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回来的时候,才6点多,天气微热。他先去厨房,把排骨和菜,放在橱柜里。又把买回来的小笼包,给梁夕放在蒸笼里,能保温半个小时左右。再把那一大包东西,放在一个空房间里。
做完这些,陈生才上二楼,在门口试着扭了一下把手,陈生本以为梁夕会锁门,但是没有,门就这么开了,陈生低头笑了一下。他走进去,梁夕正睡得熟,又退了出去。转身去自己房间拿上耳机。陈生下楼,简单地吃了早饭。
大门口。
陈生拉伸完,抬头望了一眼梁夕的窗户,收回实现,跑了出去。
他跑步的时候,喜欢带着耳机,带着耳机就听不见其他声音。每次回来,他也坚持每天晨跑,他有他自己的路线。那条沿山公路,很少有人走,也几乎没有车,陈生觉得这是属于他一个人世界。
以前陈生觉得,最美好时光莫过于他一个人晨跑。但是现在,不是了,比起晨跑的自由释放,他更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和梁夕待在一起,让他有种生命的归属感,他这艘船终于有了锚。
陈生现在脑子里,全是梁夕,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
四十分钟后,陈生额头大汗地跑着回来,抬头又看向那扇窗。在之前的那个位置,又做一组拉伸,才算完。
陈生又去了卧室,站在床边看她,他竟不知道她如此能睡。算了,由她吧,小笼包今早怕是吃不上了。
陈生又上了三楼。他要趁这个时间锻炼。因为下午,他锻炼不了,索性就这会儿。一直练到十点半,才停,他现在真像溺水上岸的人,衣服全湿了。
下来后,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
十分钟后,他才往对面的房间走。
“啪嗒——”梁夕听见了开门声。
陈生擦着头发走进来,看见梁夕揉自己的眼睛,看过来。
“醒啦?”
“嗯,你刚洗澡了么?”
“嗯。”走到在床边坐下,“刚锻炼完,出了一身汗。”
梁夕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陈生的手里,“锻炼?那现在几点了?”
陈生自觉地握住,“快十一点了,马上我就要下去做午饭了,要起来么。”
梁夕快速点点头,“起!”
陈生刮了刮梁夕的手背,“那你收拾好下来,我先下去做饭。”
“好。”
等梁夕收拾好下来,厨房里。
她走到陈生身边,陈生正在清洗排骨,梁夕笑了,想到了什么,用手指戳着陈生的腰,“陈生,我的小笼包呢?”
陈生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戳的地方,继续清洗排骨,“在蒸笼里,现在已经冷了,待会放在饭上热一下,再吃。”
梁夕哦了一声,手也没停。
陈生也没阻止她。
梁夕见陈生没什么反应,揪了一把。
陈生终于有反应了,“怎么了?”
梁夕低头闷闷道,“没事。”
陈生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后撤了一步,猛地把她抵在案边,“夕夕。”
梁夕抬头,“嗯?”
陈生在梁夕的额头吻了一下,“你先到旁边坐,好不好,让我好生做饭。”
梁夕被陈生看得很不自在,陈生一松开,她就跑上楼了。
午饭过后,日头正烈。
梁夕在房间和陈渝打电话,陈渝跟她说,她要回来了。
陈生提上那一大袋鼓鼓囊囊的东西,放在二楼客厅桌上,一楼热,这里空调温度正好。梁夕好像听到了声音。
“啪嗒。”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陈生抬头,撞进了梁夕的眼睛。
梁夕看见,茶几上堆了几大摞,混乱的袋子。陈生坐在地板上,右手边是堆放整齐的,陈生又低下头继续写。
梁夕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陈生,你在写什么?”看清楚是纸钱后,“你去镇上专门买这个?”
“嗯。”陈生转头看着梁夕说,“晚点我想去看看我爸妈。”
梁夕看着陈生,那种恐惧感,又骤然来袭。她不敢直视他,躲开他的视线,埋下头。她早该有此觉悟,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过的。
更何况,明知不可为,她还一门心思走到底。得到了更大的恩赐,就该做好接受更严重惩罚的准备,不是么?
一切自有因果!
前面只有一条路,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前面是陈生,梁夕不想退,而且现在,也退不了了,那就往前走吧!
梁夕抬头看着这个此时一脸茫然的男人。朝前走,能走多远算多远。
听天由命!
“那你写多少了?我也来写!”
