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不可能。”
管虎都不是什么研究员，对这些学术也狗屁不通。
只能说阅历的增长，他也多多少少见了太多思考和失败的理念。
这个项目有一组又一组的科研组尝试过，但是推进进度缓慢，近年来时局紧张，这种不切实际的带着探索意味的实验，大多都被搁浅了。
而现在，更紧急的时间里又怎么可能一步推进。
“的确可能性不高。”
女科学家名叫杨雨，她已经为了病毒挑灯夜战好几夜了。拖着疲惫的倦容，她也得继续汇报：
“但根据实验分析，莱安蒂制造这样的病毒不可能没有这份数据。”
可是他们这群长期监控人类数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每一个在末世降世的孩子出生就自带了污染。甚至早期记录出现过一段污染度太高，不得不一出生就杀死婴孩的时期。当年那批科学家设法将污染度压去，才有了目前的还算正常的出生率。
至今出生的孩子仍然自带污染。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这样的人。
“管元帅，我说的是不可能。”
她连在这个时间点找到出无污染对照组都不曾否定，却笃定了莱安蒂的实验必不可少的一环就是那份缺失的数据。
“您知道我的意思。”
“虽然事情暂时被压下去了，但是所谓的高维人入侵…应该是真的对吗？”
*
桑榆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和这里的人不同，没有义务和争分夺秒的紧急感。
这方面迟堇渊相当尊重她，尽管他自己像个陀螺不曾停留，却没有把焦虑传给桑榆。
当然很可能是那群研究员的客气，客气地告诉她明天愿意来就来，他们随时欢迎。
桑榆昨天提出的新理论他们排了一个小组紧急加班研究可行性中，也不好意思麻烦桑榆。
毕竟大家都知道是迟堇渊带来的小姑娘，不敢多指使。
桑榆从床上半坐起来。
两手捏捏绵软的被子，半靠在床头。
她顺着窗外看向远方，今天是个阴天，不算明媚，乌云淡淡地遮住天空。
她算了算时间，今年似乎要过去了。
这里的季节从未变化过。
是秋天，带了点阴凉。她的秋衣从来这里一直穿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地笑笑：证明这里是一个虚假的世界的证明又多了一个。
早上，也不算早。
迟堇渊如她所料地已经早早离开，只是给自己留了字条。字迹潇洒干脆。
桑榆好好地收在包里，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出发。
理论上来说，要是自己今天能准时前往，更让他们有所好感。
但桑榆不想，她不想太累，也不想立这么多的关系。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一定实力足够尊敬就足够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帮助能带着那群科员人走多久，他们最终又能发出什么新理论。但至少到了一个她能熟悉的领域。
总而言之，她面对那些炽热的科学天才们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她会尽力帮他们完成这个项目的推进，但不会像他们那样为了一个目标没日没夜地苦战。
现在的自己只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事情，以及…
桑榆对着玻璃里微弱的虚影点了点脑袋。说不定她还能感知到更多。看到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实验室为她敞开。
不出所料，昨天那个指派过来的小组还埋在桌前忙前忙后。与数据作战。甚至，桑榆都看不出他们有挪动的痕迹。
事实上，桑榆很佩服他们。
记忆里自己也曾经参加过什么实习，却肝ddl时才会这么努力。没日没夜的熬灯苦战，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数据和结果。
想到这里，桑榆在心里轻轻叹气。
她脚步轻巧地来到自己工位上，力求不打扰他们。
当然还是有人发现她的。
但是桑榆看着那个盯着乌黑熊猫眼的女生，撑着疲态和亮晶晶的眼睛和自己打招呼实在不忍心。
“我回来了。”她走到组长面前说道。
那个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数据里的中年男人恍然。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转过来，硬是眨了好几下才找回语言：
“啊？回来了？回来好啊！”
他今早确实看到桑榆空空的座位，猜到她没有过来，却也没有说什么。
说到底，桑榆再是个天才，在己方不算信任她的情况下，昨天所说所做仁至义尽了。
提出的理论是要验算的，详细的核心数据是不给看的。桑榆昨天只是眨眨眼，笑着略过这些话题时就已经让他格外佩服了。
小姑娘看着不大，在这方面又是个顶手，却没有天才的傲气。
要是第二城能早点吸纳她就好了。
如今，只有几个组员眼巴巴地验算出几个问题还在等她回来。
