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

    “殿下稍候,属下将冬晴唤进来。”林止道。

    桓照夜点了点头。

    片刻后林止将冬晴引进门来。

    冬晴低眉敛目,恭敬行礼:“禀殿下,王妃正领着春晴和香茗两位姐姐在小厨房为自己煎药。”

    “她身子不适?”桓照夜匆匆系好腰带,抬脚便往外走,“我去瞧瞧。”

    “殿下!王妃身子并没有不适!”冬晴忙道,“奴婢瞧着,王妃许是喝醉了酒。”

    庄疏庭酒量究竟如何?同陵游一道共饮了多少?桓照夜并不知晓,只知她从内厅离去时,瞧着并无多少醉意,许是她回房后,酒劲才上来。

    桓照夜回身看向冬晴,面上瞧不出神色。

    “王妃一身酒香,回房后径直往镜前坐了半晌,问香茗姐姐近日她面貌可有变丑陋。”

    桓照夜眸中微露疑惑:“为何这般问?”

    “奴婢不知,香茗和春晴两位姐姐亦不知。香茗姐姐还奇怪,王妃从未在意过容貌美丑,为何此时倒在意起来。”冬晴一脸不知所以,“王妃是奴婢们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今日她换成女装,比前些日子穿男装还要好看。”

    见桓照夜静默不语,冬晴继续道:“王妃还问奴婢们,王爷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奴婢们都说,王爷殿下自是喜欢王妃这样的女子。王妃不信,她说这世上男子,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见桓照夜眉心皱起,冬晴一阵慌乱,语速加快,“随后王妃便让香茗姐姐将药方取出,要按方子煎药来喝。香茗姐姐给她端来醒酒汤,她也不喝,执意让香茗姐姐取药方。”

    桓照夜眸中浸上寒意:“什么药方?”

    “王妃在扶风郡时,她的七师兄给她写的方子。”冬晴道,“要文火煎服,每日三回。”

    那日在扶风郡,庄疏庭确从白藏哪里拿了张药方。但这几日,她一回药都未服过。桓照夜只当白藏要避开他,同她单独说话,便拿药方做个幌子,故意将她从他身边引开。

    “王妃说,那方子是她七师兄特意为她写的。写完还吓唬她,若不乖乖按时服药,便保不住朝元第一美人的位子。王妃还说,她七师兄之所以这般说,并非因她真是朝元第一美人,而是因他偏心自家师兄弟姐妹,就像她偏心自家师兄弟姐妹一样。”

    冬晴说完这些便停了一停,拿眼去瞧桓照夜脸色。

    桓照夜眸色越发冷沉,见冬晴停下,沉声缓缓道:“继续说。”

    “王妃还说,她本以为自己挺经得住吓,故此不将七师兄的话放在心上,今日才知,原来她一点都经不住吓。”冬晴一气说完,“香茗姐姐拗不过王妃,果真取出个药方来,同春晴姐姐一道陪她去小厨房煎药。”

    “去了多久?”

    “约摸一盏茶,王妃和两位姐姐刚出房间,奴婢便来此处候着殿下。”

    桓照夜点点头:“你去罢。”

    “是,奴婢告退。”冬晴慌忙退出去,往右急走几步,又忙回头往左走去。

    “殿下,今日您同王妃饮酒的内厅往西走上二三十步,可见一处池塘,饶过池塘,再往南走上五六十步,那几间黑瓦红墙的房子,便是小厨房。”

    桓照夜瞧向林止:“派人将醒酒汤送去小厨房。”

    “是。”林止又道,“殿下,可否将陵公子安置在西院?”

    “嗯。”桓照夜此时方记起陵游,“你去方才饮酒的内厅瞧瞧,只怕他还未睡醒。”

    “是,殿下。”

    桓照夜长腿往外迈去,刚出房门,便脚尖轻点,跃上屋脊,果在院子西南方瞧见一处黑瓦红墙的房舍。

    林止忙吩咐门口的护卫速去送醒酒汤,随即立在门前,眼见桓照夜纵身往西南而去,方转身去瞧陵游。

    此时内厅门口,江眉柔刚止住泪,从地上立起身来,正欲去往后院,只听身后有人道:“江姑娘为何在此处?莫非同陵公子也交上了朋友?”

    江眉柔猛转身往内厅望去,只见陵游仍趴在桌上酣睡未醒,方松了一口气。

    此前,她刚到内厅门口,便瞧见桌前除了桓照夜和庄疏庭,还另有一人。

    她不是不知,她能避开庄疏庭,单独同桓照夜说话的机会屈指可数。

    难得今日庄疏庭提前离去,另一人醉酒睡死。

    又兼面具丢失,她确是着急。

    更何况,能让她和桓照夜单独说话的机会,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碰上一回。

    她等不及了,今日便要让桓照夜知道她是鬼面女子。

    可桓照夜听了她说常戴着面具去琴馆抚琴,又见了她画的面具图案,竟像不知有鬼面女子的存在。

    难不成主子消息有误,桓照夜心仪之人并非常去味无味抚琴的鬼面女子?

