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了。
一到夜里，迟堇渊的亲卫就在门口等她了，她笑着打打招呼，这些天也不算完全不认识了。
迟堇渊这次过来没有带太多九城人，属于私人来访。
桑榆左右一想，也许再这里她只认识赛琪。
她也遇到了赛琪。
桑榆大概知道赛琪留在第二城修复城市主防御，但没想到今天从大厅出来就可以遇到。
“桑榆？！！”
赛琪和她来的方向不同，远远踏着楼外的月光和她打招呼，桑榆也立刻回应：
“赛琪，好久不见了。”
桑榆身边的看护自然认识赛琪，得知桑榆也要回住宅区，她邀请桑榆同行。
桑榆小跑过去和赛琪聊天。
凑近一看，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多努力。
赛琪在桑榆心中一直是严谨的职场女强人，不过爱吃甜点。时时刻刻的职业正装和永不落下的资料用具，让桑榆很佩服。
现在的赛琪披着已经毛燥的常服，看上去长期没变的着装，似乎换下实验服没有多久。头发好好系着，立体精致脸上却掩不住疲倦。眼底青黑，平时锐意的眼神里带着干涩和血丝。连代表异者的蓝色幽光都带着暗淡。
不过目测实验进展不错，赛琪的精神状况很好。
夜深人静，二城却没有明令禁止的宵禁。
二城的地下区大部分用来进行各类科技研究，而陆上设施也较为完善。和第十一城不同的城市风貌，民众却也大多数选择住在陆地表面。
毕竟在这里的人都各有身份，很多事情也不是在地下区就能办到的。
如今的路上是没有人的。
只剩下巡逻的队伍在守护这一片区的宁静。这边是实验区，把守得最为严格。
桑榆跟着赛琪离开，和她聊天：
“病毒还没有解决方法吗？”
赛琪也知道这件事，她缓缓摇头：“据说实验室那边还在进行分析研究，应该是有新的进展了。”
那边几乎加班加点，昼夜不眠。
“目前而言，就只能是对易感染个体进行加密防护了。”
二城只要愿意检测的人都参与了第二轮检测，依旧不容乐观。
“我不研究这个领域，不过就个人判断，情况不容乐观。”
赛琪没有去问，但是他们这些科研人都会定期做检查。
她只想专注城防建设，不愿意徒增焦虑。就这个架势，她估计有小大半人都存在异常。
“有什么防护方法吗？”桑榆提问道，她的认知里病毒的传染性都很强。
这个问题在没来二城时问过迟堇渊。
迟堇渊那时已经得知了二城的情况，表示暂时没有强传播性。
一边的洛佩也对着资料报告汇报道：
“莱安蒂给的不是完成品。是初期实验的临时成果。暂时没有通过气溶胶传播。”
“但是如果是父母亲人、爱人等亲密关系极有可能产生传染。”
但桑榆也没有看见赛琪他们完整的防护。当然，配好的防护服大家都一直穿在身上。
“实验所人流量小较为封闭，现在已经立刻进行实时检测。所以我们把基础防护发给民众了。”
他们就连住所都没有离开实验区。这一片都是给科研人留的暂时居所，也算是半封闭管理吧。
遥远的远方传来星星点点的枪声，似乎有点嘈杂。桑榆若有所思地看着虚无的黑夜。
赛琪更为淡定，明显已经习惯了：“这些天都是这样。最近两天还轻松些。”
“前几天，他们对地下区的其他几个地方发动战争。不过那边的主控部件已经被我们修好了。”
二城不曾忽略地下城，一直认为地下城区和地表城区是一体的。
慢慢踱步不到二十分钟，桑榆指着不远处漆黑的独栋：
“我好像到了。”
她拿着被画好的地图思索：“似乎是这个公寓？”
赛琪意外地看着她，觉得惊奇：“公寓？”
这能是公寓？
分明是迟堇渊以前的房子啊。
她看着茫然望着自己的桑榆，又看了看因为聊天，远远跟着守护她的几个熟人，恍然大悟。
“原来传说是真的。”她低声感慨。
“啊？”桑榆没有听清，不明所以 。
“没事。”赛琪冲她肯定一笑，她就说迟长官对她的态度不太一样。
她指着前方岔路左边：“我的住所还要往前再走几步，那我就先走了？”
现在陪她过去说不定会遇见迟堇渊，虽然她很欣赏前上司，不过目前一片混乱的第二城，看到负责监管的上司可不是好事。
桑榆点头告别。
*
送她的人给她钥匙，将她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桑榆打开房门。在一片漆黑中打开灯光，冷寂就此被驱散。屋子里白光交织，是温暖的光线。
前面几米是客厅。
一个沙发，一张长桌还有几个置物柜。
新的房间干净整洁，走了极简风。看起来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桑榆倒在沙发上，很好，沙发还是软和的。