他也没好意思打击最近没日没夜升级技术的组员的信心。
但是现在桑榆来了。
乖乖地坐在工位上，带着计算机和稿纸验算那些组员留下来的问题。
温柔而稳定，直率也认真。
怪不得迟堇渊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他们第二城这个部门，他还是组长，这个消息还是明确知道的。
*
这个夜里，桑榆踏着入水的月光回到那个小独栋。
灯已经开了。
桑榆从外面就能看着淡淡的光线。
迟堇渊已经回来了？
她很惊讶，今天自己回来得这么晚吗？
桑榆推开前门：
客厅的灯光明亮，唯一的桌子上摆着做好的菜。和昨天的有些不同，却依然色泽诱人，令人垂涎。
迟堇渊回来了，且做好了饭菜。
他在等着自己回来。
离开单独的铁皮房，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在等自己回来。
桑榆落门的动作一缓，心里泛起涟漪。
“回来了？”
不远处半开间里处理事情的迟堇渊立刻发现她的归来。
他看起来有些凝重，却在桑榆往过来时露出一点点暖意。
“嗯。”桑榆不好意思。
“那就吃饭吧。”
桑榆看了看桌上的吃的，手伸出在盘边试探，还有点热气。明知故问：“给我做的吗？”
迟堇渊好笑地从桌前出来：“不是，是做好等着喂空气的。”
啧，这人不会好好说话。
桑榆一面在心里摇头，一面已经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
桑榆明明还没有动筷子，已经发问：“你是不是厨艺退步了？”
“嗯？”
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见迟堇渊露着疑虑地走过来。桑榆面色凝重地夹起一块被炒得焦黄的肉片。
迟堇渊开口：“怎么了？”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已经凑到桑榆手边仔细打量。事实上，以他的视力很早就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它很有问题，”桑榆严谨道：
“不然你试试？”夹菜的筷子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迟堇渊不明所以，看着桑榆似真非假的奇怪表情还是乖乖地疑惑：
“嗯？”从胸腔里发出不理解的声音。
桑榆笑，没憋住地催促，
“你应该说：`啊——`”
事实证明，爱情使人降智，迟堇渊当真沉浸在菜有什么问题里。他奇怪地张嘴：“啊？”
带着桑榆得逞的嘿笑，一块肉片就这样顺利地怼入他的嘴里。
桑榆满意地从迟堇渊眼里看到了震惊。他后知后觉地咀嚼着。
桑榆满意地叉腰收筷：“这道菜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应该在做出来的第一时刻就被吃掉。”
“你明明也很忙，不用等我一起吃。”她俏皮地向迟堇渊露出熟悉的笑。
“当然，你要做的话，记得给我留一点。”桑榆补充。
她还是很认可迟堇渊的厨艺的。
迟堇渊腮帮子鼓鼓，似乎还在咀嚼。被柔化的眼眸就这样炙热地看着她，像是在郊外默默伫立的守护家园的野兽，一动不动，顶天立地。
桑榆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满眼都是自己。
突然腾升起了名叫害羞的热意，搞什么明明是自己计划成功了。
怎么还能是自己尴尬呢？
可生理上没有控制地漫上红，扭扭捏捏地避开那份热量，垂下眼眸。
“很好吃。”迟堇渊终于笑着点评。
慵懒中带着眷念：“比我自己炒的好吃一百倍。”
可恶，他怎么一点没有不自在。
桑榆气势弱下来：“你…好吃就行。”
“嗯？”迟堇渊的话语里带着调侃。
“小科学家，这顿饭你还没有吃过呢。”
他一手撑在桌前，宽阔的肩膀立刻遮了大半光源，侵略性十足，偏偏面上故作疑惑：
“怎么可以骗人呢？”
桑榆立刻坐下：“我马上吃。”
“我的意思是，”迟堇渊也紧接着她坐下。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夹好了吃的。
“你也应该这样尝尝。”他含着笑，把菜伸到了桑榆嘴边。
被这个人反客为主了。
桑榆从心里升腾出热意，一双明媚的眼里划过无措。加速的心跳声在耳畔咚咚作响，脆弱的眼睫微微颤抖。她眼里只有迟堇渊凑过来的模样，自己好像被炸成了烟花，一片空白。
原来自己不会处理这种情况。桑榆半张着嘴，不认输地想要接下迟堇渊的话。她憋的脸颊爆红，身体僵得一动不动。
迟堇渊看得心热：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家伙。
他适时收手了，把菜夹进桑榆碗里：“好了，不闹你了。”
揉了揉她的微微炸起的发顶：“乖乖吃饭吧。”
接下来，迟堇渊像是知道桑榆的别扭需要调整。暧昧而无言的氛围里，两人结束了这顿安静的晚餐。
“怎么样？”只有在最后一起收拾时，迟堇渊哑着嗓子突然发问。
桑榆擦桌的手一顿，她其实缓过来了。反思着自己下一次一定要压回去，于是满意开口：“很好吃。”
迟堇渊笑了，笑意在空气中迟迟没有消散：
“我是说——
有没有觉得更真实地觉得跟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