄,口水流了一地,并没有吃。

    杜归远停住脚步,他认出那人是从择善。

    从择善穿了一身利落的修身运动衣,束着高马尾。

    杜归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看她的穿着,估摸着是出来晨练的。

    招财看到杜归远出来,兴奋地冲他叫。

    从择善腾地一下站直,慌张地向后看,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巧啊。”杜归远走了过来。

    “蛮巧。”从择善笑了笑,她有些后悔过来摸狗。她刚刚在隔壁早餐店给冯文宇打包了早饭,出来就看到端坐在树下的大狗狗。阳光洒在它的毛发上,直白地勾引着从择善。

    就摸一下吧。就一下。

    从择善走到招财身前,朝早餐店看了一眼,看见杜归远背对着她。从择善放下心来,给狗狗剥了个水煮蛋。

    狗快馋死了,但只是嗅,愣是一口没吃。

    从择善一面骂自己随便喂东西给狗子,一面恨自己没法跟狗证明自己是好人。正僵持着,杜归远就出来了。

    从择善以为杜归远能多吃一会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吃完了。

    杜归远扬了扬下巴:“你给它的?”

    从择善不好意思地点头,认错道:“我不该乱喂东西。”

    杜归远蹲下身,捡起蛋黄放到自己手里,招财急切地连汪几声。杜归远却合起了手心,指了指从择善,对着招财道:“想吃就作个揖。”

    这是招财的拿手本领,它毫不犹豫朝从择善拜了拜。

    “这是姐姐,记住了。”

    招财不停作揖,憨厚的模样把从择善逗笑了。

    “Good boy.”杜归远把手递到招财嘴边,招财把杜归远手里的蛋黄舔了个干净才恋恋不舍地挪开狗头。

    杜归远拿出个肉包递给从择善,从择善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早饭了。”

    “不是想喂它吗?现在能喂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