    又或者戴着面具听鬼面女子抚琴的听琴人并非桓照夜?

    可主子消息从未出错,桓照夜定是听琴人,他心仪之人也定是鬼面女子。

    莫非,桓照夜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庄疏庭?

    这两日她亲眼所见,桓照夜对庄疏庭十分宠爱,只要二人同行,几乎寸步不离,还不时搂搂抱抱。方才竟还当着她的面,唇挨唇共饮一盏酒。

    面对她时,桓照夜却判若两人,不光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只是袍袖被她攥住,便将她甩于地上。

    她虽容貌不及庄疏庭,但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

    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因她的主子,向来拒绝不了她的亲近。

    临行前主子还说,除了她,没人能完成这项任务,因她是主子几十名女属下里最貌美的。

    江眉柔展颜一笑,柔声软语:“林护卫,说笑了。眉柔来此处,是为寻公子。公子同眉柔说完话后,便先行离去。陵公子醉酒酣睡,眉柔唤他多次,都未将他唤醒。眉柔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扶他不起。若独自离去,眉柔又不放心,便守在此处,等他醒来。”

    林止面无表情:“江姑娘可回后院了。”

    “正是,可巧林护卫来了,眉柔可放心离去了。”江眉柔看向林止左臂夹着的衣袍,“林护卫,眉柔若是未记错,这件衣袍是公子的,方才饮酒时还穿着,怎会在你手中?”

    林止看向江眉柔:“主子刚一回房,便脱下此袍,说不要了,让我拿去烧掉。江姑娘既同主子一处说话,可知这是为何?”

    江眉柔面上笑容渐失,强忍住怒意:“眉柔怎知?林护卫,眉柔伤处痛极,便先回去歇息了。”

    林止语气似是十分关切:“江姑娘慢走,地湿路滑,江姑娘又受了伤,该待在房中好生养伤才是,免得摔一跤,伤了另一臂。”说完便转身往陵游走去。

    江眉柔看向林止背影,满眼皆是杀意:“多谢林护卫关心。”

    未料林止突然回头:“主子说的那东西,明日我送去后院。”

    江眉柔急忙换上笑颜:“公子竟已同你说了?不知公子在何处,眉柔先去同他道一声谢。”

    林止冷着一张俊脸:“主子正喂夫人喝醒酒汤,只怕不便见江姑娘。”

    小厨房内,庄疏庭双目微闭,斜斜坐于桌案前,左手竖起虚虚撑着额角。

    桓照夜手中果真端着碗醒酒汤,端坐庄疏庭身侧,定定瞧着她,从黛眉到眼睫,从鼻尖到双唇。

    不远处药炉上正熬着药,可闻淡淡药香。

    香茗和春晴早已退往门口,边守着门不让人进,边偷偷往里瞧。

    半晌后,桓照夜轻轻叹息,低低柔柔道:“你饮了酒,怎可服药?”

    庄疏庭睁开双目,看向桓照夜,神色颇为认真:“七师兄说,不乖乖按他的方子服药,会变丑。”

    桓照夜面不改色:“他在骗你。”

    庄疏庭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七师兄,他不会骗我。”

    桓照夜微微蹙眉:“不想变丑?”

    “嗯。”

    “为何前几日不服药,今日才要服药?”

    庄疏庭似是未听懂,只怔怔看着桓照夜。

    “关门。”桓照夜瞧向门口,待香茗和春晴急急关好门,方回头盯住庄疏庭,轻声慢语,“为何从前不在意容貌美丑,今日却开始在意?可是因为我?”

    庄疏庭仍是静默不语。

    片刻后,桓照夜舀起一匙醒酒汤,递向庄疏庭唇边:“这便是白藏写的方子煎好的药,我喂你。”

    庄疏庭摇了摇头,双眸移向一旁的药炉。

    桓照夜眼底透出一丝凉意:“若是白藏喂你,你喝还是不喝?”

    庄疏庭点了点头,并无半分迟疑。

    桓照夜眉心皱起,面冷如霜,缓缓收回汤匙,将匙中醒酒汤送入自己口中,又慢慢将汤匙和汤碗一并放至身旁桌案,一手将她揽紧,一手捏上她下巴,对准她微启的双唇,倾身而去,将口中醒酒汤往她口中渡去。

    庄疏庭已有七八分醉,四肢绵软,全身无力,虽知此时应该躲开,但心有余力不足,只能被桓照夜牢牢禁锢在怀中,将他渡来的醒酒汤,一滴不剩,全部咽下。

    待庄疏庭咽下第七口,桓照夜双唇移向她唇角,低哑问道:“可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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