陈生察觉到梁夕的异常,但是她不想说,就不勉强她了。
“才写了几本,这些都要写完。”
陈生在桌子上翻找,“给,笔。”
梁夕不知道怎么写,陈生刚写完一本,就拿过来,照着写。边写边问,“陈生,我待会儿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陈生看她,“你想去吗?”
想!她太想了!
她要跪在周老师坟前忏悔。
她认真地望着他,“我想去。”
陈生愣了几秒,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决定,“好,我带你去。”
没过多久,就写完了。
陈生找来背篓,一摞一摞地放进去。
“夕夕,你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来,我拿下去洗。”
“啊,还是我自己洗吧。”
梁夕被他这句话惊到了,立即抬头。
“听话,下面闷得很,你待在上面。”
“我不,我想跟你一起下去。”
陈生看了一眼窗外,再看一眼梁夕,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点头,“好吧。”
洗漱室。
一开门,外面的热气,猛涌进来。
洗衣机就好生地立在那,陈生却要手洗。梁夕觉得空气太闷了,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梁夕关上门,将热空气隔绝在外面,终于清爽了一点。
银白色的瓷砖,空荡的室内很敞亮,一人一把小凳子。梁夕坐在陈生的旁边,她手和上半身,都覆在腿上。看着盆里,都是她的衣服。
陈生的衣服,还在水池里,干的。
“早知道,我们昨晚洗就好了。”
陈生侧头,“昨晚?你确定?”
梁夕想了一下,昨晚他们在干什么!
梁夕头低得更低了,“没事没事,现在洗也是一样的,正好太阳大。”
陈生嗯了一声,埋头洗衣。
梁夕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陈生一件一件地洗。陈生洗完了她的,转身拿过自己的衣服,按在刚才洗剩下的水里。
陈生洗他自己的衣服,是毫不留情。梁夕才知道,原来陈生劲儿这么大,那他刚才……
衣服洗完之后,陈生把昨天洗的床单被套收下来,给梁夕先抱着。晾完衣服,陈生接过梁夕手里的。梁夕跟着陈生走,到陈渝房间,陈生仔细地叠。
“夕夕,我们明天就去神女庙。”
陈生算着时间,没剩多少了。
梁夕点了点头,拿起手机,“陈生,明天温度跟今天差不多。”
陈生拉开衣柜,“那我们明天早点出发?”放好后,双手叉腰看着梁夕,“但是,我怕你起不来。”
“我肯定能起来,今早不就是。”
“你确定?”
“确定啊!”
陈生问梁夕,下午想干嘛,梁夕说她想看会书,陈生就没再打扰她,带上门出去了。他趁有时间,把屋子打扫了。
梁夕不是在看书,她其实在写东西,在她那个红色的随身笔记本上。
下午,五点半。
外面还有点晒,梁夕早晨没有看清楚的,现在看清楚了,马路上排列整齐的树。横穿过马路,陈生背着一个小背篓,走在前面,梁夕跟着陈生。
上山路口,陈生说:“夕夕,你走前面。”
“我不认识路啊。”
“还是我们早上走的那条。”
梁夕说好,走在了陈生前面。
梁夕走前面,需要辨路。这条小路感觉像是从坡面上走出来的,所以,左手边向下看,全是长在坡面上的树,看不见沟底,右面是浓郁郁的青绿色坡面。往上往深走,梁夕越是清凉,心里升起一股深山隐士的悠闲之情,阳光被深厚的树层,切割成斑斑星点。
越是接近,梁夕心里越是紧张,也没了刚才看风景的心情。她要细数自己的罪孽,才好在周老师面前,一一忏悔。
梁夕在房间,已经把她想说的话,写好了,现在她在心里一遍遍回忆。她害怕自己少说了任何一件。第一件: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本子,周老师不会死,陈生的父亲也不会死。第二件:这些年,自己一场也没来看望过周老师。第三件:陈生和陈渝视自己为家人,自己却故意欺瞒他们,而且最不可原谅的是,因自己的贪念,还……
她和陈生的故事。
她是唯一知道故事结局的人,粉身碎骨又如何?如果,陈生放下了他心里的那位故人,倾心于她,她便誓死追随。这是她对老师的承诺,也是对陈生的承诺!
梁夕低头只顾朝前走。
“夕夕,到了。”陈生的声音传入。
梁夕才回神一看,这,不就是早晨陈生停下来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