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城。
从六城郊区的开来的装甲车没有惊动任何人。
迟堇渊的到来只给管虎说了一声，甚至也不算报备。
二城的状况没有完全的实际掌权人。
五六城在后期没有公布消息，却也没有拦住消息。如今大家都知道两个城市有完全失踪的人口。
完全失踪这个词值得玩味。
因为这个世道人总是那么容易死，或者被贱卖到市场。人口数量一直是浑水摸鱼的好地方。
民众可以不在乎消失的数字，但对于送到眼前的残忍景象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由于消息的扩散，目前都知道曾经二城的科学天才莱安蒂豢养了大批人类做人体实验。甚至是和二城现暂管之一勾结才进行的实验。
二城的内乱被管虎暂时压下，其他城市因为有二城的民愤在前，稍一挑拨就又造成的了混乱。
而事实上，从二城传来的消息并不算好。
如果不是这一次强制执行的筛查，可能管虎他们也无法发现二城仿佛被击穿的筛子。部分人早已是被入侵者替代，实际上的二城千疮百孔。
甚至…如果万不得已，已经有人提出再次迁移。
但是曾经的迁徙已经耗费了大量资源，如今…人类真的可以承担起第二次吗？
“消息泄露出去了…”昏暗的办公室里，有人这么对管虎说着。
这说明——
又有他们没有找到的入侵者潜伏。
“迟堇渊快到了吧？”
“是的，他们今天上午赶到。”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迟堇渊的到来是否正确。
低调了一路的装甲车从城门张扬的进入。
二城的楼房规整，一栋栋排列，没有桑榆眼熟的那种随处支起的小铺子。
整齐安静得像一排排墓碑。
街上没有居民，只有熬灯守夜的部队。他们临时接到消息，知道迟堇渊的到来。
哪怕是临时的，也没有堵住舆论的传播。
桑榆从车窗望去看似荒凉的楼房唯一支起的就是几段横幅：
“科学怪人和杀人狂滚出我们的城市——”
“这座城市不欢迎迟堇渊
白底红字加上污染的图案声声泣血。彰显了他们对外来者的拒绝。
迟堇渊下车后饶有兴致的打量。
前来接应的队长擦擦汗，他们明明才清理了一批反抗者：“现在是有些民众只是稍微偏激了些。”
换而言之，他们谁也不支持。
“也有可能，他们不是这里的人，这是离心计。”
他对着伫立含笑的迟堇渊讪讪道。
他注意到迟堇渊身后跟了和小姑娘，迟堇渊毫不避讳地右手拉着她。
“这位是——”
“桑榆。我的恋人，你应该知道她。”
迟堇渊坦白地盯着他，坦荡且看透。
“哦，好好。”队长连连点头。消息当然传到第二城，只是因为不是亲耳所见，现有舆论都猜测迟堇渊的回答迫于压力。
只是如今需要判断桑榆在迟堇渊眼里的地位。
“你好。”男人背后的桑榆探出头来。那是一张干净、乖巧的年轻女生都脸，桑榆下车前特意整理头发，理好衣装。又被支着手指的迟堇渊按了回去。
“人多眼杂，我不想她被这里的人看见。”
他对来人解释。
事实上他甚至不想让桑榆下车，不想让他们发现桑榆。但是被桑榆本人拒绝了。
“以你的性格，那就应该把我放在明面。”
“那样他们就会怀疑这是不是你的设计，从而犹豫是否对我出手。”
这只是在赌人心。迟堇渊以前很喜欢在这样的钢丝下游走。
毕竟一切都是博出来的。
但是现在——
他难得地胆怯。
桑榆看得出来：“你不要太担心我。我现在很强的。”她在昏暗的车中举起右手，凝聚出淡淡的白光。
她缓过来后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再次得到提升。甚至，多出了尚没有摸清的感知力。
“而且，”
“我也想和你站在一起面对。”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迟堇渊能看清桑榆机敏的眼睛。她说这话自带桑榆式的俏皮，不过眼神微微闪烁，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殷红后知后觉地漫上她的耳垂。
她的力量，她的决心 。
“好。”
迟堇渊紧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被什么打动。
对□□者的不喜如今不能放到明面，第二城如今管控严格。更是下达了多条通知，嘱咐居民。
迟堇渊只是在默然无声地随着来人前往与管虎碰面。
似乎是快到了。
迟堇渊突然对来接他们的人说道：
“听说你们还没有剿灭红帽子组织的余部？”
“报告，是、是的。”
“就预估而言还差几个点位？”
“报告：至少两个。”
“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
“好。”
领头不明白地看着迟堇渊，难道要怪自己这边效率太慢了吗？
可是没办法，红帽子组织里有很多普通人。
曾经是普通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不检测无法分辨的恶鬼。他们缉拿不当容易产生冲突，但如果不动用武力又容易被反杀。