她举起右手，手里攥着房门钥匙。抬手挡在头顶。钥匙链在灯光下晃动，连带着钥匙的影像也恍惚。
直到到了门口，她才知道这里曾经是迟堇渊的房子。
第二城的人默认她和迟堇渊住在一起，勾了这份地图。
不知道是不是感官的加强，桑榆能听见远方的声音。是嘈杂的战斗声。寻思着迟堇渊今晚应该不会回来，她也被迟来的困倦侵扰也就懒得换了。
而且，她也很好奇迟堇渊曾经住的地方。
“他们把我领到你的房子住了。”她向迟堇渊发送消息。
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凌晨，她还没有收到迟堇渊的消息。
桑榆有些踌躇，似乎屋主不在，她不太能随便翻动房间。
目测上下两层大概五六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一间。
总不能让迟堇渊回来欣赏大变活人吧？
深夜凌晨，就在桑榆将要再一次熟睡时，门口传来稀碎的声音。
她立刻惊醒。鲤鱼打挺般正坐起来观察。
门开了，踏着外面雾蒙夜色回来的是迟堇渊。
桑榆绷紧全身又缓缓放下。
“怎么睡在沙发上？”
迟堇渊从战场下来，血气和硝烟杂糅。看到惊坐起的桑榆，语气含温。
桑榆扬扬手，示意迟堇渊回复的消息：
“你想做什么的都可以。”
回复于二十分钟，不过那时她睡着了。
而此刻，他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迟堇渊稍显不自在，他压了压音，是认错的态度：“是我回答晚了。”
“被捉去帮忙处理事情了，”迟堇渊换下占满脏污的风衣，露出内里显露身材的作战服。
他嘴上抱歉，态度里谈不上无奈。回来，这些就是他的责任。
“让你久等了。”下次他会快一点。
“从城南的小仓库到这里需要多久？”
迟堇渊一愣：“大概一个小时吧。”
桑榆了然：“那也没让我等太久。”
战后的现场收拾，后续安排，再加上这一个小时的路程。
他赶回来得还挺快。
“这真的是你的房间吗？”
迟堇渊点头：“嗯，是我上军校前的房间。”是父母留给他的。
“那就快点吧，我还等着你介绍房间呢。”她好像不在乎这种等待。
目前好像更不自在的是他。
面前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不带她走进他的世界。
她没有生气。
迟堇渊本来不安的情绪一下得到了缓解。
刚刚带兵缴获、攻陷了一处隐藏窝点。结束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桑榆被领到了自己居处。
迟堇渊不懂谈恋爱，一切都在摸索。他本来想再慢一点的，桑榆是个独立的姑娘，她可能不希望晚上直接被领到自己的屋子里。
想见桑榆的急迫和隐隐的担忧让他飞奔而来。
桑榆会觉得直接带她回家冒犯吗？他不知道。
看来是他多虑了。
“好。”迟堇渊恢复了一贯的笑，对她说道。
一面将衣服叠好，挂在门口的钩子上。他也很久没回来了。
桑榆看他有些放松：“所以——”
她故意上前一步，露出兴致地笑：“你是有意的吗？”
迟堇渊不动声色：“有意什么？”
“邀请我来这里啊。”桑榆左脚踮起，微微划了个圈，示意整个家里。
迟堇渊眉头一挑，坦然道：“算是吧。”
原话其实是，如果结束得早就邀请桑榆去自己家坐坐。晚了就把她送回公寓好好休息。
结果，中间传达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喜欢的女孩已经坐在家中。
还可能睡了一觉，怪可爱的。迟堇渊打量着桑榆被压红的一面脸蛋和略显凌乱的一边头发分析道。
得到肯定回答，桑榆反而笑了。还没等她说什么。
迟堇渊抢先一步开口：“这里房间很多的，一直有请人过来打理。二楼是客房，我不会前往，不用担心隐私安全。”
“离陆上实验室只需要十分钟以内的路程。”
“这栋屋子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使用，不用问我。”
“我立刻带你参观小时候我们研究打仗的活动室。”
“所以———”
他低着头，眸子里打出璀璨的流光，柔和了脸部的锋芒，他轻咳：
“你要留下吗？”
明明是征求意见，偏偏迟堇渊压低嗓子温柔低语，仿佛一种未言明的期望。
桑榆摸摸下巴：“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