“你知道D区12号街有一个百货铺子吧？”
“啊？嗯嗯知道。”
“铺子后面有个仓库，你们重点查一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迟堇渊漫不经心道。
！！！
“是！”
正面的队长肃然起敬，立刻绷直军姿向迟堇渊敬礼。
迟堇渊指了指前面：“剩下的路我认识，你不用接送了。去执行任务。”
“是。”他领命，立刻拿着通讯小跑离开了。
桑榆看着背影若有所思。她在还没到二城时向迟堇渊要了二城的地图。
虽然不会详细到每一家店是什么，但如果说街道的话———只要那队长来得及思索，就会发现迟堇渊放他离开的这个位置，岔道D区是最近的。
还没来得及看清办公楼的大屏，桑榆就被迟堇渊迅速拉到楼里。
这个已经有些残破的办公楼。倒不是那种久无人居的荒芜，只是有些混乱和狼狈。
一楼的居民办事处换成了士兵驻守。
在这里驻守的都是管虎自带的亲信，显然他们立刻认出了迟堇渊。
两人被打包来到管虎面前。
又有几年没见了，迟堇渊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岁月无痕，却用风霜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刻上难以磨灭的细纹。这段时间组织第二城的调备，显然让他曾经的导师格外辛苦。
记忆力那双苍穹有力的眼睛，如今干涩而流露出疲惫。只是看不出情绪。
“好久不见了，小渊。”声音里带着许久的感慨。
“嗯，老师。”迟堇渊这样称呼。
迟堇渊把桑榆一同拉入办公室后，和桑榆并肩而站。
“这就是你那位，恋爱对象吗？”
老者的声音苍劲有力，凌厉的带着审视的眼神从上至下打量桑榆。明明是坐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是的。”迟堇渊认真回答。
桑榆想乖乖站好，和迟堇渊一直握着的左手正源源不断地传输力量，迟堇渊没有放手。
这是他的态度。
好吧。桑榆微微一笑，迎面老人的打量。
她知道这位老人，在书本、报道上看过，和迟堇渊聊到过，可这是第一次直面真人。
须臾，老人收回了视线。
转而盯向迟堇渊：“怎么判断她的体质。”
迟堇渊握了握桑榆的手腕，举起两人交叠的手：“我在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迟堇渊手上散发出的蓝色荧光包裹着他的右手，同时也圈住桑榆的手腕。
女生纤细的手臂被包裹着，看起来苍白无力，脆弱柔嫩。没有半点异样。
桑榆面对异者的特有的能力攻击毫无感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迟堇渊的言下之意也有他在不会放过任何污染的意味。
“这个方法很好，你变得更强了。”老人看向桑榆的脸色和缓下来，欣慰地向迟堇渊总结。
意识到迟堇渊在做什么后，管虎真心实意地感慨。
和桑榆不同，异者的能力大多是要依附于使用道具的，只有借助了外界武器才能造成有效杀伤。迟堇渊不知是什么时间，已经能把操控的异能以能量的形式在外展现，实属难得。
“您看，是否能从各个小队士兵中选出一个这样的人，负责识别人形污染和普通人类呢？”
这样判定的速度会更快且直观，要是成了大大提高效率和救下更多上战场的士兵。
迟堇渊不越俎代庖，但是还表达的态度是要有的。
“他们？”管虎摇头：“他们可和你不一样。”
迟堇渊这种操作相当于凝聚了身体中的异能到一处，再让他们超过一定能力外溢，形成蓝色幽光的外围。
能做到这点的，本身能力就不容小觑。
迟堇渊却摇摇头：
他和桑榆讨论过能做到这点的低配版，受过训练的普通士兵都可以。
管虎看着迟堇渊笃定的模样，选择相信学生最终答应：
“好，一会你下队伍带他们试试。”
……
“聊聊现况吧。”画风一转，说到目前的情况。
迟堇渊知道，这是暂时地愿意相信桑榆了。
“消息是从第五六城散出去的。”
哪怕异者的人心骚动，迟堇渊面对普通人换资源的请求也断然拒绝，最初是拉了一层好感的。
随着后面莱安蒂的质问，战斗的结束，流言从五六城隐秘传出。
[迟堇渊已经屠杀了那些被困的百姓，他的回答只是做做样子]
[迟堇渊这么说是为了他的小女朋友打掩护，实际上早就和污染串通好了]
[玩忽职守、草菅人命，这样的指挥官真的值得信任吗]
……
消息像是蒲公英散出的脉络，一下子涌入各个城市。目前最为混乱的二城首当其冲。
幸而，第九城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还是铜墙铁壁。
迟堇渊并没有太惊讶，他沉吟着：“他们可以细化到认识我？”
桑榆知道这是在问她。
“是的，我听见他们说——”桑榆认真揶揄：“你很难对付，要多加关注。”
“所以第九城被人形污染入侵是第一次，之前他们不敢对九城加派人手。”
而显然易见的，第一次派人入侵，就被迟堇渊发现并杀死了。
迟堇渊冷笑：“他们在用现有资料耍小聪明。”
但真的明确了对手是人，或许就没那么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